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於禁和臧霸在雲夢澤內開辟道路之時,劉璟也來到了江夏最大的銅礦山視察,這座銅礦山叫做綠銅山,位於武昌縣南麵,蘄春縣對岸,也就是今天的湖北大冶。綠銅山並不是一座孤立的大山,而是一片丘陵山區的總稱,早在戰國時期,楚國便在這裡采礦煉金,漢王朝時,這裡更是重要的銅礦產地。綠銅山並不靠長江,距離長江還有近五十裡,不過東麵有一片狹長型的湖泊,叫做西塞湖,湖泊和長江相通,兩萬餘戰俘用了一個月時間,挖掘了一條三十裡長的小型運河,將礦山和西塞湖聯係起來,也就通向長江。這條運河極為重要,可以保證銅礦石從礦山運出,直接運到夏口,這是因為江夏的冶煉中心位於夏口,從巴蜀運來的煤,從江南運來的鐵礦,都集中在夏口冶煉生鐵,有千餘名工匠源源不斷地為江夏軍冶煉出高品質的精鋼。劉璟到來時,運河已經建成,兩萬五千名戰俘在巨大的礦山上采掘礦石,通過小船運到西塞湖,再轉運上大船運去夏口。兩萬五千餘戰俘是由三千江夏軍看管,另外還有百餘名文官,負責戰俘的糧食、營地及礦石運輸管理,三千江夏軍由大將邢道榮統帥,文官則由冶煉使李正方管理。李正方也就是李嚴,字正方,他從襄陽逃到江夏後,成為了文聘的幕僚,很快又被劉璟升為江夏軍倉曹參軍,主管後勤糧草,李嚴的能力極強,思路開闊,屬於開拓型的官員,特彆適合於開拓新事業,也正是這個原因,劉璟任命他為冶煉使,負責銅礦的開采。上午,劉璟在李嚴的陪同下,來到了礦山,之所以叫綠銅山,確實是整個山體都呈綠銅色,山上沒有樹木,山岩裸露在外,隻覆蓋著茂密的灌木叢,在十幾裡長的山體上分布著數百眼巨大的礦洞,礦脈就藏在山體內。礦工們先用烈火在洞中焚燒,然後潑上冷水,礦石便炸裂開來,變得易於開采,礦工用鐵釺將碩大的礦石撬下,運出洞後直接傾倒下山,礦石滾落下山,裂成碎石,密密麻麻的戰俘礦工在十幾裡長的山體上收集礦石,用籮筐將一筐筐碎礦石抬下山,運送到倉庫中去。“我記得從前的礦山不在這裡啊!”劉璟望著頭頂上的礦洞,不解地問李嚴道。李嚴年約三十餘歲,身材中等,皮膚黝黑乾瘦,精力十分充沛,他微微欠身笑道:“原來的礦山還要在西麵二十幾裡外,那邊有很大巨大的礦洞,不過采掘了五六百年,已經不太容易開采了,而且裡運河較遠,搬運不便。所以我們決定開采這邊的礦山,這裡的礦山也開采近五十年,條件比較好,礦石品位也高,不僅有銅,還有黃金,關鍵是運輸便利。”說著,他手一指不遠處礦石堆積倉庫,那是用巨木搭建的三座大型倉庫,稍顯簡陋,四麵漏風,裡麵堆放著數十萬斤礦石,三座倉庫都建造在河岸上,高於河床約一丈,用鐵皮打造了光滑的出料口,礦工們隻需將礦石鏟到倉庫內的鐵皮漏鬥上,礦石便能順著光滑的鐵皮鬥滑進河中的漕船上,非常便利。劉璟點點頭,又問道:“戰俘是怎麼安排?好像這邊隻有七八人乾活!”“回稟州牧,為了保證戰俘體力,屬下把兩萬五千餘戰俘分為采礦和運礦兩部份,其中采礦兩萬一千人,分為三勤,每勤七千人,乾活四個時辰,其餘兩勤休息,這樣便可以晝夜不停的采掘乾活,也不至於讓戰俘勞累過度,讓他們安心采礦,這樣三年後,絕大部分人都可以平安回家了。”劉璟笑道:“不錯!考慮得非常周全,另外不妨再考慮給他們一些工錢,讓他們也有個盼頭,不至於造反鬨事。”李嚴點點頭,“州牧說得極是!”這時,正好一隊槽船滿載礦石準備出發了,劉璟笑道:“我跟船去西塞湖吧!看看那邊的情況。”李嚴連忙道:“屬下這就去安排!”他飛奔而去,攔住了船隊,吩咐幾句,劉璟帶著十幾名士兵和李嚴一起登船,船隊順水而下,緩緩向東駛去。如果不考慮礦山,這一帶的風景簡直美幻絕倫,青山翠穀,碧水流波,兩岸山石奇秀,遠處一麵巨大的山岩如斧劈一般,山壁足有百丈高,長滿了奇草藤蔓,山頂雲霧繚繞,隱隱可見一隊仙鶴列隊向山頂翩翩飛去,儼如神仙居所。劉璟看得心曠神怡,忍不住負手笑道:“美哉!西塞山前白鷺飛,桃花流水鱖魚肥,青蓑衣、綠鬥笠,斜風細雨不須歸。”旁邊李嚴忍不住讚道:“州牧好文采,不過西塞山還在東麵的江邊,那裡是照月山,石壁如鏡,月滿照影,也是風景極美之地。”劉璟嗬嗬一笑,“將來可以在山頂上修建一座離宮,夏天時來此避暑,或者春天時來此垂釣鱖魚,感受一下斜風細雨的意境。”李嚴連忙拱手道:“如果州牧允許,屬下明天就安排人上山尋找修建離宮之處,在冬天前完成離宮修建,明年春天,州牧便可以來了。”劉璟看了他一眼,見他一臉認真,便搖搖頭笑道:“我隻是說說罷了,天下未平,還遠不到享樂之時。”“屬下明白了!”李嚴慚愧地苦笑一聲。.......一個時辰後,船隊進入了西塞湖,湖水東西長約十裡,南北寬兩裡,實際上是長江的一處江灣,非常適合做港口,在西塞湖南岸已經修建了十幾棟巨大的礦石倉庫,靠岸邊停泊著七八艘三千石的大船,正在裝載礦石。裝載礦石用的是吊塔,這也是馬鈞匠院的一個發明,在夏口、武昌等各個碼頭上都已普及了,立一座數丈高的吊塔,利用定滑輪的原理,將貨物吊上船,而另一頭用的畜力,由五頭牛拉拽。李嚴陪同劉璟前來西塞湖碼頭,卻是有另外的建議,“州牧,屬下有一個想法,或許能事半功倍,更有利於銅礦開采冶煉。”“你說,什麼建議?”劉璟極有興趣地問道。“我想在這裡建造一座粗煉工坊,冶煉粗銅錠,然後船隊直接將粗銅錠運去夏口再精煉,這豈不是比運送礦石更要節省運力?”劉璟見兩岸風景如畫,山清水秀,儼如世外桃源,可惜修建了這麼幾棟倉庫和一些高木架,有點遺憾。他便搖搖頭笑道:“在這裡建冶煉廠豈不是大煞風景,我倒建議直接在礦山建粗煉工坊比較好,你覺得呢?”李嚴大喜,連忙躬身道:“是屬下考慮不周,既然州牧同意,屬下立刻在礦山籌建粗煉工坊。”劉璟見李嚴雷厲風行,說乾就乾,不由十分欣賞他的這種務實作風,緩緩點頭道:“李參軍果然是大才,煩請參軍儘快把礦山製度梳理好,我會另有任用。”.........離開礦山,劉璟直接返回了武昌,此時孫權已經返回蕪湖,既然已經最終決定和荊州聯合抗曹,孫權便有了新的想法,一旦曹操在江夏敗北,他便會率軍從東線出擊,進攻合肥,將江東的勢力向北擴張,這也是一個難得的機會。與此同時,江東五萬大軍也進駐江夏邾口,與江夏水軍相隔數十裡,兩軍遙相呼應,互為犄角,同時也有利於聯合演練水麵作戰。西塞山距離武昌很近,僅用半天時間,劉璟的坐船便抵達了武昌碼頭,碼頭一側的港灣裡泊滿了民船,江夏軍已經下達了禁航令,西起蒲圻,東到柴桑,上千裡的江麵上不準任何民船和漁船航行,江夏水軍在江麵上巡邏,一旦有民船違令,將遭到嚴懲,所以江麵上隻有官方貨船和軍船出沒。碼頭上也停止了民間貿易活動,隻有軍隊或者官方貨船在裝卸貨物,和從前的熱鬨繁華相比,已經冷清很多。劉璟上了岸,隻見十幾艘官方的千石貨船正在裝載糧食,和西塞湖一樣,武昌碼頭上也豎起了十幾座數丈高的吊塔,吊塔頂上裝有一隻滑輪,隻要把糧食放進一頭的皮兜,另一頭拉拽鐵鏈,便可將一包包糧食送上大船。不再像從前那樣靠人力背負上船,不僅大大提高裝卸效率,而且不再需要那麼多碼頭工,有助於減緩江夏的勞力緊張。馬鈞這項發明得到了江夏官民的一致稱讚,連江東也派官員來學習,可以想象,在不久的將來,江東各大碼頭上也會出現無數的吊塔。這時,劉璟意外地看見了馬鈞,他帶著十幾名弟子正站在一座吊塔前商討著什麼,這是馬鈞的一貫作風,他會對自己的發明不斷改進,使它能更加發揮作用。劉璟笑著走了上去,馬鈞也看見了劉璟到來,連忙帶著弟子上前施禮,“參見州牧!”他雖然說長段話還是有點困難,但短話已經不再結巴,和從前相比,他顯得更加自信了,劉璟笑問道:“你們在商議什麼?想改良吊塔嗎?”“正是,我們在考慮如何更省力?”劉璟頓時有了興趣,笑道:“不妨詳細說說?”馬鈞給自己的大弟子使了眼色,大弟子上前抱拳解釋道:“我們考慮在吊塔上裝一個鐵皮滑鬥,大概有兩三丈長,隻有把另一端放在船上,糧食麻包便能自己從滑鬥上直接滑入大船的貨倉內,更加省力,不過這樣也有不便,就是要改造吊塔上的皮兜,使糧食能夠有順序地滑落,我們暫時還沒有解決方案。”劉璟點點頭笑道:“其實已經有吊塔已經很方便了,隻要船上再裝一個鉤子,直接把皮兜鉤到貨倉口就行了,不用再裝什麼鐵皮滑鬥。”劉璟心念一轉,忽然想到了礦山上的滑鬥,又笑道:“不過鐵皮滑鬥可以裝在船上,直接將貨物送入貨艙。”馬鈞大笑道:“州牧可以去匠學為師了!”其實劉璟想到的是皮帶運輸,但不解決動力問題,還是沒有什麼意義。這時,他忽然看見吊塔的另一邊竟是十幾個人在拉拽鐵鏈,不由眉頭一皺,把碼頭官員找來問道:“我在礦山碼頭看到的是五頭牛拉拽鐵鏈,這裡怎麼是由人來拉拽,為何不用畜力?”碼頭官員苦笑一聲道:“回稟州牧,為了備戰,大部分畜力都送去了夏口,所以隻能暫時用人力。”劉璟點點頭,原來如此,這時,官員又小心翼翼道:“卑職有一個建議,不知是否可以說?”“什麼建議,你說就是了。”這名官員小心翼翼道:“上次州牧去蘄春,帶回來了一頭小象,卑職知道在交州和南蠻一帶,有不少這種大象,能否想辦法買一些回來,這樣就可以用在碼頭上,更加節省畜力。”劉璟不由笑了起來,人民的智慧是無窮的,這句話果然不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