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軍分兵兩路,一路守壽春,一路守合肥,壽春軍隊不到兩萬,由大將徐晃統帥,曹操親自坐鎮壽春,而合肥則是主戰場,城內有五萬曹軍,由大將張遼統帥。與此同時,曹操又從徐州、鄴都調兵七萬大軍南下,援軍還沒有抵達合肥,但此時合肥和壽春之間的水陸通道都被漢軍截斷了。事實上這並不是徐晃倉促撤離六安導致,根源還在江東軍身上,沒有了江東軍從東南方向牽製,使漢軍再無後顧之憂,水軍大舉北上,兵臨合肥城下,這種情況下,如果再不將徐晃軍隊撤回,徐晃軍隊就會被漢軍包圍全殲。但徐晃軍隊撤回,確實造成了曹軍的一大被動,那就是曹軍援軍未至,漢軍卻切斷了壽春與合肥之間的通道,就算曹軍援軍到來,也無法支援合肥城。追根究底,還是江東軍的配合不力打亂了曹操的部署計劃,這便讓曹操憂心萬分,合肥城隻有五萬守軍,能否支撐得住漢軍猛烈攻城。江東軍退出合肥之戰給曹操帶來了沉重的打擊,他焦慮合肥安危,使曹操心神疲憊,加上年事已高,最終病倒了。壽春祈年宮,這是當年袁術修建的偽皇宮的一部分,偽皇宮已被拆毀,隻留下了這座占地隻有十畝的行宮,如今便成了曹操臨時下榻之處。程昱匆匆走進了大門,迎麵遇到了曹操的侍衛統領許褚,程昱連忙將許褚拉到一邊,低聲問道:“魏公的情況如何了?”許褚歎口氣,憂心忡忡道:“情況很不好,昨晚魏公連續咳嗽,竟然咳出了血,一度暈厥過去,這是他去年初的病情,又再次複發了,軍師,我真的很擔心。”程昱默默點頭,歎息一聲道:“看來,我必須要勸說魏公儘快返回鄴都了。”他轉身快步向內宅走去,許褚卻沒有信心,要勸魏公離開壽春返回鄴都,何其之難?病房內,曹操已從昏睡中醒來,病來如山倒,曹操臉色暗黑無光,精神萎靡,給人一種風燭殘年之感,兩名侍女正小心翼翼地伺候他喝藥,曹操疲憊地搖搖頭,推開了湯碗,這時,門外有侍衛稟報,“啟稟魏公,程軍師求見!”曹操點了點頭,“請進!”門開了,程昱走進了病房,上前躬身施禮,“微臣打擾魏公休息了。”“不妨,我剛剛睡醒,精神還不錯。”曹操微微一笑,“軍師請坐!”程昱在曹操側麵坐下,他打量一下曹操的氣色,感覺十分晦暗,目光也沒有一絲神采,他心中愈加擔憂起來,曹操明白他的擔心,笑道:“去年我也是這樣,甚至比這個還重,靜養數月後,又漸漸恢複了,我現在不是能說話嗎?,要知道我去年連話也說不出,所以你不要擔心。”曹操一口氣說了很長一段話,著實有些疲憊,他重重喘了幾口濁氣,又閉上了眼睛,這時兩名侍女也知趣地退了下去,房間裡隻剩下程昱和曹操兩人。“魏公,江東軍未能參戰固然令人遺憾,但如果他們真的參與進來,卻會成為我們整個戰線中最薄弱的一環,劉璟會在關鍵時打殘江東軍,那時我們可能就會遭受難以預料的損失,所以”不等程昱說完,曹操嘴角露出一絲奇怪的笑意,他輕輕擺了擺手,“仲德,我沒有那麼嚴重,你不必安慰我,我心裡很清楚。”曹操輕輕歎息一聲,“我當然知道孫權的薄弱,但比起江東水軍的重要,他這點薄弱也就不重要了。”程昱也沉默了,片刻道:“魏公還是回鄴郡吧!保住身體更重要。”“如果撐不住,我自會回去,可現在不行,仲德,現在我們如此被動,我怎能安心回去?”沉默片刻,程昱緩緩道:“魏公應該相信文遠,相信他會守住合肥。”曹操點了點頭,“我若不信他,就不會讓他統領合肥了。”話音剛落,侍衛在門口稟報:“啟稟魏公,合肥有鴿信送來!”曹操精神一振,連忙道:“拿進來!”一名侍衛走進,手中拿著一份已經抄譽好的鴿信,程昱起身接過鴿信,讓侍衛退下,他看了看信件,對曹操道:“魏公,是關於那座小合肥城。”幾天前,曹軍斥候發現漢軍正在巢湖北岸修建一座縮小的合肥城,準備用它訓練士兵攻城,曹軍便發鴿信去城內,要求張遼積極應對,現在就是張遼的回信。“他怎麼說?”曹操問道。“文遠說,城池隻是一種防禦武器,士兵才是勝負的關鍵,漢軍可以模仿城池,但模仿不了曹軍,漢軍築城,不用太放在心上。”曹操點點頭歎道:“文遠果然有名將之風啊!”時間漸漸到了八月上旬,七萬漢軍援軍抵達合肥,使漢軍總兵力達十五萬之眾,而曹軍從徐州過來的援軍也有五萬人,由於水陸通道被漢軍切斷,無法支援合肥,隻能在壽春駐紮,使壽春的兵力達到七萬人,而合肥兵力有五萬,從總兵力對比來看,曹軍要弱於漢軍。此時漢軍大營已北移到合肥城西麵約五裡外的一片高地上,和合肥城遙遙相望,劉璟注視著遠方的合肥城,回頭問法正道:“已經準備好了嗎?”“回稟殿下,已經準備完成,隨時可以行動。”劉璟點點頭,“那就今夜兩更行動!”對於漢軍而言,攻打合肥城第一個攔路虎,無疑就是寬達百丈的護城河,這也是合肥城和彆的城池最大不同之處。對於護城河,一般的處理方案是架設木板,或者填平護城河,但對於合肥城的護城河卻都不適用,這種寬護城河則應設立浮橋,隻是曹軍有犀利的火油,無論是用浮橋還是戰船,都會被城頭投下的火油燒毀。在萬般無奈之下,漢軍隻能使用最費力,但也是最有效的手段,將護城河的水引走,經過一個多月的艱苦奮戰,這項工程已經漸漸進入最後的收尾階段。合肥護城河實際上是施水的一部分,施水從北麵的芍陂湖流來,注入護城河內,又從護城河進入濡須水,最後流入巢湖,由於合肥地勢是北高南低,這就給了漢軍引走護城河水的機會。入夜,在合肥城北麵施水兩岸,數千漢軍士兵正緊張地忙碌著,施水也就是聯係合肥和壽春間的運河,原本河道狹窄,是一條小河,從去年年中開始,張遼投入三萬民夫拓寬並挖深河道,使這條運河最大可以行使三千石貨船。在施水東麵是一片地勢低窪地帶,原本是一片湖泊沼澤,和芍陂湖連為一體,後來芍陂湖漸漸縮小,沼澤也逐漸乾涸,又經過當地人百年改造,這片占地數萬畝的乾涸沼澤窪地逐漸變成了良田。在曹軍沒有拓寬運河之前,施水對這片糧食沒有太大的威脅,反而是寶貴的灌溉水源,但自從施水被改造為運河,河床墊高,施水成了地上懸河,對原本地勢就比較低窪的良田產生了巨大威脅。或許現在不可能,但再過數十年,運河年久失修,一旦決口,就會對低窪處的良田造成毀滅性的災難,而漢軍引走護城河水的關鍵,就是這條運河。兩萬漢軍經過近一個月的努力,已經在合肥以北十裡外的施水上修建了一座攔河壩,用布袋裝入泥土碎石投入河內,今天晚上,隨著最後的數萬袋泥土和碎石投入河中,最終截斷了施水。護城河同時也失去了補充水源,由於地勢北高難低,護城河的水最終會全部流入巢湖,但施水卻河水暴漲,水位迅速上升,開始漫出河堤,向東麵的窪地流去。這時,數百名漢軍士兵扯開了堵在堤岸上的數千袋泥土布袋,河堤上迅速出現了一段寬約十餘丈的決口,洶湧的河水衝出決口,白浪滔天,咆哮著向低窪處的大片良田奔騰而去。在東麵十餘裡外,低窪地的另一端,有一條不大的河流,叫肥支河,當地人叫它妃子河,彎彎曲曲流入數十外的白下河內,最終注入長江,而漢軍卻挖了一條人工河,將這條妃子河與巢湖相連,這樣運河奔流出來的洪水在淹沒了數萬良田後,形成一麵新的湖泊,水又流入妃子河中,最終從妃子河流入巢湖,這樣一來,施水便改道了,不再流經合肥護城河。由於施水被攔截,攔河壩南麵河道內的水位開始迅速降低,站在西岸的萬名漢軍士兵將堆積如山的泥土和大石推入河道中,使攔河壩變寬為半裡,這樣,施水南下水道便徹底被封堵住了次日一早,張遼得到消息,急趕到東城頭,眼前的一幕令他大吃一驚,隻見遠處十裡外出現了一麵新的湖泊,白茫茫一片,足有數萬畝大小。而城下護城河的水位卻在迅速降低,北城一帶已經露出了河床,逍遙津則變成了旱地,密密麻麻的漢軍士兵正挑土飛奔,向稀爛的淤泥中填土夯平,整個護城河隻剩下南城一段,深不過數尺,最遲兩天內,護城河水將全部流儘。張遼不由長長歎了口氣,漢軍確實是大手筆,竟然用改造河湖的辦法引走了護城河的水,張遼不是感歎漢軍中有人才,而是感歎劉璟攻打合肥的意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