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時，地產行業的千人都來到了大殿之後，看著兩側森然的雕塑戰戰噤噤。秦夜看了看，所有人幾乎都被淋成了落湯雞，而且身上的陰氣明顯弱了很多。他們不是人，但也是生靈。大約沒有什麼生靈會願意淋雨了。“地府初成，人力財力規模都有限，大家就將就一下。”他淡淡開口：“這座大殿叫做鬼門關，占地很廣，這裡是主殿，兩側是偏殿。為了表示誠意和慎重，我們去偏殿進行會議。”要麼在地藏腳下坐蒲團，也太磕磣了一些。偏殿他也看過，設施雖然簡潔，但還不錯。重要的是……挺像個會議室，起碼桌椅管夠……沒有人廢話，高大虎的前車之鑒就在眼前，一千多人安安穩穩隨著秦夜來到偏殿門口。秦夜掃了一眼：“人數多了些，誰做過文員工作，舉下手，工齡三年以上的。”幾十隻手舉了起來。“你，你，還有你……”秦夜隨手畫了一圈：“你們三個，等會兒做記錄員。”“現在，部門經理，部長及擔任過以上職務的人，出列。”這次手少了許多，隻有七隻手舉了起來。足夠了……秦夜很滿意，人多則亂，地府現在還是個小村子，經不起折騰。“好，現在剛點名的人跟我進來。”秦夜推開大門，率先走了進去，其他人立刻跟上。這是左偏殿，很大，大概有足球場大小，裡麵裝飾空空如也，隻是擺放著一張五十米大的圓桌，和一側堆積如山的椅子。沒有案幾，沒有躺椅，沒有山水畫。哦，頭頂上還漂浮著幾百盞宮燈。但是，並沒有蠟燭。“有些寒酸，大家將就一下。”秦夜也覺得臉皮發熱。哪裡是寒酸啊……這簡直就是個巨大的貧民窟！正常的畫麵，一位閻羅召開首次行業集會，應該是這樣的。首先，握住鑲金獸首門環，推開朱漆泥金門釘的大門，裡麵是一群貌美的陰靈一福在地，包括什麼巴妹子冰妹子嫣妹子等等。清一水兒長袖飄飄，衣袂飛仙的古裝，要麼清一水兒的修身旗袍。端著地府特產的香茶，果盤。主席台上一邊是五星紅旗，另一邊是地府特有的某某旗幟，中間是自己的巨幅照片。一牌漆黑的桌椅前方排開，下麵是階梯狀的聽眾席。隨著他們上台，下方的行業精英陰靈們掌聲四起，錢紙飄揚……嗯……怎麼越來越像靈堂了？自己的審美觀被帶偏了嗎？總之，絕對不是現在這個鴉雀無聲，屋冷茶清的鳥樣。哦，不。茶都沒有。“坐吧。”他強打起精神，揮了揮手，維持著上位者的笑容，讓大家坐下。如果他都頹然了，還指望彆人修建地府？眾人徐徐落座，他看了一圈，都是一些中年男子，有的是老者，不過隻有一位。他清了清嗓子道：“我宣布，首次陰司建築業峰會，即刻開始。”後麵五位記錄員飛快的書寫著，一片沙沙之聲。沉默。隨後響起了稀稀拉拉的掌聲，顯然，這些掌聲聲不由衷。無論名字怎麼高大上，也掩蓋不了家徒四壁的事實。秦夜決定不想這些糟心事，這個會，必須開，城市建設，基建和醫療先行，現在沒有醫療的問題，基建就是第一位！他微笑著看著所有人：“各位，自己介紹一下？”“好，大人。”一位四方臉的男子站了起來，朝著大家點了下頭：“方圓地產，岱山市分部，方圓廣場項目總經理。孫安山。於驗收中不慎跌下樓死亡。各位同事，以後還請多多指教。”一言出，所有人都看了看他，秦夜也不例外。方圓地產……很有名。在本省，他們比不過本省的騰龍地產，騰龍地產是周圍幾省的老大。但是，哪怕是在岱山省會，地標建築也不是騰龍拿下，而是方圓。方圓廣場。每一個省會級城市，都有好幾座方圓廣場，集娛樂，美食，采購，休閒為一體。方圓地產集團就是依靠遍布全國的上百個方圓廣場，打造了依托廣場的房產鏈，全國地產行業的前三名！能負責岱山市方圓廣場項目的，絕非庸手。他剛坐下，一位中年男子自覺站了起來：“騰龍地產，騰龍天街四期總經理，錢天一。”“默克斯勒地產，各位可能沒有聽說過這個名字，我們拚不過前兩位，主要是做三四線城市的樓盤。我是徽省榮興市最高檔的樓盤，默克魔方的項目總經理。”“順達地產。岱山市清平湖公園項目總經理。胡鋒。”秦夜目光再次一亮，順達地產，華國地產業老大，他們做的不是樓盤，而是……基建！地產業有句俗話，金橋銀路銅房子，就是整個地產業的利潤金三角。以為樓盤最賺錢？錯了，那是因為老百姓息息相關而已，了解一下橋和路的利潤，樓盤的利潤就不太夠看了，而且，樓盤還麵臨滯銷的危險。橋和路，可是政府工程！修的不僅僅是利潤，還有公司的名片。“清平湖，岱山市內最大的景區，政府地標名片。胡先生看起來也不過四十多，有為啊。”秦夜笑著說了一句，鬆泛氣氛。大約是他半玩笑的話讓大家確實鬆了口氣，介紹更加歡快了起來，不像之前那樣刻板。“阿房地產，小公司，鄙人趙光亮，有幸榮膺一個樓盤的項目總經理，不大，見笑了。”“華清建工，宋銘。我負責建築器械部，我們是地產業下遊公司。還請各位指教。”“火楓集團，我們負責樓盤的售後銷售和前期投資。鄙人李傳已。”大家都介紹完後，秦夜微微點了點頭。不錯，從硬建築到軟設備基本都有。他沉吟了數秒，才開口道：“各位，我們現在是平地建高樓。我已經在讓人整地，各位有什麼看法，都可以談一談。”“設備。”誰都想在這位地府執法人麵前留下好的印象，沒人會藏拙，胡鋒立刻開口道：“沒有設備，光靠人手不可能平地，而且，就算勉強平了，地基也打不下去。後期的建造沒有現代化設備更是難上加難。”他小心地看了一眼秦夜的神色，繼續說道：“不是說沒有懂古建築的人，但是，這些人有多少？十萬分之一？百萬分之一？他們懂得古代怎麼上梁？古代的建築怎麼搭建？沒有現代設備，大人，恐怕施工難上加難。”“胡部長說得對。”錢天一接了上去：“這隻是硬條件，事實上，在動工之前，還有不少軟條件。比如……您要修築什麼風格的建築？”秦夜愣住了。他隱隱約約覺得，自己好像忘記了什麼事？看到他一皺眉，所有人立刻噤若寒蟬，秦夜反應過來，微笑道：“錢部長繼續，本官對建築業不通，隻是想起了一些事。”眾人這才放下心來。在陽間，他們誰手底下沒個幾百號人？幾隻工程隊？過目的資金都是以億計算。但是……哪怕他們參加公司大會，都沒有現在緊張。這可是一言不合血濺五步的主……錢天一吞了口唾沫，陽間他最痛恨彆人叫他“前部長。”什麼意思？不過現在，他隻能憋著。臉上的笑容無比誠摯：“是這樣，大人，您難道沒有想過，自己要建什麼樣的建築嗎？”秦夜目光霍然一閃，他好像明白自己忘記什麼了。圖紙！建築圖紙！設計院出的圖紙！建築不是光修房子，這棟房子什麼樣子，什麼結構，全都要設計院出圖！然後再交給建築公司。比如，他這個新地府，秦夜如果想修建成現代建築，甚至修成迪拜都可以！同時，他也可以修成元明時期的蘇州小院，唐宋時期的高門大戶，甚至阿房宮也可以。現在誰都不知道他要什麼風格，怎麼定？“誰會出圖？”他抬起頭問道。七人麵麵相覷。數秒後，宋銘輕咳一聲：“設計院人數極少，大多都有背景，能進去的人不多……要不，大人問問外麵的人？”不等秦夜開口，一位記錄員立刻懂事地跑了出去。十分鐘後才氣喘籲籲地跑回來，喘息著搖頭道：“大人，沒有設計院的人。”秦夜痛苦地揉著眉心。隔行如隔山，他忘記了這最重要的一茬。而且他還發現了一件事。偌大的偏殿，出去問個話就要十幾分鐘，這也太麻煩了。讓外人等著？不行，有些方針不能給太多的人知道。“握草……這特麼難道日後還要給地府供電？提供手機和信號服務？！這……是不是太誇張了？”拉回自己的思維，他臉色沉穩地開口：“這件事交給我，大家接著說。”他似笑非笑地說道：“這可是第一次陰司建築業峰會，哪怕現場寒酸了一點，但我相信，各位的經曆和智慧不會寒酸……對吧？”“那當然。”這些在陽間不知道多少人仰其鼻息的部長們，心中齊齊一凜，開始瘋狂思索一個艱巨的問題。親，一座城市要怎麼修建？要哪些基本設施？在線等，挺急的。什麼？明天告訴我？親……我特麼麵前就坐著一隻笑麵虎！比公司董事長都牛逼的那種！明天就可以給我收屍了，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