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這裡早已經推平，但是幾盞樹立在周圍的大型燈杆居然可以打開，刹那之間，亮堂的光芒灑滿工廠，一片片器材，機械，詭異地在秦夜眼中出現一種工程化的美。深呼吸了一口，讓自己從熾熱的期待中平靜下來。吳秘書察言觀色地笑道：“一旦工程開啟，第一工作就是整地，挖掘機一定是第一進場的機械。現在市麵上的挖掘機分為三個檔次，外資品牌，合資品牌，國產品牌，排名分先後。這不是說質量，而是說價格。”以往對機械毫無興趣的秦夜，此刻卻聽得津津有味，吳秘書怎麼會放過他的表情，立刻聞香知雅意，說的更加詳細了：“就算國產品牌，也分三六九等。嵐江，泰州，趙州，是華國最硬的三個牌子。我們做這一行，自然知道什麼牌子物美價廉，這一點您可以放心，售價，口碑，隻要您想了解，隨時都可以了解到。”秦夜仔細地聽著，雖然他不覺得孫康亮敢騙他，但是交接過程仍然要謹慎，生意人……他見過了太多的生意人。“價格呢？”心情已然平複，他看著滿地建材沉聲問道。“外資品牌一台大約一百三四十萬左右。而合資品牌好的也要八九十萬，國產品牌，卻便宜不少。我們采購的是嵐江集團的二手貨。”吳秘書微笑著指了指身後一位女子：“這是嵐江鋼鐵的銷售代表，挖掘機的功能數據都在她那裡，如果您想看，隨時可以過目。”秦夜拿過來掃了一眼。“型號：EC140B。發動機型號：D4D EAE1，華國。D4D，EAE2，北美。D4D，EBE2，日本……同轉馬達型號：M2X63-CHB，支重輪數量：14個全車，鏈軌節數量：45節，41節……”相當專業。可惜他看不懂。不過這種時候，看不懂也得佯裝能看懂，雖然對方也知道你看不懂……然而對方同樣會配合著金主爸爸施以“你好膩害”的眼神。全方位服務到位。秦夜目光接著掃了下去，直到最後，看到了一行刺目的文字。“總價格：伍拾捌萬元人民幣整。”秦夜愣了愣，愕然道：“多少？”一輛國產挖掘機五十八萬？！自己的兩百萬……不、這不是一筆大錢嗎？你對“便宜不少”這四個字是不是有什麼錯覺？為什麼感覺……自己好像進場資格都沒有樣子？“五十八萬，先生。”吳秘書拿出了手機，上麵有一連串詳細的清單，微笑道：“您對孫總的要求，是大批量的建材和少量的工程機械。如果按照市價購買全新的，質量最好的，您恐怕最多收獲三輛機械。孫總做主，為您特彆選購了使用不久的二手設備。不過總價格也達到了四百八十萬，請您過目。”秦夜拿了過來，仔仔細細地翻閱著，數分鐘後有些眼角抽筋地問道：“那什麼……這多出來的二百八十萬……”“孫總說了，這是他個人的名義借給您的，走的是他姐夫公司的賬，您四年內還清就好。不算利息，就當給秦先生結個人情。”吳秘書微笑道。秦夜：嗬嗬嗬……你托馬也知道是人情……人情你怎麼不乾脆抹了？280萬啊……對一個工程來說根本不夠看，哪怕一個公共廁所，但是……指望著他這種幾個月前還在開棺材鋪混個溫飽的人，四年內還清280萬？不信抬頭看，蒼天饒過誰的節奏……“秦先生，您有什麼問題？”吳秘書敏銳地發現秦夜的臉色有些古怪，不……不是古怪，是逐漸有從紅潤轉為鐵青，再轉為烏黑的架勢，小心試探了一句。“沒事……我自己看看，等會兒叫你們。”秦夜拿著對方的手機轉過挖掘機，隨後咚咚咚地咬牙在挖掘機輪胎上狠狠撞了幾下。賤！讓你賤！鹹魚不好嗎？麵朝大海春暖花開不好嗎？為什麼非要接下這個作死的任務！現在二百八十萬的欠款瞬間壓身，這尼瑪……是要逼死鹹魚的節奏啊！“秦先生？”吳秘書的身影鬼魅一樣出現在車輛的過道中，擔憂地開口道：“您沒事吧？我們剛才聽到了奇怪的撞擊聲……”秦夜瞬間雲淡風輕：“沒事，有事我會叫你們的。”吳秘書再次消失的瞬間，他立刻捂住自己的胸口，好痛……這尼瑪……這種隱隱刺痛的感覺，到底是從何而來？“拒絕掉？”他頭痛地摁著太陽穴自言自語道。但是剛說出來，就歎了口氣。無息貸款，這真的是人情了，這些東西對於一窮二白的地府雖然是九牛一毛，現在卻是雪中送炭，他……無法拒絕。“不拒絕……就隻能做房奴了……算了算了！大不了到時候專找快死的富豪，延他十年陽壽……”就在同時，秦夜宿舍裡，一麵古鏡懶懶翻了個身，嘟囔道：“咦？檢測到有陰差不準備遵守陰陽秩序？本鏡是不是要出馬一下以正綱常呢？”280萬的欠款壓身，秦夜不得不一點點詳細驗收起來。“這是推土機。”吳秘書也跟在了身邊，解釋道：“和挖掘機搭配使用，一般這是一套工序——挖掘機進場，然後鏟土機搬運建渣，這是我們特彆選購的，功效比較大的履帶自行式推土機。將建渣裝載到裝載機上後，給運輸車拉走。每一樣都分好幾種規格。如果全套配備，大約接近八九百萬，所以我們選用了最必須的。”“這是起重機械。俗稱塔式起重機，還有自行式，桅杆式，抓鬥式起重機。塔式起重機是工程中用的最多的一種。又叫塔吊，廠房內塔吊不過兩萬多，但是工程三十層樓房左右的塔吊……”秦夜驚心動魄地聽著，幸好，吳秘書沒有繼續說價格，讓他亂跳的小心臟安穩了一分。吳秘書繼續說道：“這是T5013型號，為三噸起升機構、63變幅、RCV回轉機構、高度為二十米，采用進口施耐德電器。趙州鋼鐵的牌子，過硬，也是剛用不久的二手貨。這個市場，有的小公司做完一次工程接著無工可開，血上頭買的器械隻能出租，我們乾脆幫您買了下來。”秦夜簡直有苦難言。他也想租啊……然而，這些東西全都得貼上符紙燒到地府去啊！他租了怎麼還啊！“這就是壓路機，用於平整地麵，打地基用……這是打樁機……綜上所述，光是器械，就已經超兩百萬了。”半個小時後，吳秘書終於說完了，停在建材旁邊：“這是5CM直徑鋼筋，已經做過拉伸檢驗和冷彎檢驗，為同一牌號、同一爐罐號、同一品種、同一尺寸、同一交貨狀態。”又到了談錢的不快樂時刻，秦夜已經麻木了。“其中規格為6.5-10的線材價格每噸為3540元，規格為12-14的二級螺紋價格每噸為3590元，規格為16的二級螺紋價格每噸為3560元……這些都可以查到，這裡一共是一批六十噸。秦先生如果想查收的話，我們也帶了驗收機器和師傅。”“不必了。”秦夜搖了搖頭，專業的東西還是要專業人士來看，他看也看不懂。“旁邊還有一些木料的供貨樣品圖冊，秦先生，您需要嗎？”秦夜想了想，拒絕了，地府現在木頭到處都是，他需要的隻是鋸木機和其他一些處理木材的配件。吳秘書拿過來了一疊文件，秦夜看了二十分鐘，終於簽上了自己的大名，還給對方的時候，還是說道：“告訴孫康亮，如果他以後碰到了什麼特彆的事，可以找我，他知道我說的是什麼。”“謝秦先生。”吳秘書顯然不知道他們說的是什麼，微笑著點頭，帶著所有人告退。人都離開了。這個場地他可以用兩天，秦夜坐在挖掘機的挖鬥裡，看著滿天星鬥長歎不已。太耗錢了……地產真的是一邊借貸一邊開工，這才多少東西？放到隨便一個小區，一層樓都蓋不完，效率也慢的不行，但是幾百萬就這麼去了。還是孫康亮估計他沒什麼錢，全都找的二手貨。他連問吳秘書修一個小區大概要多少錢的底氣都沒有。那……整個地府要多少錢？秦·史上最窮未來閻羅·夜，簡直不敢去想。“必須找到一個連接點。”他皺眉站了起來，隨意地走著：“地府的金融體係還沒有展開，但是以後，地府和陽間的經濟必須一條線，否則……光靠我一個人，以十億計算的入場資格，我得賺多久？”“最好的方式，就是地府特產兌換陽間物品，不行……回頭得去問問阿爾薩斯，現在的效率太低了……不過這老太婆上次也沒說啊，以她隻知道吃喝拉撒的性格，八成也不知道……”正在追劇的阿爾薩斯皺了皺眉，她忽然感覺到遙遠的地方傳來一道腹誹。秦夜沒有立刻貼上符籙，他問過了，這些符紙的燒，不是普通的燒，不會被人注意。但這是一省省會，他還是得小心點。直到淩晨四點，他終於給所有東西貼上了符紙，陰氣輸入之後，刹那之間，所有的東西飛快焦黑起來，卻沒有一點火光，隻是……仿佛變成了紙折的那樣，也沒有一絲焦臭味，不過十幾分鐘，滿地器械建材就化為黑色紙灰，飄搖在夜空中。“一切都準備好了。”緊繃幾天的精神，終於完全舒展開。他看著滿天飄揚的黑色紙灰，閉上眼睛深深舒了口氣。萬事俱備。鐵鎖連船。東風已吹。隻等設計院一張圖紙，整個地府大工地……這個開頭，他硬是從一窮二白中開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