匈奴主力目前的駐兵處距離奢延澤並不遙遠,相距不到兩百裡,由於白天天氣炎熱,匈奴補給隊大多是太陽下山後行軍,白天則躲在陰涼處避暑。馬岱他們遇到的這支補給隊隻是其中規模較小的一支隊伍,隻有萬隻羊,護衛士兵也不多,僅三百名騎兵。當太陽漸漸下山後,地表的熱氣揮發極快,很快便涼下來,到了夜間還會有寒意,這也是戈壁灘的特點,所以太陽剛下山,補給隊伍便出發了。幾十名牧人趕著上萬隻羊沿著綠路浩浩蕩蕩向南進發,兩邊有三百名騎兵護衛,警惕望著四周的動靜,他們主要是防禦狼群的侵襲。就在天色昏明,夜幕還沒有完全降臨之時,北方忽然傳來了激烈的馬蹄聲,隻見東北方向和西北方向同時出現了大群騎兵,如滾滾洪流般向羊群這邊席卷而來。匈奴騎兵剛開始還隻是驚疑,不知是哪裡的騎兵,待大群騎兵衝到百步外,他們看清竟然是漢軍騎兵時,匈奴士兵們頓時大亂,紛紛拔刀迎戰,而牧民則嚇得魂不附體,顧不上羊群,拚命撥馬逃命,羊群也四散奔逃。“頂住!頂住他們!”一名匈奴五百人長高聲大喊,但他的聲音被雷鳴般的馬蹄聲淹沒了,匈奴騎兵被強大的敵軍氣勢震懾,不少士兵撥馬向南逃命。瞬間,狂潮般的漢軍騎兵雙流合一,以一種勢不可擋的力量殺進了匈奴騎兵之中,草地上頓時屍首分離,血霧彌漫,慘叫聲不斷響起。漢軍騎兵迅速包圍了尚未逃走的百餘名匈奴殘軍,他們毫不留情,箭如雨發,將匈奴殘軍全部射死,連同來不及逃走的十幾名牧民,也一起慘死在亂箭之下,數千頭肥羊也成了漢軍騎兵的糧草補給。一個時辰後,數千漢軍在小河邊宰羊烤肉,熱鬨異常,冷苞找到了馬岱,稟報道:“我帶弟兄們清點了陣亡敵軍,逃走了二十幾名敵軍和部分牧民,其餘全部被我們殲滅了。”“你抓到戰俘了?”馬岱聽出了冷苞的言外之意,笑問道。冷苞點點頭,“抓到一名受傷未死的百夫長,他很配合,一一交代了,如果將軍想知道奢延澤的情況,不妨也可以問問他。”馬岱大喜,他當然想掌握奢延澤的情況,立刻道:“走!問問他去。”奢延澤是一座高原淡水湖泊,四周牧場豐美,是一座遊牧民族理想的棲息地,漢武帝大規模反擊匈奴後,漢朝勢力不斷北擴,隨著朝廷開發河套地區,奢延澤也成了一處重要的中轉之地,漢王朝在這裡設置了奢延縣,居住著數千名漢軍家屬,開墾土地,種植糧食。但隨著漢末南匈奴勢力南下,河套失守,奢延縣也被匈奴人占領,漢民被驅逐或者殺戮,百年開發出的良田漸漸荒蕪,奢延澤又重新變成了匈奴人的天堂。目前,右賢王劉去卑控製著大大小小數十個匈奴部落,足有百萬人之眾,其中他的本部約二十餘萬人,叫做獨孤部,就生活在奢延澤東岸以及河套平原的兩江交彙處,夏天在河套放牧,冬天則遷回奢延澤。但今年因為漢軍北上的緣故,獨孤部沒有遷回河套,而是在奢延澤度夏,由這一次漢軍進攻蕭關比較突然,使劉去卑來不及召集他所控製的各部落軍隊,隻率領五萬本部騎兵以及一萬多羯人騎兵南下。大部分青壯跟隨劉去卑南下,十餘萬婦孺老弱則留在奢延澤,負責向前方軍隊提供補給,劉去卑又留了一萬軍隊護衛家眷並保護糧道安全。劉去卑從未想過漢軍會偷襲他的老巢,這種事情雖然在漢武帝時代發生過,但畢竟幾百年過去了,儘管匈奴人還記得這段曆史,但曆史的細節他們早已淡忘。三更時分,馬岱率領漢軍抵達了奢延澤,他們藏身在一片低緩的山丘背麵,馬岱和十幾名軍侯以上將領則立馬在山丘上,注視遠處的匈奴連營,從星星點點的火把來判斷,這片營地至少綿延三十裡,有上萬頂帳篷。從抓獲的戰俘口中得知,劉去卑留了一萬軍隊護衛大營,但其中四千餘人在沿途護衛補給,不在大營內,那麼大營應該隻有五千餘士兵。儘管留守大營的匈奴騎兵多於漢軍,但馬岱還是下定了決心,他對幾名將領道:“劉去卑現在應該已知道情況,極可能已動身北上,我們沒有時間再拖延下去。”冷苞也點點頭道:“我們可以用火攻,大火燃燒完全可以製造混亂,我們就有機可趁。”馬岱當機立斷對眾人道:“以五十人為一隊,下手要狠辣,老弱婦孺格殺無論,儘量多地點燃帳篷,天亮前撤出!”眾人一起躬身施禮,“遵令!”眾人紛紛調轉馬頭,奔下山崗去招呼部眾,馬岱又對冷苞道:“你率一千弟兄襲擊他們的羊馬圈,殺死羊群,帶走戰馬,沒有了後續補給,相信劉去卑一定會撤回河套。”冷苞點點頭,“我明白!”兩人重重一擊掌,分彆調轉馬頭下了土丘此時三更已過,四更未到,正是人們睡得正香甜之時,大營內外隻有不多的哨兵在來回巡哨,哨兵尤其集中在羊馬圈一帶,占地近兩千畝的羊馬圈內有近百萬頭羊和數萬匹戰馬,這是遊牧民族最重要的財產,也是他們的糧食之源。在夏天,要格外當心狼群夜間偷襲,因此有數百名騎兵在羊馬圈四周巡哨,在一裡外,冷苞率領一千漢軍騎兵已嚴陣以待,他們在耐心地等待,冷苞也格外緊張,這是他調入騎兵後的第二次大戰,幾天前和羯胡騎兵激戰,雖然最後擊敗羯胡,但他們也同樣損失慘重,雖勝猶敗。而這一次能否成功關係他的前途,他原本是張任的部將,後來又跟隨黃忠,在年初他得到黃忠大力推薦,進入了漢王直屬軍,成為騎軍副將,目前他雖然隻是校尉之職,但出發前漢王親自接見他們,便可看出漢王對這次奇襲的重視,如果這一戰能成功,他極可能就會升為中郎將,這一天他期待已久。忽然,一名軍士低喊一聲,“將軍,快看!”冷苞頓時從沉思中驚醒,他凝神細看,隻見遠處數裡外的匈奴大營內燃起一片火光,這是馬岱發動了攻擊,他當即對手下令道:“準備出擊!”一千漢軍騎兵開始激動起來,握緊長矛,拔出戰刀,張弓搭箭,就等著最後的一聲令下。這時,兩名斥候飛奔而至,在十幾步外便高聲喊道:“將軍,匈奴巡哨都撤了!”冷苞等待的就是這一刻,他拔刀厲聲高喊道:“兄弟們,立功就在眼前,跟我殺!”“殺啊!”在一片高呼聲中,一千騎兵驟然發動,蹄聲如雷,如決堤的洪流般向一裡外的羊馬圈殺去,此時,羊馬圈外的數百巡哨都被大營方向的大火驚動,紛紛趕回去搶救家人,使得這邊的巡哨隻剩下二十餘人,他們抵擋不住洶湧殺來的漢軍騎兵,或死於漢軍刀下,或撥馬亡命奔逃,漢軍騎兵轟然撞開了柵欄,衝進了占地廣闊的羊馬圈,矛刺刀劈,在近百萬頭羊群中肆意殺戮。........慘烈的殺戮同樣在大營中發生,兩千漢軍騎兵衝進了匈奴人的大營,五十騎兵為一隊,由一名屯長率領,他們手執火把在大營中縱橫奔馳,點燃了營帳,無情地殺戮奔跑哭喊的婦孺和老人。大營內濃煙滾滾,大火連成一片,兒童和婦女跌跌撞撞奔跑,哭喊連天,但等待他們隻有無情的戰刀劈砍和長矛刺殺。馬岱率領兩百騎兵一直衝到中心地帶,這時他看見一頂極大的營帳,占地足有兩畝,四周大帳環繞,氣勢非凡,他立刻意識到,這應該就是劉去卑的王帳了。“燒了它!”馬岱下令道。幾隻火把扔了過去,這頂宏偉的大帳頓時燃燒起來,火勢越來越大,這時從大帳內跑出十幾名尖叫著的女人,年紀不等,有的懷中還抱著孩子。其中還有一名二十餘歲的年輕男子,身著絲綢袍服,手執一把戰刀,雖然衣著文雅,但模樣卻長得凶橫,他大吼一聲,揮刀向一名漢軍騎兵殺去。馬岱立刻意識到這些女人是劉去卑的妻妾,那個衣著華麗的年輕人也應該是劉去卑的子侄,極可能是劉去卑的次子誥升爰,馬岱正想命令士兵活捉,但已經晚了,幾支箭疾射而至,射穿了年輕人背心,將他當場射倒。馬岱催馬上前,用刀尖將年輕人挑翻身,年輕人已氣絕身亡,前胸掛有一麵小金牌,他用刀尖挑下金牌,握在手中細看,隻見上麵用漢文小篆刻著‘劉誥升爰’四個字,果然是去卑的次子。馬岱無奈,隻得指著幾名抱孩子的女人道:“把抱孩子的女人抓走,其餘就地殺死!”在一片慘叫聲中,劉去卑的妻妾紛紛被殺,隻有三名抱著孩子的年輕女人被漢軍抓走,漢軍騎兵又將堆滿金珠美玉的帳篷洗劫一空,放火燒毀了所有王帳。烈火燃燒,濃煙衝天,屍橫遍野,這一場殺戮足足持續了兩個時辰,直到天色大亮,漢軍騎兵才吹響了撤軍的號角,‘嗚——’在號角聲中,無數隊漢軍騎兵從匈奴大營中衝出,迅速彙聚成一股洪流,隊伍急速向東方疾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