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權是巴西閬中人,屬於巴蜀本土係,也是益州的實力派人物之一,張鬆因私通劉備而被殺後,黃權便接任張鬆之職,官任益州彆駕,雖然名為益州頭號高官,但在實力上,黃權還是要弱於吳懿和張任。回到了府中,黃權將自己關在書房內,他匆匆寫了一封密信,召來自己一名心腹,將信遞給他,仔細囑咐道:“你可速去鄴都,將此信交給曹丞相,並轉告他,我會極力阻止劉璟西取巴蜀。”“老爺放心,卑職記住了!”黃權還是有點不放心,張鬆的下場就在前麵擺著呢,他又反複告誡心腹,“路上要當心,發現有任何異常,就立刻毀掉信,不能讓信落在任何人手中。”心腹家人匆匆走了,黃權心緒不寧地來房間裡來回踱步,他自然便是曹操在益州的一股勢力,黃權本身和曹操並無關係,隻是屬於益州的親曹派。在荊州發生了一係列變故後,黃權便意識到益州難保了,他也開始考慮自己的前途,而就在這時,曹操秘密派人找到了他,許以他厚爵,讓黃權極力阻止劉璟入蜀。黃權當然也知道劉璟的真正目的是巴蜀,雖然劉璟口口聲聲是要謀漢中,奪關中,但巴蜀這麼一塊肥美之地,劉璟若是不取,那才是真奇怪了。所以怎麼樣把劉璟拒之巴蜀門外,完成曹操交給他的重托,是黃權一直在反複考慮之事。黃權想來想去,憑他一己之力,還是弱了一點,必須找一個同盟者,想到這,黃權立刻令道:“備車,去緯公子府!”緯公子便是劉璋次子劉緯,和黃權關係極好,緯公子年約二十五六歲,他隻比兄長劉循小一歲,但正是這一歲的差距使他失去繼承益州牧的機會,成了劉緯的心頭之痛。劉緯相貌和兄長劉循長得很像,但性格卻大不相通,劉循善於籠絡百官、為人穩重,也能聽取彆人的意見。而劉緯卻隱忍陰狠,他低調沉默,在重大問題從不發表自己的意見,但這並不代表他不參與益州大事,他喜歡從背後暗施冷箭。這次向漢中張魯泄密正是劉緯所為,和兄長劉循一樣,他也在千方百計破壞父親劉璋和劉璟的合作,當黃權將劉璟欲奪漢中的消息告訴他後,他便毫不猶豫將這個消息泄露給了張魯,最終導致張魯偷襲上庸。但對於劉緯而言,阻止劉璟西進並不是他的主要目的,他最大的夢想便是取代兄長,將來成為益州之主,為此他也秘密建立了自己的勢力。劉緯的妻子雍氏是建寧郡太守雍闓之女,正是因為這種姻親關係,他得到了建寧太守雍闓;越嶲太守、夷王高定;牂牁太守、蠻王朱褒等南方勢力的支持。這也是劉緯最大的依憑,他已經做好準備,一旦父親情況不妙,他就會立刻請雍闓之軍北上,助他奪取益州大權。劉緯對黃權今晚的拜訪並不奇怪,今天劉璟使者司馬懿再次到來,黃權肯定會來找他。房間裡,劉緯一言不發地聽著黃權的勸說,“我已說服州牧出兵漢中,這樣一來,蜀中便出現兵力空虛的局麵,我很擔心劉璟趁機進兵巴東,我在想,能不能請你嶽父出兵巴郡,參與對荊州軍的阻擊。”劉緯半晌才冷笑一聲,“無利不起早,彆駕讓我嶽父對付劉璟之軍,那好處呢?他們沒有好處,怎麼肯出兵。”“好處當然有!”黃權淡淡笑道:“我會說服朝廷,讓朝廷支持你為益州牧,如何?”劉緯眼睛一亮,緊緊注視著黃權,“黃彆駕,莫非你和曹操有什麼關係不成?”“嗬嗬!我和他沒有什麼關係,他是大漢丞相,我是益州彆駕,我算是他的屬臣,如此而已,緯公子不要想得太多了。”劉緯哪裡肯信,他搖了搖頭,“蜀中有句俗話,叫無錢莫說殺豬話,你要我幫你說服嶽父出兵也可以,但你怎麼保證自己的承諾?黃公,並非我不相信你,三年前你就給我承諾過,說支持我登益州牧,但三年來你什麼都沒做,倒是我兄長越來越受父親的重視,說實話,我對你很失望!”黃權也知道不表現出點什麼,劉緯是不會相信自己的話,他沉吟片刻,便壓低聲音道:“曹丞相對益州之事非常重視,他專門派人來找我,讓我千方百計阻止劉璟入蜀,但巴蜀勢力要弱於荊州,如果你嶽父肯出兵阻擊劉璟,我可以說服曹丞相支持你為嗣,絕無戲言。”劉緯的眼睛笑眯了起來,黃權果然和曹操有勾結,不過若得曹操支持,對自己極為有利。“此事我可以試一試,不過我還有一個條件。”“公子請說!”“如果父親想征伐漢中,我希望黃公能說服父親,讓我領兵出征。”黃權得意地笑了起來,“我今天勸說州牧答應荊州的要求,讓龐羲率軍進建平郡,其實就是在給公子爭取漢中的機會,這件事我在一步步謀算。”劉緯大喜,如果父親同意龐羲進兵建平,那就不會再同意兄長率軍去漢中,這樣,自己的機會就來了,他起身深施一禮,“一切就有勞黃公了!”........劉循並沒有和父親劉璋住在一起,他在幾年前便獨立開府,娶龐羲之女為妻,夫妻感情深厚,先後育有兩子一女,雖然劉循上次極力替嶽父龐羲求情,但並不代表他支持東州士係。作為劉璋的長子,他考慮的是益州的長遠發展,尤其父親對劉璟綏靖態度更讓他痛心疾首,父親太懦弱,總對劉璟抱有一絲幻想,把自己的基業建立在彆人的仁慈之上。書房裡,劉循正和幕僚尹黙商議應對劉璟之策,尹黙年約三十餘歲,長得身材高大,容貌清瘦,頜下青須足有一尺,頗有幾分仙風道骨之感。他是蜀中名士,曾拜荊州龐德公為師,無論學識和才智都高人一籌,被龐德公讚為蜀中第一名士,被劉循聘為幕僚,在背後替他出謀劃策。“公子真以為劉璟是要攻打荊南嗎?”尹黙冷笑一聲道:“劉備兵微將寡,荊州最多派三萬軍隊便可一舉將之剿滅,劉璟卻屯兵八萬,這明顯是針對巴蜀,這就是項莊舞劍,意在沛公啊!”劉循憂心忡忡道:“我也知道劉璟狼子野心,一心謀奪巴蜀,可父親偏偏被劉璟的甜言蜜語所哄,真相信他會放過巴蜀,而要進攻漢中,我勸父親,父親還衝我發火,現在我該如何是好?”尹黙思索片刻道:“劉璟要取漢中也未必是假,從他之前和益州簽訂共取漢中的協議來看,這次張魯奪取上庸極可能就是劉璟設下的一個圈套,故意讓張魯上當,這樣劉璟奪取漢中就出師有名了,不過張魯必然會派重兵在上庸一帶和荊州軍作戰,漢中此時必然空虛,倒真是一次奪取漢中的機會。”說到這,尹黙建議道:“我覺得公子可以率軍北征漢中,將漢中變成公子自己的勢力範圍,這樣,公子在益州就有了話語權,公子以為呢?”劉循負手走了幾步,低聲歎口氣道:“今天發生了一件奇怪之事,讓我有些擔憂。”“發生了什麼事?”劉循咬了一下嘴唇道:“今天黃權極力勸說父親同意荊州的要求,把建平郡交給我嶽父,這讓我很奇怪,因為上一次黃權明確表態,不讚成東州士守建平郡,今天卻完全變了態度,我有點擔心他居心叵測啊!”“那公子覺得他是什麼意思呢?”尹黙又問道。“因為如果是我嶽父領兵去了建平郡,那麼父親就不會再讓我領兵去漢中,父親疑心很重,他不會讓我兵權太重,我很擔心最後會是二弟率軍去漢中。”尹黙沉默片刻問道:“傳聞二公子在綿竹莊園養有三千死士,這件事是真還是假?”“這件事應該是真,但沒有證據。”房間裡沉默了,兩人心裡都明白,劉緯有奪嫡之心,一旦被他拿到軍權,後果將十分嚴重,而在劉璟西擴的背景下,他什麼事情都能做得出來。這時,劉循忽然意識到,荊州軍還不是他最大的威脅,最大的威脅竟是自己的兄弟,益州內憂外患,危機已迫在眉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