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超奔逃了一夜,天漸漸亮了,他們在一條小溪邊停下了戰馬,馬超回頭望去,除了馬岱和龐德跟隨他外,跟隨他的親兵隻剩下五六人,其餘士兵全軍覆沒,他不由長歎一聲,悲從中來,“這是老天要亡我,天下之大,哪裡還有我馬超立錐之地?”龐德上前勸道:“氐胡大酋長楊千萬和都督一向交厚,不如去投奔他,或者去西涼投靠南宮索,向他借兵奪取武威郡。”馬超搖搖頭,“楊千萬為人虛偽,上次隻給我兵,卻不給戰馬,可見一端,此番我全軍覆沒,他怎會再理睬我,至於南宮索,那人更是利字當頭,我落魄去投靠他,他一定會將我綁縛給曹操換取利益。”這時,馬岱上前道:“弟有一言,不知兄長是否願聽。”馬超歎了口氣,“現在我還有什麼話不能聽,你說吧!”“如果兄長一心想繼續做一方諸侯,我沒有什麼話可說,但如果兄長肯收起稱霸之心,我覺得去投靠劉璟,倒是一個不錯的選擇,劉璟沒有能出兵和兄長共戰關中,他必然有愧疚之心,我想他不會薄待兄長。”其實馬超就是想去投靠劉璟了,他知道劉璟誌在天下,如果自己能輔佐他奪取天下社稷,那他也會讓自己統領西涼,這確實是個不錯的選擇,想到這,馬超又問龐德,“令明可願意跟我去投靠劉璟?”龐德點點頭,“我跟隨都督,都督去哪裡,我就去哪裡?”“好吧!”馬超終於下定了決心,回頭對幾名親兵道:“休息一個時辰,我們去漢中!”幾天後,馬超一行人跟著大群商人進入了南鄭城,喬裝成行商並不是為了進南鄭,而是為了過祁山曹軍的關卡。此時已是冬季,寒風凜冽,南鄭城的大街上空空蕩蕩,馬超和商人們告彆,找了一家旅舍,眾人坐下商議對策,馬超不想去找趙雲,他自恃身份,想直接找到劉璟,卻又不知劉璟在成都,還是在襄陽。這時,掌櫃提了一壺熱水進來笑道:“各位爺,先洗一把臉吧!”馬超笑問道:“請問掌櫃,不知劉州牧在成都,還是在襄陽?”掌櫃嗬嗬一笑:“州牧既不在成都,也不在襄陽,若要找他的話,那就巧了,他就在城內。”馬超大喜,原來劉璟就在城內,那再好不過了,他謝過掌櫃,這才對馬岱道:“二弟去一趟軍營,探探劉璟口風,若他不願收留我們,那我們再去江東。”馬岱見兄長憂心忡忡,便笑道:“兄長放心吧!劉璟是有心胸之人,他若連兄長都容不下,何以爭奪天下?”馬超微微歎了口氣,“但願是這樣!”........劉璟是在三天前抵達南鄭城,他強迫趙雲回成都探親,而由他暫代趙雲之職,他並沒有住在城內,而是住在城外軍營裡。此時他正在南鄭城外的災民營內視察,並聽取漢中都督府長史法正彙報關於安置關中災民的報告。這是由於幾個月前西涼聯軍進攻關中引發的災民潮,三萬餘戶災民近二十萬人逃入漢中,現在曹軍控製了關中,關中恢複了秩序,災民也開始陸續返回,事實上,法正他們已經做了大量的安置之事,今天才一並向劉璟彙報。災民營占地約三千畝,搭建了數千頂大帳,在人數最多時,這裡安置了二十萬災民,但現在大部分都返鄉了,還剩下一小部分,災民營內也看起來也顯得很空曠,一連走了五六座大帳,都已是空帳,隻有士兵們在清理並掩埋垃圾。法正向劉璟稟報道:“啟稟州牧,二十餘萬難民已經返鄉了七成,現在還有五六萬人,微臣和官員們都反複動員他們回去,可還是有不少人不願意回去。”“這是為何?”劉璟停住腳步問道。“這些災民說,漢中安定,沒有戰爭,反正他們回去也是租種土地,不如就在漢中租地度日了,大概有二三萬人都抱有這種想法。”劉璟眉頭一皺,他可不希望關中變得千裡赤野,將來他奪取關中後,也無法在關中定都,他還是希望關中人回自己家鄉,這時,他看到一頂大帳內似乎住有人,便直接走了過去。這是一頂中型營帳,住了一大家子人,約十餘人,帳內用布簾隔開,男女各住一邊,此時男人們都去幫忙收糧食了,大帳內隻有六七名婦孺和老人,他們見黑壓壓進來大群人,都嚇得躲在角落裡,一名六七十歲的老人迎了上來,“請問你們找誰?”法正連忙給他介紹道:“這是我們州牧,特來看一看你們。”老人認識法正,知道他是漢中高官,而這位年輕的官員竟然是州牧,嚇得老人連忙跪下,“小民不知州牧大駕光臨,請州牧恕罪!”劉璟扶起他,笑嗬嗬道:“老丈不必緊張,我隻是來問問情況,可方便否?”“方便!方便!”老人連忙收拾出一塊地方,鋪了一張席子,請劉璟坐下,劉璟也不客氣,直接坐了下來,他請老人也坐下,回頭對眾人笑道:“法長史和吳都督陪我便可以了,其餘都在帳外等候。”眾人紛紛退了出去,隻剩下法正和吳懿陪同劉璟,兩人也在劉璟身後坐下,劉璟這才笑眯眯問老人道:“請問老丈貴姓?哪裡人?”“小民姓劉,長安灞橋鄉人,我帶著兩個兒子和一個侄子,還有他們的妻兒,一大家子有十四人,逃避戰火來漢中,子侄和兩個長孫去幫官府乾活了,大帳裡就隻剩下一堆老小。”“原來老丈也姓劉,我們是本家啊!”劉璟笑了笑,又對法正道:“十四口人擠一頂營帳也太擁擠了,現在有不少空出來的大帳,也不用著急收起,再勻一勻,最好是一對夫妻帶兒女住一頂大帳。”其實法正是想把這些災民逼回關中,才不想給他們改善居住條件,不過現在既然劉璟開口,他也隻得點頭答應了,“微臣明白了,馬上就派人重新安排。”老人感激萬分,連忙磕頭行拜禮,“多謝州牧關心,小民感激不儘!”劉璟擺擺手笑道:“不過我也想問問,老丈一家不打算回關中了嗎?”老人不好意思地撓撓頭笑道:“實不瞞州牧,在漢中更有利可圖,我們有點不想回去了。”“為何?”劉璟好奇地問道,“什麼有利可圖?”“是這樣,我們打聽過,漢中的田租是一畝兩鬥麥,再加上六升稅賦,而關中的田租卻是一畝地兩鬥五升,稅賦一樣,這樣一畝地就賺了五升糧食。”劉璟不由笑了起來,“可是關中有自己屋子,漢中可沒有,還要花很多錢造屋,這筆帳怎麼算都是關中有利啊!”老者搖了搖頭,“我也問過了,如果租百畝地,東家可以提供屋子和牛,租官田也是一樣,而且關中的破房子也不能遮風擋雨,一點家當基本上都帶來了,更重要是,不定哪天又打仗了,那些散兵逃卒比土匪還要狠毒十倍,實在折騰不起。”劉璟半晌無語,他苦笑一聲道:“老丈確實會算帳,打擾了!”他起身行一禮,退了出去,老者心中忐忑,不知和州牧說這一番話是福還是禍。走出營帳,劉璟沉思不語地走了一段路,慢慢停住了腳步,他對法正緩緩道:“將來還是要想辦法讓關中人都慢慢遷回關中,不過不是現在,等我們拿下關中再開始實施,不僅是新災民,以前的老災民也要勸說回去,漢中的人口太多了。”法正心中苦笑,不是漢中人口太多,而是人口就這麼多,漢中人口多了,關中人口自然就少了,州牧是想遷移人口填實關中,他連忙答應,“微臣記住了!”這時,一名親兵飛奔而至,向劉璟施禮道:“稟報州牧,馬岱將軍在軍營等候州牧,說有重要事情和州牧商量。”劉璟點了點頭,馬岱來了,那馬超應該也到了,他立刻吩咐道:“立刻返回軍營!”.......軍營側帳內,馬岱正不安地喝著一碗熱湯,親兵們告訴他,州牧去視察災民營了,讓他稍坐片刻,馬岱雖然安慰馬超,說沒有什麼問題,實際上他心中也沒有底,關鍵兄長馬超也是一方諸侯,不是一般的大將,劉璟真的能接納他們嗎?或者,就算接納了,又會給他們什麼樣的地位?越考慮,他心中越是憂慮,有點坐不住了。就在這時,外麵傳來腳步聲,有親兵通報,“州牧來了!”馬岱慌忙起身,隻見劉璟大步走進了營帳,笑嗬嗬問道:“孟起將軍何在?”馬岱心中微微一鬆,至少留下來沒有問題了,他連忙上前躬身施禮,“參加州牧!”“原來是馬岱將軍,你兄長沒有來漢中嗎?”劉璟笑眯眯問道。馬岱心中忽然有一種明悟,劉璟一定對發生在天水郡的戰爭了如指掌,否則他怎麼會知道兄長是逃來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