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周六,秦夜依舊去上課。對於表麵上的高三黨而言,周六?不存在的。隻不過上午剛上了一節課,兩個人高馬大的身影就站到了秦夜課桌前。周圍的同學立刻無聲讓開一片。張一龍,王成浩。兩人麵部的浮腫仍然沒消。配合著故作凶狠的表情,怎麼看怎麼可笑。按照慣例,這兩人站在誰麵前,肯定要拿誰“舒坦一下自己的心情”。然而,這次並沒有。兩人目光複雜地看著秦夜,秦夜皺眉抬頭:“有事?”如果是找事,現在這裡陰靈已除,他無事一身輕,不保證對方能完整回去。沒人回答,數秒後,王成浩抬了抬眉,大拇指一劃:“出去走走?”“王成浩你乾嘛?還要上課呢。”秦夜的同桌,一位馬尾辮的女生低聲開口,目光卻怎麼都不敢看兩人。這個“走走”,含義太豐富了。“關你屁事!”張一龍昨晚畏畏縮縮的模樣早就消失無蹤,外強中乾地對女生瞪了一眼,對方立刻不敢說話了。“沒事。”秦夜站了起來,笑著對女生點了點頭:“謝謝。”三人一路走到了學校頂樓,風很大,他們所在的青溪縣隸屬西川省,常年難見太陽,哪怕是初夏,天空也像倒過來的鍋底那樣。“滾。”樓頂還有幾個人,王成浩皺眉喝了一聲,立刻清淨了。他沒有率先開口,而是打開一包中華,朝著秦夜點了點頭:“來一根?”抖M?秦夜狐疑地看了兩人一眼,這兩人屬於典型的打架鬥毆,抽煙喝酒俱全,在老師眼中“無惡不作”的刺頭。整個青溪高中都頗有名氣,但是王成浩家境相當不錯。聽說父親是縣內首富。也沒人敢管。這……一|夜|情……不,是一夜的感情交流後,向自己伸出了哲學之手?隨意拿了一根點燃,三人就這麼悶悶地抽著煙,下節課的鈴聲很快響了。秦夜起身就要走。王成浩終於開口了:“等等。”“要上課。”“是體育課!”王成浩深深抽了口煙,仿佛成熟了不少,悶聲道:“以前……咱們有些誤會。從今天開始,我罩著你。和你過不去就是和我過不去。我呢……隻有一個問題……”“昨天晚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秦夜眨了眨眼睛:“你們記得什麼?”王成浩渾身都抖了抖,頭埋到胳膊裡,顫聲道:“我就記得……大門窗戶忽然關了……手機,對了!手機拚命地響!後來到底發生什麼了?”話題打開,他的話馬上多了起來,抬起頭來的時候,眼睛都有些發紅:“後來呢?後來怎麼了?我們昨天……是不是看到……”他的聲音微弱了下來,數秒後才發飄地說道:“看到……不乾淨的東西了?”“學校是怎麼知道的?這種事情為什麼不通知學生?這麼危險!草!!”張一龍狠狠摁滅了煙頭,一想起昨晚恐怖的事情,渾身就抖得厲害,拿出手機,對著秦夜說道:“你看……我今天特意刷了其他城市的高中貼吧,才發現根本不隻有我們這裡!這個鬼廣播每天都有!”“不僅僅是學校,工廠,寫字樓,店鋪……街道辦事處,小區都在播!”“秦夜,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你知道的對不對?你一定知道!你家裡可是開棺材鋪的!”我特麼家裡開棺材鋪就該知道?學金融的是不是該當財務部長?滿滿的吐槽,但是看到兩人驚惶莫名的眼神,秦夜不知道想到了什麼,暗歎了一口氣,接過手機看了看。“震驚!坐標西河市第一人民醫院!昨晚全部病患都聽見了,空無一人的走廊,有人半夜兩點唱黃梅戲!足足唱到淩晨五點!有人在窗口看了看,沒有一個人影!”“絕對靈異!大家看這張照片,我姨媽昨天拍的。懷孕八個月,但是拍出來居然是一張成年男子的人臉!坐標臨山市第三醫院。”“死人了!死人了!昨晚十二點,兩輛豪車黃河大橋相撞!但是其中一輛半小時後化為紙車!紙車!我隔壁朋友二舅媽的三老爺就在現場!我都看到視頻了!”很多。或許對比起整個貼吧,這不多。但是……這是華國啊!封建迷信早就被摁到了地底下,以往出現這些東西,一旦帶上視頻,絕對刪、帖毫無商量。但是現在,竟然堂而皇之地發了上來。不僅僅是貼吧,他瀏覽了一下新聞,竟然發現一些“千度新聞”“大浪新聞”“企鵝新聞”這些重量級媒體,都偶有播放這些事情。世界在變化……他也不知道為什麼,但是他活的已經太久,他可以清晰地捕捉到這種世界變化的浪頭。就連媒體都開始背書……華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秦夜……秦夜!你說話啊!”王成浩焦急不安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想法,秦夜還回去手機,斟酌開口:“我也不知道。”“我隻能勸告你們,國家讓怎麼做,我們最好怎麼做。世界上有些東西科學現在還沒發解釋,既然大家都經曆過了……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其實並沒有什麼卵用的屁話,兩人卻深深點了點頭,好像大水中的人終於找到了救命的木板一樣。很多時候,人並不是要個真相,而是要個安慰。或者說,讓自己相信。無論真假。“先走一步。”秦夜拍拍屁股站了起來。王成浩卻忽然說道:“秦夜……你知不知道對付這些東西的辦法?”“你怕他們再找上你?”秦夜仔細看了看,其實王成浩長得相當人模狗樣,身高也達到了一米八。此刻看去,哪怕經過了昨晚的驚嚇,也麵容紅潤,陽氣十足。“不是。”王成浩咬了咬牙,低聲道:“不是我……其實……我家裡……最近有點不大對勁……”“無能為力。”秦夜打開門走了出去:“專業事情就得找專業人士解決,我這種門外漢,隻能幫倒忙。”高三的時間很難熬,也很快,下午五點,又迎來了新一輪廣播,就在秦夜騎上車的時候,忽然停了下來,側耳傾聽。不一樣。廣播和昨天不一樣了。“……如果還在校園的同學,六點十分之前請無論如何離開學校。從即日開始,學校廢棄教室全部開始裝修,一切貼有封條的房間決不可進入。一旦進入,勒令退學。”“所有值班人員從即日起,晚上回到學校租的房間,七點後決不可外出。一旦被攝像頭發現,一律辭退……”“一旦沒有遵守新校規,發生任何事情,校方概不負責。”停頓了很久,他才騎上自行車離去。然而眉頭從未舒展開。真的不同了……經曆過才聽得出來,這哪是什麼裝修?這絕對是欲蓋彌彰!整個華國正在發生什麼不可預測的事情,而且已經進入縣,甚至村。類似昨天的事情肯定有不少,貼吧的帖子隻是“預熱”,國家在讓民眾有個緩衝期,他們也在猶豫,某些事情是公布還是不公布?萬事維穩,華國可是十幾億人的超級大國。出現任何不可控因素後果都難以想象。不過就是這樣,都讓華國政府開始對事實半妥協,這次隱藏在濃霧之後的靈異事件……恐怕比他想象的還要嚴重千百倍!而且……今天廣播內容的變化,還說明了一件事。事態在升級,在失控!在往不可操控的方向脫肛野馬一樣狂奔!僅僅一周,從最開始的廣播一天一播,到三天後廣播六點無限循環,再到現在……校方甚至開始撤離人員!無一不說明這件事的嚴重性。“其他國家不知道有沒有……到底發生了什麼?”風聲呼嘯而過,他沉吟著:“我不知道,但一定有一個人知道!”他的目光看向縣郊:“精靈球裡的鬼斯通……不,那隻老鬼,肯定知道為什麼!”“今夜十二點麼……”很快就到了家,他凝重的神色在踏上家門的一刹那冰雪消融。甚至感覺自己太多疑了。打開門,中央棺材大開,棺材板被切下來方方正正一塊,四個老太盤踞四方。外婆手指輕握,神色無比凝重,數秒後輕輕一推:“二筒。”很好……我特麼在外麵賺錢養家,你就在這裡負責貌美如花?可以啊……盲摸的牌技都練會了?話說這幾個老太是誰?我怎麼從沒見過?你連其他小區的老太都能勾搭過來?話說在棺材上打麻將這麼畫風清奇的做派真的好嗎?吐槽之魂在沸騰,不吐不快。最後他硬生生憋住了。沒辦法呐……人在屋簷下,這死老婆子來曆神通廣大,戒急用忍……“碰。”對麵的老太滿臉笑容,把牌一推:“單吊。”“要不要這麼快?”“出千了吧?”“幺雞二條,不打要遭。聽牌,有割就割,跟這個凶婆娘耍不起。幺雞。”外婆抽了口煙,彈出一張幺雞。然而下一秒笑容就凝固了。“糊了,碰碰胡,清一色,單吊幺雞。承惠三千萬。”對麵的太婆笑的滿臉菊花開,一推牌說道。三千萬!?臥槽你要不要玩這麼大!等等……你準備用什麼付這三千萬?秦夜驚呼還沒出口,外婆豪氣地將一張一億拍到了棺材板上:“拿去買棺材。”這,是一張一億的冥幣。等等……秦夜眨了眨眼睛,認真看了看,隨後深吸了一口氣,倒退了好幾步。棺材旁邊,除了外婆,其他人……都沒有腳!她們的小腿以下,近乎虛幻,而且腳尖根本不點地!這是……鬼麻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