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天時間一晃便過去了,但江東依然沒有答複,孫權仍舊保持著沉默,很明顯,也不接受劉璟的條件,接受條件是死,反抗或許還有一線希望,那為什麼他不反抗到底。孫權雖然對劉璟的條件沉默,但他卻暗暗通知吳郡主將黃蓋,命他全力備戰,準備血戰到底,同時也暗中答複韓當,不要為了京口死拚,一旦敵人水軍再次進攻京口,可以放棄京口,保存實力撤去毗陵。第十一天,江麵上依然平靜,漢軍沒有采取任何行動,但到了晚上,在夜幕的掩護下,漢軍終於出動了,近千艘戰船浩浩蕩蕩向百裡外的京口駛去。這一次不再是甘寧出兵京口,而是劉璟的主力向京口發動了進攻。京口碼頭上格外安靜,距離碼頭不足百步的十五座哨塔上,士兵不斷地來回巡邏,監視著黑漆漆的江麵,京口碼頭上的哨塔原本隻有三座,但韓當認為,三座哨塔極容易被漢軍偷襲拔除。為了確保能在夜間發現漢軍的動靜,不被漢軍偷襲,韓當每隔百步修建一座哨塔,使碼頭上的哨塔達到了十五座。此時韓當也在其中一座哨塔上視察,他心中很緊張,劉璟給了十天時間,昨天已經過了期限,今天是第十一天,建業那邊沒有傳來動兵的消息,儘管大部分人都認為漢軍會西去蕪湖,從溧水進入太湖腹地。但韓當卻有一種直覺,漢軍很可能會從京口登陸,從京口南下毗陵,或者西去建業,夜幕降臨後,這種直覺越來越強烈,這是他幾十年征戰經驗累積出的直覺,從沒有判斷失誤。韓當相信自己的直覺,他已將五千軍隊部署在碼頭附近,準備伏擊漢軍登陸。哨塔上,韓當的目光注視著江麵上的動靜,剛才有巡哨稟報,發現了數十艘漢軍前鋒哨船,這讓韓當大為緊張,一般哨船密集出現就是水軍戰船靠岸的前兆。“將軍,快看!”一名士兵指著江麵上低聲喊道。韓當順著士兵手指方向望去,他也看見了,在另一側,出現了十幾艘千石戰船的輪廓,韓當立刻回頭向江東軍埋伏處望去,就在哨塔後麵,五千江東軍士兵藏身在一片樹林內,他們吸取了上次倉促應戰不力的教訓,準備了大量火油,準備在伏擊漢軍時,火燒漢軍戰船。韓當又回頭向江麵上望去,剛才出現了十幾艘千石戰船輪廓後,便再也沒有戰船出現,就在韓當有些疑惑之時,漢軍的戰船再次出現,足有百艘之多,停泊在碼頭上。韓當的手心全是冷汗,暗暗告訴自己,要等待和忍耐,必須在漢軍登陸到一半時出擊,但奇怪的是,並沒有漢軍士兵登陸。韓當沒有選擇,隻能繼續等待,時間一點點過去了,已經過去了近半個時辰,百艘漢軍戰船還是停泊在江中,沒有登陸的跡象。從水軍的經驗的來說,這種現象發生,往往是因為敵軍船隊的規模太浩大,前鋒船隊需要等待後麵的船隊陸續到達,不過也不會等待多久,因為前鋒要先占領碼頭,清剿碼頭上的敵軍,給後麵戰船上的士兵登陸創造條件。韓當心中疑惑,難道漢軍已經發現自己了嗎?否則怎麼會在江中等待這麼長時間,這時,一名部將實在忍不住,奔上哨塔對韓當道:“將軍,不能再等下去了,對方一定發現了我們,正在采取應對措施,不能再給對方時間準備。”韓當沉思片刻,又問道:“運河口那邊有消息嗎?”運河入江口在碼頭以東約三裡處,韓當在運河口部署了五百士兵,同時還有烽燧,一但運河口那邊出事,烽燧或者士兵都會傳來消息。“將軍,河口那邊沒有任何消息!”韓當忽然感到有點不太對勁,就算運河口沒有漢軍戰船,也會有人來稟報,怎麼會沒有任何音訊,他立刻回頭對部將令道:“帶一支斥候騎兵去運河口看看情況,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遵令!”部將下了哨塔,片刻,便帶領一隊騎兵向運河口方向疾奔而去,時間又漸漸過去了小半個時辰,漢軍戰船依然停泊在江中,沒有任何動靜,韓當也有點按耐不住了,他知道肯定出事,卻不知道事情出在哪裡?難道他心中冒出一個念頭,難道碼頭附近的百餘艘戰船隻是虛晃一槍嗎?用來迷惑自己,韓當霍地回頭向河口方向望去,他開始有點明白自己上當了。就在這時,遠處傳來急促馬蹄聲,在碼頭上奔跑,絲毫不顧被漢軍發現,是一名騎兵斥候,他奔至韓當所在的哨塔下,翻身落馬,韓當急忙奔下哨塔,跑到騎兵麵前,才發現他身中兩箭,渾身是血,人已經不行了。韓當扶起他大喊道:“出了什麼事?”士兵聲音低微道:“將軍,漢軍戰船都在河口,弟兄們全部全部陣亡!”若一盆冷水迎頭潑下,韓當呆若木雞,他果然上當了,漢軍用百艘戰船來吸引他們注意,而主力卻從河口進入了運河。想到‘主力’二字,韓當忽然意識到不對,漢軍最多三百艘戰船登陸,這邊已經有百艘戰船了,那河口那邊會有多少戰船?他又急問道:“快說,河口那邊有多少戰船?”“上千艘”士兵擠出最後一句話,閉目而逝。韓當慢慢站起身,他心中恐懼異常,進攻京口的漢軍不是上次的水軍了,而是漢軍主力,漢軍主力真的從京口登陸了。“將軍,我們怎麼辦?”一名牙將低聲問道。韓當捏緊了拳頭,他看見停泊在碼頭外江麵上的百艘戰船開始離開,顯然對方也知道他們看破了,是戰還是不戰,對方可是漢軍主力,可如果撤走,這口惡心他又忍不下。就在這時,遠處忽然傳來一片慘叫聲,韓當大吃一驚,翻身上馬,催馬向慘叫處奔去,這時慘叫、喊殺聲響成一片,無數江東士兵倉惶從埋伏的樹林內逃出。“韓將軍!”一名軍侯大喊道:“漢軍從後麵突襲我們,弟兄們死傷慘重!”不用說,這必然是從運河那邊繞來的漢軍,韓當急問道:“有多少偷襲敵軍?”“不知道,人數太多,是我們的數倍!”話音剛落,隻見無數漢軍從樹林中衝出來,在後麵追殺逃跑的江東軍,為首一名大將,手執雙戟,正是水軍都督甘寧,他勇猛異常,雙戟舞動如飛,連殺數十人。韓當大怒,一揮長槍衝了上去,“甘賊休要猖狂,吃我一槍!”聲到馬到,韓當挺槍便刺,長槍直刺甘寧咽喉,甘寧冷笑一聲,策馬躲過這一槍,揮戟劈砍,兩人槍去戟來,激戰在一起。韓當畢竟已年過六旬,體力不支,而甘寧才四十餘歲,正當壯年,越戰越勇,激戰十幾個回合後,韓當便支持不住,尋找一個空隙,韓當撥馬便逃,跑出不到十幾步,甘寧短戟脫手飛出,閃電般刺來,韓當躲閃不及,戟尖刺穿了他的後心,韓當大叫一聲,翻身落馬,死在甘寧戟下。江東軍主將既死,剩下的數千士兵無心,四周都被漢軍包圍,他們也無處逃命,紛紛跪地投降,祈求漢軍饒命。隻片刻,漢軍斬殺了百餘名不肯投降的韓當親兵,戰場上兵戈漸止,數千投降士兵拋下兵器,脫掉盔甲,被漢軍士兵喝令著去碼頭列隊。這時,漢王劉璟在數百騎兵護衛下,來到了碼頭戰場,戰鬥已全部停止,數百漢軍士兵正在收拾地上的兵器和盔甲,一隊隊投降的江東軍士兵舉手向碼頭上列隊而去,碼頭上已聚集了數千名江東軍士兵,全部蹲坐在地上。這時,甘寧向劉璟抱拳稟報道:”啟稟殿下,敵軍主將已陣亡,降卒四千餘人,沒有逃走一人。”劉璟點點頭,“甘將軍辛苦了。”他催馬來到韓當屍首前,屍首被一卷席子裹住,放在一棵大樹前,劉璟回頭對甘寧道:“此人也算是江東名將,戰死沙場也是大丈夫所為,給他一副好棺材,厚葬了他。”“遵令!”甘寧安排手下厚葬韓當,這時劉璟來到戰俘麵前,對數千戰俘高聲道:“我就是漢王劉璟,相信很多人都見過我!”數千戰俘鴉雀無聲,默默地望著漢王,劉璟又問道:“既然選擇了投降,漢軍就會善待各位,我想知道,有多少人已從軍一年以上,起身讓我看看。”半晌,陸陸續續站起數百人,劉璟擺擺手,讓這些士兵坐下,又對眾人道:“還不到五百人,看來你們都是今年被強征從軍的平民,你們的父母、妻子和兒女都在家中盼著你們,他們沒有糧食,被饑餓折磨,甚至已經逃離家園,流落他鄉,你們為何不回家中去照顧父母妻兒,卻要為一個殘酷剝削你們的不仁之君效命?”劉璟的話讓很多士兵都失聲痛哭起來,十幾名士兵跪在劉璟麵前哭道:“我們都想回家,不想再戰了,懇求殿下放了我們吧!”碼頭上哭聲一片,劉璟點點頭,又對眾人道:“我以仁義待你們,也信任你們不會再和漢軍為敵,我放你們回家,你們回家好好種地,照顧好父母妻兒。”劉璟隨即令道:“給他們每人一鬥米,放他們走!”碼頭上哭聲、歡呼聲響徹夜空,數千人向劉璟磕頭感謝,每人領了一袋米向自己家中奔去,此時軍心已經潰散,沒有人再願意為孫權效命,隻想以最快速度趕回自己家中,和父母妻兒團聚。甘寧望著江東士兵的背影歎道:“殿下對他們確實仁至義儘啊!”劉璟微微笑道:“奪取江東之難,不在於土地,而在於民心,孫氏經營江東已曆三世,人心穩固,若非這幾年孫權為國力所困,自毀聲譽,我還未必下得了奪取江東的決心。”“殿下所言極是,卑職想知道,我們下一步去西去建業還是南下毗陵?”劉璟目光向南方望去,淡淡道:“奪取了毗陵和吳郡,孫權也就成甕中之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