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整個鳳來酒店第五樓,於夜晚七點二十五,陡然爆發出一層漆黑的光圈。這道光圈是如此宏大,它出現的時候,城隍凡身塑像頃刻間黯淡無光。它閃電一樣掃過整個青溪縣,靈異警戒線發出一聲破碎的悶響。緊接著,風一樣掃過周圍的峽江市,三通市,嶙天市……啪啪啪啪!所有城市的靈異警戒線,於這一刻,統統湮滅!它蔓延著,昭示著自己的存在,直到……穿過整個省,這才悄然消失。判官之威,手掌一省生死!轟隆隆……青溪縣上空,黑雲無端凝聚起來,雷蛇疾走。而這一刻無論是青溪縣,峽江市,三通市,嶙天市……一切一切……無論是吃陽間飯還是吃陰間飯的人,統統抬起了頭。“這是……判官……判官!?幸存的判官?地府門開了?!地府門又開了!!”峽江市,之前梳妝台前的紅衣女子,發出一聲驚恐至極的尖叫,化為道道陰風躲進了床底下。“此乃……正位判官!!”墓地中,那個裂痕的墓碑聲音顫抖著,一隻手慌亂地伸了出來,拚命地用泥土將小坑掩蓋起來。“判官……真正的判官!地府……又要重新管事了嗎?”三通市,一個水庫底部,一隻漆黑的灌木打開,一具蒼白的,長滿白發的骷髏慌亂無比地蓋上了棺材蓋。萬鬼噤聲。隻要是地府的幸存者。聽到“地府”兩個字,都是天生畏懼。就像人類畏懼死亡,昆蟲畏懼飛鳥。而首當其衝的青溪縣,所有修煉者,已經徹底呆滯了。轟隆!長風子已經瘋了一樣衝出賓館,現在他敢肯定,青溪縣絕對有什麼他們不知道的,極其重大的事情在發生!“我的天……”就在他剛衝出賓館的刹那,無邊陰風吹動他須發皆揚,他卻渾然未覺那樣,呆滯地看著天空。“這到底……是什麼東西……”陰雲密布,雷霆萬鈞。天公與地府共舞,陰氣共雷霆一色,一個磅礴的陰氣漩渦已然在天空形成。醫院下,駐守這裡的百餘名軍隊已經愣住了,不敢想相信地看著這一幕超自然現象。“臥槽……”一位年輕的戰士,此刻也忍不住爆了粗口。在他身邊,所有戰友都微張著嘴,震撼地看著天穹。刷啦啦……陰風鼓蕩,吹動其中黑袍身影衣袂狂舞。他愣了數秒後,瘋了一樣拿出一塊羅盤仔細看了起來。羅盤上,指針飛快旋轉,一圈又一圈,最後……轟然炸開!“怎麼可能!!”他愣愣得看著羅盤,數秒後才想起什麼,猛地衝出醫院外,然而第一眼,就徹底傻了。“道祖在上……這等陰氣……簡直……鋪天蓋地……”也是青溪縣,民族街,一位青年道士,正在一間鋪子前拿著什麼討價還價。“哎,你到底買不買啊?這都是成本價了!”敢在六點半以後開店的店鋪都有兩把刷子,店主也是個道士,此刻正不耐煩地說道:“兩千貨真價實!你到彆處……處……處……”話音未落,他的聲音忽然停住了。“我再看看。”年輕道士死死盯著手中一隻木刻猴子,數秒後才說:“能不能再低點?”沒有回應。“喂,道友,和你說話呢。”道士不悅抬頭,卻看見店主瞠目結舌的表情。對方正死死盯著天空。天空?天空怎麼了?年輕道士莫名其妙,抬頭一看。下一秒,他瞳孔倏然收縮。手中木猴咚一聲掉到了地上。“道祖在上……”黑雲之下,兩人微張著嘴,輕輕搖著頭,思維都成為空白。不僅僅是他們,這一幕,所有凡人都看到了。“老婆!你來看,這是什麼東西?”“3D投影?我去?這太先進了吧?”“哥!你快出來看!看神仙!”無數的人,都在家裡看向天穹。就在天地之間,一個巨大的女子虛影,正靜靜地矗立。她就像天地之間唯一的雕塑,三千青絲飄散萬米,成為道道黑雲。峨眉杏目,紅唇如櫻,身穿一身五顏六色的絲綢長袍,手中撐著一隻巨大的,煙雲組成的油紙傘。上繪喜鵲報春圖。隻不過,她的舌頭,伸出來足足垂到地上。如同銀河瀑落,足足千米之遙!她的右手,指甲是漆黑色,捏著一根巨大的毛筆,手抓著一疊書一樣的東西。上書三個看一眼就驚心動魄的大字:生死簿。通天徹地的虛影!很可笑的搭配。卻沒有一個人笑得出來!她就這麼靜靜地站在這裡,隨著雲煙過往,衣服,麵容,頭發,傘,開始化作天幕陰雲,漸漸虛幻。她,這一刻就是青溪縣的天。此刻,青溪鎮所有靈魂,無一不膜拜在地。這個頂天立地的虛影一刻不散,一刻不敢抬頭。判官展威!轟!!!隨著一聲劇烈的震動,鳳來酒店的方向,又是一圈黑色波紋炸開。所有陰刺符印,這一刻沒有任何抵抗,就像白雪遇到了太陽,化為點點齏粉。就在此刻。一個聲音忽然響了起來:“請各位民眾安穩呆在家中,嚴禁出門,違反者將以法律嚴懲……”賓館中,長風子終於醒悟了過來,用儘全力大喝道:“來人!!”“立刻前往鳳來酒店!快!!”不需要他說。無數的車輛已然開動!數道身影從青溪縣各個角落閃電一樣衝了過去!鳳來酒店中,電梯門打開,秦夜喘息著走了出來。人偶師還在樓上,但是他很清楚,阿爾薩斯說的也很清楚,這隻是她判官威嚴爆發。威嚴……不等於力量。人偶師在這種威嚴下動彈不得,所有封禁隨著阿爾薩斯的爆發全部湮滅。但是……現在不走,再過三分鐘,恐怕都走不了了!肉眼可見的靈異現象……對青溪縣有多大的震動?對已經神經繃緊的全國有多大震動?會……有什麼樣的人來?特彆調查處的真正高層?佛道兩教祖庭的頂尖修煉者?或許滅掉那一場風花雪月還讓秦夜有些慶幸,但這一次遇到人偶師,這一絲絲慶幸都灰飛煙滅。地府之大,陽間之大,他一個區區鬼差,還真的橫行不了。“但是……怎麼走?”他苦笑著推開酒店大門走出去,外麵空無一人。這也是宵禁的好處。不用想,現在長風子他們肯定追過來了,就憑他現在的狀態,走出去必定正好碰到。而且,阿爾薩斯仿佛進入了一種沉睡狀態,怎麼呼喚都沒有反應。換句話說,他無法將閻羅印碎片的陰氣引入體內,從而離開。是的,阿爾薩斯從來沒教過他怎麼用,他也沒問。現在想來,這也是對方的伏筆之一。“該死……”他摁著劇痛如火燒的傷口,咬牙看著四周,遠處已經能聽到清晰的警笛。他強撐著身體,用儘全力朝著外麵跑去,可惜,仍然如同龜速。四周有很多車,然而……他不會開啊!有照片的證件,他一樣都不敢持有!“秦夜!!”就在這時,兩聲喇叭聲響起,秦夜一看,已經絕望的目光驟然一亮。王成浩飛快跑來,架著他的身體就往車上拉,立刻開動車揚長而去。“嗬……”直到車開動一分鐘後,秦夜才長長舒了口氣。緊繃的神經舒緩下來,耳中甚至聽到嗡嗡的耳鳴。“結、結束了嗎?”王成浩一邊開車,一邊顫聲問道。還不停偷偷打量著秦夜。“結束了。”秦夜沙啞道。沒有人說話,車拚命地開著,路上赫然可見,一輛輛警車,載著荷槍實彈士兵的運兵車,潮水一樣開向鳳來酒店。完全超速。“看我乾什麼?”秦夜睜著發紅的眼睛,努力不讓自己睡著,強笑道。“沒有……”王成浩咬著嘴唇,數秒後才有些猶豫地開口:“你……和我認識的秦夜……今天完全不一樣……”秦夜沒有回答,看著車頂,許久才笑了笑:“人有千麵。”“任何人,都不可能隻有一種性格。”平時就算再怎麼二逼,再怎麼貪生怕死,大是大非麵前如果拎不清楚,怕死怕到死到臨頭都不敢拚一拚。他這幾十年早就不知道真死過多少次了。孟婆看得清楚,所以,她直覺自己沒有給錯人。也所以,她很肯定,秦夜習慣了偽裝。這樣的人,不把他逼到山窮水儘,他永遠呈現出來的是另一副麵孔。王成浩點了點頭,隨後強硬轉移了話題,聲音發飄地開口,帶著一點祈求:“回、回我家嗎?”“我、我今天不敢一個人住……”秦夜閉上眼睛沉吟片刻。隨後搖了搖頭。“秦夜……”王成浩幾乎要哭出來了。“青溪縣不能呆了。”秦夜睜開眼睛,肯定地說:“反正馬上也要畢業……我要去彆的地方。立刻就走。”“你要走?”王成浩愣了愣,想都沒想:“我能跟去嗎?”“沒必要……”“有必要!”王成浩幾乎是吼了出來,拚命喘著氣:“秦夜……或許你會笑話我,我現在才知道,你們的世界和我……完全不同……我之前的想法太天真了!”“我……我想我最近根本不敢一個人住,和我一起住吧……哪怕住我對門都行!你要去哪,我來安排!但是……我現在真的不敢離開你。而且……而且我看到了這麼多,你覺得我還能算一個普通人嗎?”秦夜有些愕然地看著王成浩,許久才點了點頭。但馬上目光一寒:“不過,走之前,還有一件事要做!”“你,你隻管說!”“帶我去一個地方……馬上。”他再次閉上了眼睛養神:“隻有這一次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