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嗶——!”維諾沃一線隊訓練場上響起了清脆的哨音。伴隨著這聲哨音,技術教練馬西莫·卡雷拉把足球橫著踢了出去,而身披訓練背心的喬文科衝上來不停球直接抽射,把足球踢向了球門。足球在空中劃出了一道明顯的弧線,直竄球門右上角。這顯然是一腳非常漂亮的射門。但足球在即將飛進球門的時候卻被一隻手拍了出去!“啊啊啊啊!!”喬文科雙手抱頭大叫起來,為自己這麼牛逼的一腳射門竟然都沒進球感到遺憾。撲出他射門的人落地之後滾了一圈之後爬了起來,然後對喬文科咧嘴笑道:“塞巴斯蒂安,你這樣不行,繼續努力啊!”喬文科很鬱悶,他扭頭看向場邊的主教練助理教練安傑洛·阿萊西奧:“教練……”阿萊西奧也很無語,他扭頭看向身邊的主教練孔蒂。孔蒂無奈地衝門前的那個大個子招手:“布馮你下來,斯托拉裡你去守門。”聽到這個安排,布馮傻眼了,他攤開雙手:“為什麼啊,教練?”“我們這是射門訓練,不是門將訓練!到現在為止前鋒一腳球都沒進!你再怎麼撲下去,我擔心前鋒們都沒信心了!”孔蒂怒道。訓練場上響起了一陣哄笑聲。哄笑聲中布馮老老實實跑了下來,而他的替補馬爾科·斯托拉裡戴著手套站到了球門前。隊友們議論紛紛:“吉吉(gigi,布馮名字吉安路易gianluigi的昵稱)狀態這麼好,我還是第一次看他在訓練中零封我們呢……”“也許是和那個中國人有關?”“你是說高嗎?看樣子吉吉是想要好好教訓教訓那個狂妄自大的小子!”“碰上狀態這麼出色的吉吉,那小子運氣也真是不好,嘿嘿!”“我突然有些可憐那小子了……”“有什麼好可憐的,還不是他自找的?提前二十五輪就鎖定最佳射手,這樣的言論本來就很莫名其妙,真當我們意甲無人了嗎?隻不過是對ac米蘭和熱那亞多進了幾個球而已,不是我說現在的ac米蘭徒有虛名,算什麼豪門啊……熱那亞就更不要說了,所謂‘燈塔德比’不過是菜雞互啄而已……”“說的沒錯!到時候讓他見識見識意甲真正的豪門是什麼樣子的!”※※※訓練結束之後布馮在訓練基地外被記者們圍住了:“吉吉!接下來就是和桑普多利亞的比賽了,談一談高吧,他現在可是射手榜第一呢!而你隻丟了十一個球,是目前丟球最少的門將……”布馮搖頭,笑得很憨厚:“我丟球少是全隊的功勞,不是我一個人的,防守是看整體的,整體不好,隻靠門將發揮是沒用的。”“對你和高的對決你怎麼看……”“我很期待這場比賽,但這並不是我和高的對決,任何一場比賽都不是某兩個人之間的對決。我認為這種簡化做法是不夠尊重其他的參賽球員。”布馮在回答記者提問的時候臉上總是帶著溫和憨厚的笑容,配上他的絡腮胡茬,看起來他就像是一個普通的中年大叔。但絕對不會有人因為他這樣人畜無害的形象,就忘記了他站在門前的身影是何等的威武,心理素質差點的前鋒隻是看到他射門時腳下就都會發軟。就是這麼一個憨厚的大叔,是這世界足壇的門線傳奇。布馮耐心回答完了大家的問題之後,就揮手和記者們告彆了。看著他的背影,記者們有一個共識——攤上這麼一個對手,真是高崢的不幸,他肯定得連續兩輪比賽進不了球了。而當他啞火之後,桑普多利亞估計也很難從尤文圖斯競技場全身而退。※※※高崢一結束訓練,就被記者們堵住了。“高,接下來就是和尤文圖斯的比賽了,這對於你來說是一種困擾嗎?”高崢很奇怪:“困擾?不。為什麼?”“你已經一輪沒進球了,而接下來的……”高崢笑著打斷了他的話:“嚇我一天,瞧你的語氣我以為自己十輪聯賽沒進球了呢,原來隻有一輪嗎?一輪不進球不是很正常的嗎?”“兩輪聯賽沒進球也很正常嗎?”有記者激他。“當然。”“三輪呢?”“也很正常。”高崢怎麼可能不知道記者們是什麼意思,但他平靜如水,用很真誠的語氣說道。“你確定?”就連記者都被這麼平靜的高崢搞得有些迷惑了,於是他追問了一句。“當然,要不然呢?”高崢攤開手,“三輪聯賽沒進球不正常嗎?彆說三輪了,四輪聯賽、五輪聯賽沒進球有什麼大不了的呢?如果僅僅隻是三輪聯賽沒進球,就不正常的話,那麼抱歉,這個聯賽中有太多不正常的前鋒了——首先聲明我不讚成這個論調,但這個結論是根據你們的規則得出來的,所以如果有人感到被冒犯了,那麼冤有頭債有主,請找這位記者。”高崢一邊說,一邊指著挑事兒的這位記者:“不好意思,請問你來自哪裡?”對方沒想到高崢的操作這麼騷,完全曲解了他的意思,他黑著臉沒吭聲,顯然他還記得《貿易信使報》的記者基奧爾諾的悲慘遭遇——高崢說到做到,他之後再也沒有回答過基奧爾諾的任何采訪,哪怕後者點名要讓他回答。他怕自己的報社也上了黑名單。結果就在此時,旁邊的有人突然高聲喊道:“《都靈體育報》的!”高崢向他豎起了大拇指,用意大利語說:“謝謝。”“不客氣!”那人臉上帶著助人為樂之後的滿意微笑。都靈記者回頭瞪了他一眼,發現竟然是一個中國記者。這位中國記者發現了他的目光之後,還衝他打招呼:“你好,中國記者王易行。”都靈記者沒搭理他。他現在沒空搭理,他必須把這個事情解釋清楚,而這些同行都是看熱鬨不嫌事大的!於是他對高崢說:“你知道我的意思,我這麼問僅僅是因為你號稱預定了金靴,對於一個要拿最佳射手的球員來說,三輪不進球正常嗎?要知道你現在也僅僅隻領先沙拉維兩球,領先卡瓦尼三球而已。”“不好意思啊,這位《都靈體育報》的記者先生。哪怕我隻比第二名多進一個球,那我也是第一名。而且我想這位記者先生你忽略了最重要的一點——如果我不能保證每輪聯賽都進球,那麼其他人呢?其他人難道就可以嗎?我有不進球的時候,他們也有不進球的時候,這不是很正常嗎?你們糾結於我一場比賽,甚至是兩場比賽沒進球有什麼意義呢?”都靈記者有些難堪。因為這件事情確實是他理虧,他本來是抱著找茬的心態這麼說的,打算激怒高崢,讓他說出不理智的話,好製造一個大新聞。結果高崢這小子連消帶打,反而讓他自己現在有些下不來台了。他隻好哼了一聲,強行挽回尊嚴地說:“說這麼多,你不過是在給自己的失敗提前找理由而已!不進球當然很正常,既然這麼正常,你乾嘛要提前預定金靴,你不知道這顯得太狂妄自大了嗎……”高崢打斷了他的話:“不,你搞錯了,記者先生。我說幾場比賽不進球很正常,不等於我拿不到金靴。我說了,這個金靴我拿定了,那我就是拿定了,不管你信不信。我這也不是狂妄自大,我隻是對自己有信心而已。我有兩百分的實力,為什麼要說隻有一百分,就是為了討你這樣的人的喜歡嗎?抱歉你可能對我不夠了解,我不是這樣的人啊。”接下來高崢不再看他,而是朝著圍在他身邊的記者們說:“大家都知道我曾經在維斯馬拉受訓踢球,也都知道我曾經遭遇過重傷和米蘭實驗室的誤診,甚至一度想要放棄足球。那是我人生的低穀,絕對的低穀。我備受打擊,心灰意冷。我懷疑自己的天賦,懷疑自己當初選擇走的路。為了不在爛泥裡徹底爛掉,我換了個方式來麵對這個世界——我保證你們以前在我臉上絕對看不出這麼多笑容。”說到這裡,高崢咧嘴笑了起來,笑容燦爛真誠。“我為什麼這麼愛笑?因為不笑難道還要哭嗎?自從那之後,我的心情好了許多。再大的困難,笑笑就過去了,不是嗎?嬉皮笑臉地麵對世界,會發現這個世界好像也沒那麼殘酷了……”記者們都聽呆了,包括王易行、呂兵和弗雷切洛這些平時和高崢比較熟悉的記者,他們這才驚訝的發現,原來他們一直都不了解高崢……因為這些話他們此前從未聽到過。更多的人則不明白為什麼高崢突然開始講述起了他的心路曆程。就算當初在接受弗雷切洛專訪時,對於過去的挫折也沒有說得這麼深入過。開著的錄音筆、手機攝像功能和攝像機都沒有關閉,將眼前這一幕忠實的記錄了下來。至於那位都靈記者,完全忘記了說話。“我以為笑著麵對世界,就會被這個世界溫柔以待。老實說……大部分時候,確實是這樣的,比如我來到了熱那亞,加入了桑普多利亞,我在這裡遇到了喜歡我的球迷、教練和隊友,還有俱樂部的主席,他們都很喜歡我。我以為全世界都這樣,但最近我突然發現原來不是這樣的。當我被彆人攻擊的時候,我還擊就會被認為是沒有風度,而沒有人在意攻擊我的人是否有風度。所以其實我之前一直都搞錯了一點——對喜歡我的人,我應該衝他們微笑。”高崢微笑。“但我不可能讓所有人都喜歡我,那些不喜歡我的人呢?我也要微笑著保持風度嗎?我想……”他歪頭皺眉,思考了一秒鐘之後說:“我想通了,去他媽的,我高崢就是這麼**。”他突然爆了句粗口,這在高崢身上可是非常罕見的。“在ac米蘭青訓營我就這麼厲害,現在在成年隊我也是這麼厲害,十八輪聯賽我進了十六個球;我在聖西羅進了ac米蘭四個球,八十三年來第一人;上賽季我在少打了三分之一聯賽的情況下打進了二十個球,還有十四次助攻……我都這樣的表現了,乾嘛還要在不喜歡我的人麵前裝孫子?僅僅是為了保護他們脆弱的小心肝,讓他們感覺好受點?”記者們麵對如此自吹自擂的高崢都目瞪口呆了。儘管高崢說的都是事實,但他自己這麼直截了當地說出來,還是讓他們感覺受到了衝擊……“所以我應該怎麼做?我想怎麼做就怎麼做,而對於那些不喜歡我的人,我隻有一句話:山就在那裡。不管你們喜不喜歡,山就在那裡。”高崢說完之後長出了口氣,似乎將自從他重傷之後便一直積壓在內心中的那口濁氣都吐了出來:“爽!”然後他排開眾人,徑直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