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的這句話讓劉琦的心一下子鬆了下來,看來父親也並不糊塗,知道璟弟無辜,隻是家事難斷,才讓他左右為難。“父親,這件事真的是少妤先惹事,把璟弟房間物品全部毀壞,所以璟弟盛怒也是可以理解,父親,孩兒認為就這樣把他趕出府門,是母親處置不公。”劉琦從來不敢說繼母的不對,這一次他鼓足勇氣指責蔡夫人出事不公,這裡麵多多少少帶著一絲對蔡夫人偏向二弟的不滿。劉表歎了一口氣,“讓璟兒搬出去住其實是我的意思,隻是我的原意是讓他搬出去住,給他安排宅子,解決好食宿,再和他細談,絕不是今天這個結果,說實話,我也很痛心,他畢竟是我的侄子,這讓我怎麼向他死去的父親的交代?”“那父親...打算怎麼辦?”劉琦儘量委婉地問道。劉表確實很難辦,他已漸漸意識到了侄子和妻子的矛盾,他也明白今天劉璟被趕走是遭到到了不公,但是....他又不可能為劉璟而和妻子鬨翻,家事難斷,他是深深地感受到了。沉思片刻,劉表說:“你替我去安撫一下他吧!給他安排好食宿,另外告訴他,我心裡有數,將來不會虧待他,讓他體諒一下我的難處。”“孩兒一定會好好安撫他,安排好他的食宿,另外,孩兒還有一個建議。”“什麼建議,你說吧!”“孩兒的意思,是不是可以給璟弟找點事情做,比如說,給他安排一個職務,這樣,他搬出去住也就順理成章了,不會引起外麵的議論,而且他也可以體會到父親的一片苦心。”“你覺得可以嗎?”劉表問道。劉琦點點頭,“他已參加了滅張武之戰,而且少年老成,他完全可以勝任普通軍職,更重要是他殺死張武,立下了功績,父親因功封官,也是很正常之事,沒有人會說什麼。”劉表背著手走了幾步,長子劉琦的建議打動了他,沉思了一會兒,笑道:“好吧!這件事讓我再考慮考慮。”...........隆中在襄陽以西約二十裡,從襄陽城西出門,行七八裡後便是檀溪,過檀溪橋再一直向西走十餘裡左右便可抵達隆中。隆中位於漢水以南,離襄陽隻有二十裡,雖然早已是劉表的地盤,但在漢朝的行政區劃中,它卻屬於漢水對岸的南陽郡樊城縣。所以曆史上,諸葛亮到底隱居在南陽還是襄陽,爭議就在這裡,諸葛亮在出師表中說躬耕於南陽,就是因為隆中屬於南陽郡,但他的生活及社交圈子卻都在襄陽。劉璟是在黃昏時分抵達了隆中,他在隆中鎮上找了一家乾淨的客棧住下,令他欣慰的是,青竹觀就在鎮子西麵兩裡處,鎮上人人皆知,很容易找到。“公子是第一次來隆中吧!”旅舍主人是一名四十餘歲的中年男子,長得白白胖胖,笑容可親,也十分健談,他舉著油燈帶領劉璟向房間走去。劉璟牽著寶馬跟在主人後麵,他已有了教訓,他的戰馬需要他親自照料,不能交給店家。“嗯!第一次來隆中。”“公子覺得隆中怎麼樣?”“山清水秀,風景秀麗,而且民風淳樸,是個好地方。”“嗬嗬!我們隆中可不僅是山清水秀,而且人文薈萃,龐家的鹿門書院就在隆中,水鏡先生司馬徽、鳳雛龐士元、臥龍諸葛孔明,還有徐元直、崔州平這些北方名士皆彙聚隆中。一到旬日,我們隆中鎮上滿街都是士子,公子今天是運氣好,正好有空房,要是早來幾天,根本就沒有房間,全部都被讀書人住滿了。”“這是為何?”“前幾天水鏡先生公開招徒,從荊州各地趕來上千士子,那個才叫做熱鬨,所以旅舍都住滿了,就連公子要去的青竹觀也住滿了讀書人,都想拜水鏡先生為師。”劉璟點點頭,他也知道北方有千餘名士逃避戰亂來荊州,使荊州成為北方士族的最後一塊樂土,隆中因為有龐氏的鹿門書院,這便使得隆中成為北方士族彙聚的大本營。“好了,就是這裡,公子請吧!”店主人把劉璟領到一間小小的院子,是一間獨院,院裡有兩間屋子,周圍有一人高的院牆,劉璟將院子包下,一天二十錢,價格並不貴。“多謝店主,明天上午就拜托了。”“放心吧!明早四更,我一準叫醒你。”店主人把油燈交給劉璟,回前院去了,劉璟牽馬走進院子,院子裡十分安靜,一株老槐樹就像一個佝僂的老者,倚在院牆一角。劉璟索性吹滅了油燈,在院子裡一方大石上坐下,他仰望漫天璀璨的星鬥,他心中很亂,從他來到這個時代,他的心從沒有平靜過。此時他才終於靜下心仔細觀看三國時代的夜空,三國的夜空和後世也並無不同,就不知在這個無儘的宇宙中,還隱藏著多少秘密?一顆流星從天空劃過,劉璟忍不住低低歎息一聲,或許這又是一個穿越兩千年的靈魂。他還可能回去嗎?若不能回去,在這個金戈鐵馬的時代,他又該何去何從?........隆中位於襄陽以西的一片起伏山巒之中,一座座山巒溝壑之間,分布著十幾個的亭裡和小鎮,這裡民風淳厚,路不拾遺,儼如一處被戰亂遺忘的世外桃源。五更未到,劉璟便騎馬出現在青竹觀外的一條小路上,青竹觀依山而建,背後是一片占地數百畝的竹林,一條小溪從道觀旁潺潺流過,是一處靈脈彙聚之地。離道觀還有百餘步,劉璟翻身下馬,牽馬緩緩前行,此時正是黑夜最深沉之時,四周一片寂靜。不多時劉璟來到了道觀前,大門左側有一片小鬆林,土坡上隱隱可見一座亭子的輪廓。劉璟牽馬上了土丘,遠遠他便看見亭子裡有一個瘦小的身影,劉璟心中一陣激動,快步走近亭子,亭子裡盤腿坐著一名老道士,正是昨天遇到的玉真人。劉璟放開馬匹,走進亭子裡跪下,恭恭敬敬磕了個頭,“晚輩劉璟拜見真人!”玉真人慢慢睜開眼,微微一笑道:“你昨天就住在隆中嗎?”“是!晚輩昨晚趕到隆中,襄陽城門要卯時才開啟,早晨過來,趕不上。”“難為你了。”玉真人從懷中取出一隻紫色小玉瓶,從裡麵倒出一粒桂圓大的藥丸,連同一隻酒葫蘆遞給他,“把藥嚼碎了用酒喝下去。”劉璟有些愣住了,這就開始了,沒有任何前奏,是不是該說點什麼?不過他的一愣神隻是短短瞬間,很快他便坦然接受這種開端,確實沒有必要多說什麼,一切早已順理成章。劉璟克製住內心的激動,接過了藥丸和酒壺,他輕輕捏碎藥丸,一股異香撲鼻而來,這裡麵似乎有麝香的成份。他將藥放入口中,舉起酒葫蘆猛灌幾口,酒非同尋常,一股讓人難以忍受的辛辣衝入口中,就像吃一團芥末,眼中和鼻腔裡灌滿了辛辣之氣,嗆得他幾乎要噴了出來,但劉璟還是強忍住了,慢慢將藥和酒咽入肚中。玉真人見他服完藥,臉上浮現一抹笑容,不錯,這孩子居然能承受住,是一個好的開端。他從身旁取過半截磚頭,笑眯眯道:“在襄陽西城門外緊靠城門處還有另外半截磚頭,你去替我取來,我給你半個時辰,記住了,隻有半個時辰。”劉璟仔細看了一眼磚頭的模樣,轉身便狂奔而去,來回四十餘裡,他隻有半個時辰,這就好比後世的半程馬拉鬆賽程,他要跑進高手的行列。“跑得倒挺快!”玉真人負手走到亭子旁,遠遠望著劉璟跑遠的身影,臉上露出會心的微笑,這孩子話雖不多,卻很聰明,沒有騎馬前去,他居然猜到了自己的用意,孺子可教也!.........劉璟的全身已像火一般燃燒,仿佛他的五臟六腑都要被焚燒殆儘,這種渾身燃燒的痛苦,隻有通過拚命奔跑才能稍稍緩解。此時劉璟已經完全感受不到疲憊,他隻有一個念頭,跑!拚命跑!黎明前的黑暗中,一個身影在襄陽以西的原野中疾速奔跑......半個時辰漸漸到了,盤腿打坐的玉真人又慢慢睜開了眼睛,在朦朧的晨霧中,他看見了一個身影正從遠方疾奔而來,手中拿著半截青磚,累得滿頭大汗,玉真人臉上露出了欣慰的微笑,不錯,這孩子通過了考驗。........“我收徒弟都是從四五歲開始,慢慢加以築基培養,但很不幸,我所收的三十幾名弟子中,最終隻有兩人成功,其餘大部分淪為了平庸者,白白耗去了我數十年時間。”後來,我遇到了子龍,可惜那時他已十四歲,無法再從頭築基,但我覺得他與我有緣,不想放棄他,可是又該怎麼教他呢?這個問題令我非常棘手,為此我在落鳳觀藏經閣內思考了七天七夜,終於想出了一個大膽的方案,或許我可以發掘出趙雲身體裡未知的力量。從那時起,我就用一種全新的辦法培養子龍,最終證明我成功了,僅僅隻用了五年時間,便將一個獵戶少年培養成天下絕頂高手,當然,這和他的超人天賦有關。璟公子,你十六歲才開始築基,要子龍還要晚兩年,儘管你也同樣具有非同尋常的天賦,但你體格已長成,不像子龍當年還在成長。所以我給你配置的藥,又和子龍不儘相同,更加猛烈,我真的不能保證成功,你需要作出一個決定,願不願意冒這個風險?”亭子裡,玉真人注視著劉璟,清澈的眼睛裡充滿了坦誠。“如果失敗了會怎麼樣?”劉璟沉聲問道。“若失敗了,你將終生癱瘓在床。”劉璟毫不猶豫地點點頭,“我寧願死,也不想平庸地度過餘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