“第一次開店，第一次磨刀，第一次拿到工資，第一次被人讚賞……”他頓了頓，忽然笑道：“以前的我，是不是太鹹魚了一點？”“不怪你。”阿爾薩斯難得地沒有懟他，緩緩道：“活了太久，就會自然而然地趨利避害，這是人之本能。活的太久，也太容易對生活產生厭倦。人正因為是有限的生命體，才會去珍惜每一天。而你，生命無限，自然不會珍惜。”“好是一天，壞是一天，懶是一天，忙是一天……反正都不會死，彆人求之不得的，你卻來得太輕易……本宮是你，也不會珍惜。不過……”她笑了笑：“現在的你，不錯。”她看向機械轟鳴的遠方：“不急，現在這些成就感算什麼，一界的修建，當你的第一棟建築，第一座城徹底完工的時候，那種成就感，才真的叫登峰造極。”秦夜點了點頭，從接下這個漫長的任務之初，那種一籌莫展的心情，到現在雖然還是一窮二白，但卻燃起了第一朵火花，至少……一切都在變好，不是麼？自己坐鎮閻羅殿，宣判陽間惡行的時候，雖然遙遠，卻絕不會遲到。“不……這個頭，還沒有開完。”他收回目光，看了看自己手中的圖。轉頭對著蘇冬雪道：“通知陰建司的各位部長，馬上開會。”最後這根定海神針到了，這個頭才算真正開完。不……還不止！萬事俱備，東風已至，這可謂新地府今年內，甚至兩年內頭號大事，這種事怎能不公告全民？政府不僅要做得好，更要會作秀！讓所有鬼民都知道，現在一窮二白的新地府，正在慢慢變好。讓所有鬼民都清楚，他們的老大，正操碎了心讓大家死後過得更好而努力。讓所有鬼民都知曉，新地府雖然不大，但前途一片光明。嗯……政治作秀麼……他雖然沒做過，但是論臉皮厚度，大約……可能……應該……或許，是不會弱於任何政客的。數位見習審死官立刻飄過去通知了，是，秦夜可以自己開口，但是，他在陰間，要維持的是高冷人設，什麼事情都要未來閻羅親自去喊？要手下乾嘛用的？很快，好幾道鬼影飄了過來，正是陰建司的七位部長，他們臉色都帶著一些疲憊，但更多的是難掩的激動。“大人！”“大人，您回來了。”隨著七人站到麵前，秦夜點了點頭，帶著所有人朝偏殿走去。“圖紙已經到了，等會兒的會議上，我們討論一下關於第一個高端小區的命名，占地，實操等方向，有什麼問題你們及時提出來。我不可能隨時都在陰司。”半小時後，秦夜坐在偏殿主位上說道。圖紙攤開在桌子上，所有人都仔細看了起來，他們在看圖紙，秦夜卻在看它們。七人的神色都很興奮，沒有一個消極怠工。不停地討論著，根本看不出生前是對手公司，哪怕年紀差距最大的已經有三十歲。“怎麼樣？”足足討論了一個多小時，七人抬起頭來的時候，秦夜終於開口問道。“看起來不錯。”錢天一沉吟道：“但是有很多後期數據沒有，光憑這一份圖紙，我們還沒法斷言不會出問題。不過……”他乾咳了一下，笑道：“我們也不怕出事就是了……”不服？陰建司就這麼牛逼。人命賠款？不存在的……都死了一次了，現在就是秦夜不親自出手想死也死不了的狀況……建築坍塌重大事故？大不了重來一次就好了……反正過一會兒壓在下麵的陰靈就蘑菇一樣冒出來，還能互相交流一下被活埋的心得體會……至於什麼賠償款就更不存在了，秦·普大帝·夜，兼法務部部長阿爾薩斯聯合聲明：讓你們活著就是最大的賠償……就這種不怕死，不給錢的厚黑公司你覺得怕出事？所謂厚黑，就是臉皮厚心黑，秦夜和阿爾薩斯各占一半……嘖嘖嘖，簡直珠聯璧合……秦夜想了想，沉聲道：“那就按著這張圖去做。另外……”他頓了頓，深吸了一口氣：“各位，我打算召開第一次鬼民大會，將我們新地府的兩年方針公告全民。”七位部長的目光瞬間灼熱起來。齊齊看向秦夜，胸口都有些起伏。這是認可，是承認。“明明是經曆過很多次的事情，咱們順達以前做了多少政府工程，每一次都有發布會，為什麼今天這次這麼激動呢？”胡鋒強壓著眼底的興奮，深深舒了口氣笑道。“老、胡，可不是順達，咱們現在是陰建司，給秦大人做事。”年紀最大的宋銘竟然拱了拱手，笑的滿臉皺紋都開了：“想不到啊……我們還有為政府站台的一天……”這和以前他們經曆的都不一樣。是全新的，從未體驗過的。他們以前代表的是公司，但一個工程，他們一路要求多少人？從開始的內部爭鋒，到後麵的投標奪標，再到和最難纏的政府部門交涉……一場場下來，說是戰爭也沒什麼不妥。而今天，他們站在這裡，代表一個新興的國度，一個新興的世界，對他們的人民公布最新決策！這種人上人的體驗感，這種成為實權乾部的感覺，極大地刺|激了他們的腎上腺！“你們覺得怎麼樣？”秦夜現在雖說是專權，但還是禮節性地問了一下。“非常好！”李傳已一拍桌子，馬屁脫口而出：“還是秦大人想得周全，不瞞您說，現在鬼民的生活氣氛非常堪憂，他們甚至不知道明天要做什麼。鬼魂也不需要睡眠，吃飯，他們做夢都想知道自己以後會有怎樣的生活！”“沒錯。”錢天一也感慨道：“地府也是社會啊……現在的社會比起以前早就大變樣了。我們不能這麼下去，我們要給他們盼頭，讓他們知道，地府會越來越好！會和陽間一樣繁華！”宋銘有些感慨：“數百年後……我們將看到珠江，長江口，一棟棟高樓廣廈拔地而起，霓虹衝天，八街九陌接踵摩肩……而今天，就是一切的開端。”“那麼，投票吧。”一直沒有開口的阿爾薩斯說話了：“雖然我們還沒有個正式編製，但這已經不是封建社會了，大家要從開始就正規起來。這是陰建司的事情，就用陰建司的七位部長投票表決。”“開始。”刷……一隻手舉了起來，另一隻手跟著舉了起來，通過，通過，還是通過！不到三秒，七隻手整整齊齊地立在那裡。“好！”秦夜站起，雙手撐在桌子上環顧所有人：“兩小時以後，地府首次鬼民大會，準時開啟！現在，馬上準備演講台！”人都出去了，秦夜目光如火地看著漆黑的天幕，就算他表麵再鎮定，心中這種滿滿的成就感，根本騙不了人。這是我的國度。這是我的地府。我，即閻羅！整個地府都安靜了，秦夜可以從窗戶孔中看到七大部長帶出一部分人開始忙碌起來。他舒了口氣閉上眼睛，就在同時，蘇冬雪的聲音響徹整個地府：“各位鬼民，現播放一條臨時重大新聞……”工地上，正在搬樹的陰靈們停了下來，大多都是青壯年，驚訝地看著黑沉沉的天空。就連開鋸木機的技術員，也停下了車。在地府，說是悠閒，實際上卻是無聊。沒有網絡，沒有手機，甚至沒有日升月落，更沒有紙牌和麻將。每一天都是完全一樣的風景，一樣的人。過一兩天可以，過一周，都足以讓現代陰靈發瘋了。不同的事，總是值得期待。“……新任閻羅秦大人，將於兩小時後，在鬼門關召開第一次鬼民發布大會。請注意，不是代表大會。地府百廢待興，所有事務暫時由秦大人一手把控……”沒有被砍伐的樹木下方，一位穿著病號服，枯瘦如骨的老年陰靈喘著氣站了起來。他旁邊，一些同樣年邁的陰靈，都愕然站起，驚訝地看著天空。“大會？”病號服老者喃喃道：“是有什麼新方針麼？”“會豐富我們的生活嗎？”“死後的生活如果這樣，我還不如不死。”“太無聊了……”“終於有事乾了嗎？現在隻要給我事情，什麼都好！”天空中的聲音繼續響起：“……發布大會由秦大人親自主持。主題為：地府第一個五年計劃。希望各位鬼民相互傳達，儘數列席。”低沉的議論聲響起來了，但是很快，這些低密如風的議論，就化為了滔天狂潮，整個鬼門關附近，都能聽到轟鳴的潮起潮落！“五年計劃？！地府要大興建了？”“終於等到了，看來沒有不管我們啊……”“秦大人……這是閻羅的名字嗎？”“不管是誰，這樣的生活再過下去，我還不如再死一次！”“有些簡陋啊。”聽著轟轟烈烈的議論，阿爾薩斯感歎道：“本宮等著……有朝一日能在電視上聽到這句話，無數鬼民記者圍在本宮身旁，數不清的相機閃耀，本宮在萬眾矚目之下說出這句話，並且有實況轉播。”秦夜嗬嗬了兩聲，親，你想的太遠了……首先，得讓我們把這個村修建好，再走向一個鎮的規模……然後才談攀科技樹，怎麼發展地府電力網絡……不過……他的目光看向一群群朝著鬼門關湧來，滿臉期待的陰靈，微笑道：“不過……首先，得讓我們的地府立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