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都縣外江麵上,一千五百艘戰船密集地鋪在江麵之,儼如過江之鯽,規模浩大。這便是即將西征巴蜀的七萬荊州大軍,他們在宜都城外的江麵上已經集結了兩天,等待著最後的出發命令。所謂的荊南之戰不過是他們大軍集結的借口,荊州為此做了數月充分的準備,三十萬石糧食,無數軍械物資,一萬多匹騾馬牲畜,並動員了兩萬船夫和三萬後勤民夫。荊州幾乎將赤壁大戰的戰利品幾乎全部投入了這場戰爭之中。七萬大軍兵分兩路,一路由老將黃忠為主將,廖化為副將,率兩萬軍走陸路,另一路則是劉璟親率五萬大軍走水路,水陸並舉,將一舉奪取巴蜀。碼頭上,劉璟正在向數百名軍侯以上將領進行出征前的最後動員。“各位將軍,益州劉璋已在不久前去世,他的兩個兒子為爭奪繼承之位而爆發了內戰,而在巴東郡,東州士軍隊和巴蜀本土軍隊也爆發了戰爭,這是我們的機會,荊州軍的大旗從此要在巴蜀上空飄揚......”說到這,劉璟緩緩看了眾人一眼,見眾人神情肅穆,目光裡充滿了緊張,就仿佛要去參與一場血與火的大戰,他笑了笑道:“各位將軍也不用太緊張,奪取巴蜀,我們的實力占有絕對優勢,劉璋新死,人心混亂,還有數萬軍隊陷於漢中,這一戰隻要我們不冒險,不出昏招,最多兩個月內,我們必能拿下巴蜀,到時所有參戰將士都會有厚賞!”最後一句話使軍官們一片歡騰,碼頭上的氣氛頓時變得熱烈起來,劉璟又擺了擺手,碼頭軍官們再度安靜下來,劉璟這才下令道:“一個時辰後出發,現在都回去準備!”軍官們紛紛散去了,這時,司馬懿帶著一名報信兵匆匆上來道:“州牧,有巫城剛剛送來的消息。”報信兵上前單膝跪下,將一封信高高舉起,“這是我家太守給州牧的求援信!”劉璟迅速接過信,他心中也生出一絲莫名的擔憂,在他出征前竟然收到了龐羲的求援信,使劉璟有一種不祥的預感。他看了看信,是龐羲被嚴顏擊敗,現在兵微勢小,龜縮在巫城縣內,懇求荊州出兵援助。“究竟是巴東戰敗,還是巫城軍隊戰敗?”龐羲在信中沒有寫清楚,劉璟又追問報信士兵道。“啟稟州牧,先是巴東戰敗,龐俊將軍陣亡,嚴顏軍隊一路追殺逃跑的殘兵到巫城,氣焰非常囂張,龐太守憤恨出擊,結果又中了埋伏,被殺得大敗而歸。”“那現在巫城還有多少軍隊?”劉璟又問道。“龐太守已把秭歸縣守軍調去巫城,兵力不足三千。”“我知道了!”劉璟讓親兵將報信兵帶了下去,這時,司馬懿微微笑道:“看來這個嚴顏也頗會用計,將是一塊我們西進的絆腳石。”“軍師不用太擔心,嚴顏雖有點謀略,但螳臂無法擋車,我們大軍西進,必會將他的兩萬軍碾得粉碎!”劉璟凝視遠處的一片綠油油農田,他忍不住輕輕歎了口氣,“春天出征,這是我的罪過啊!”說完,他轉身向大船走去,喝令左右,“準備出發了!”一個時辰後,隨著巨大的戰鼓聲敲響,一千五百艘戰船掛起風帆,千帆如雲,異常壯觀,船隊浩浩蕩蕩向巴蜀駛去,正式拉開了荊州西擴的大幕。.........鄴都,夜幕下,一輛馬車緩緩停在丞相府前,荀攸在一名家僮的扶持下,從馬車裡出來,府門台階上,十幾人挑著燈籠,將府門前照如白晝,等候在台階前的曹植連忙迎上前,躬身施禮道:“父親在書房等候世伯,請先生隨我來!”荀攸點點頭笑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你父親這麼急著找我來?”“具體侄兒也不知,好像和益州有關。”“哦!益州方麵有消息來了?”荀攸捋須問道。“就在剛才,益州有快信送來,父親顯得很震驚,估計消息不太好。”益州傳來不好的消息,是在荀攸的意料之中,月初他就給丞相說過,劉璟集結大軍在江陵,名義上是攻荊南,實際上是在準備對巴蜀用兵了,他提出三個建議,一是讓天子下詔,明確各諸侯的勢力範圍,不給劉璟越境進攻益州的借口。其次建議曹軍大舉增兵汝南,對安陸郡施壓,讓劉璟不敢輕舉妄動。第三個建議則是提醒劉璋增兵巴東郡,加強益州自身防禦,但不知為什麼,丞相並沒有采納前兩個建議,也沒有向他解釋原因,不過荀攸能猜到一二,關鍵是丞相心態和從前不太一樣了,自從赤壁慘敗後,丞相明顯從進攻轉為防禦,關注點也從軍事轉到政治,失去了從前的銳勁。當然,荀攸也能理解,赤壁大戰使中原物資財力損失太大,至今還沒有恢複,再想大規模出兵顯然不現實,但更重要是丞相年事已高,不再有從前的銳氣,轉而更注重自己在漢朝的地位。相反,劉璟卻年輕銳勁,充滿了朝氣蓬勃,兵精民附,又有賈詡、司馬懿這樣的頂尖人才輔佐,擴張大業處於上升期也就在情理之中。坦率地說,荀攸也沒有抑製劉璟西擴的良策,除非讓荊州發生內亂,但似乎又不太可能,江東也更不是威脅,想來想去,也隻有出兵乾涉一條路了。荀攸跟隨著曹植快步來到內堂,這裡是曹操召集心腹幕僚商議軍國大事之地,隻見丞相獨自一人在堂上來回踱步,顯得憂慮很重,這讓荀攸有一種莫名的傷感。以前五大謀士,郭嘉病故,賈詡投降劉璟,叔父轉向朝廷政務,不再為丞相謀策,而程昱在赤壁兵敗後,愧疚於心,一直稱病不出,丞相現在隻剩下自己一人了。荀攸快步走到堂下,躬身施禮道:“微臣參見丞相!”“公達來得正好,快快請進!”曹操心中焦急,他無心和荀攸敘家常,兩人坐下,他開門見山便道:“剛剛得到消息,劉璋意外病故了。”這個消息讓荀攸一驚,“怎麼會病故?”“聽說是巡視途中暴斃,死因不明,極有可能是中毒身亡。”曹操歎了口氣又道:“現在劉璋的兩個兒子互相指責對方下毒,各自統兵征伐,內戰打得很激烈,南方東州士和巴蜀係也爆發了激戰,益州現在亂成一團。”荀攸微微哼了一聲道:“劉璋暴斃,除了劉璟所為還會是誰?可歎劉璋兩個蠢子各為私利爭奪,卻不顧大敵臨頭。”曹操點了點頭,“這是很顯然,劉璋之死,劉璟是最大得益者,隻要除掉劉璋,益州便成了無主之地,劉璟便可以趕在朝廷任命新州牧之前,奪取巴蜀,美其名曰平定巴蜀之亂,保護民眾,在道義上就站住了腳,那時他就要逼我承認他對巴蜀控製。”說到這裡,曹操眼中流露出一種掩飾不住的憂慮,對荀攸道:“劉璟占荊州奪巴蜀,天下富庶之地得其二,更有巴蜀地利,如果他的上庸策略成功,將是巴蜀漢中一鍋端,然後兵指關中,將占據大漢半壁江山,公達,我們現在該如何是好?”荀攸心中暗暗歎息一聲,劉璋暴斃,劉璟奪取益州大勢已成,還能有什麼辦法阻擋,但他又必須替曹操分憂,沉吟一下,荀攸緩緩道:“微臣有三計,或許能緩一緩劉璟的西進步伐。”曹操當然也知道這件事極為棘手,如果容易,他自己就能決定了,正因為無計可施,他才把荀攸請來,荀攸果然沒有讓他失望,提出了三策,他連忙笑道:“公達請說!”“第一計可以叫急計,立刻要做,朝廷必須立刻承認劉循或者劉緯為益州州牧,再派人去益州勸和他們兄弟,使他們停止內訌,一致對外,這樣可以使劉璟在道義上站不住腳,同時也建議立刻屯兵南陽或者汝南,趁現在劉璟西進,荊州空虛之計,兵壓荊州,逼劉璟退兵。”曹操默默點頭,他可以承認劉緯為益州牧,可以讓黃權調和內戰,這一點沒有問題,但說進攻荊州,他卻覺得不妥,上次荀攸就提出這個方案,他沒有采納。倒並不是因為他和劉璟簽有互不進攻合約,那種合約對他是沒有意義,關鍵是有漢水和長江阻隔,江夏又有強大的水軍,他進攻荊州作用不大,反而撕毀毀約,給了劉璟進攻南陽的機會,所以曹操權衡再三,沒有采納屯兵汝南的方案。但曹操也不想過多解釋,便問道:“公達請說第二計!”荀攸感覺曹操並不是很驚喜,估計他還是不會采納兵逼荊州這一條,無奈,他隻得又道:“如果劉璟占領了巴蜀,丞相可以暗中支持巴蜀本土派,同時調撥巴蜀本土派和東州士的矛盾,讓劉璟在益州難以立足,最後被迫放棄益州,這一計需要一定的時間,但效果會很好,所以又叫緩計。”“不錯!”曹操讚道:“此乃釜底抽薪之計,沒有巴蜀人的支持,劉璟就算將巴蜀吞進嘴裡也咽不下去,更關鍵是,它能替我爭取時間,這一計我采納了,再請問公達第三計。”荀攸想了想道:“第三計,姑且叫它補計,微臣的意思是說,我們在巴蜀和漢中沒有搶到先機,形成了今天的被動,那麼我們下一步就要搶在劉璟之前,堵住他的下一步路途。”“公達是指關中?”曹操問道。荀攸點了點頭,“正是關中!”曹操負手慢慢踱步,他明白荀攸的意思,關中的關鍵在馬超,如果馬超不除,劉璟極可能利用和馬超結盟的關係謀取關中。對馬超而言,一旦劉璟入主關中,便意味著他完全掌控隴右,不用再擔心關中曹軍對韓遂的支持,甚至會請劉璟幫他共滅韓遂。然而對於劉璟,他若攻占關中,就會形成南和西兩個方向包圍中原之勢,對自己形成了戰略包圍,使自己顧此失彼,最後必然被劉璟步步蠶食,隻有自己搶先掌控關中,滅掉馬超,將劉璟堵在漢中,這才是正確之策。想到這,曹操回頭問道:“如果想要滅馬超,我們該怎麼做?”荀攸捋須笑道:“馬超有騎兵之利,軍中將士多有羌人,隴右是他的根基,若在隴右滅他較難,不如把他誘來關中,在關中滅掉他。”曹操大喜,連忙問道:“計將安出?”荀攸附耳對曹操低語幾句,曹操連連點頭,一豎大拇指讚道:“公達之計,高明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