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七十四章我幫你你也要幫我有了晏增的幫助,黑旗軍過黎陰城向北的路程就變得通暢起來。黎陰城往北有三座關口,鎮守這三座關口的守將和晏增都是熟識,畢竟當初晏增投入高開泰軍中的時候,高開泰才剛剛奉命集結那二十萬大軍。那個時候高開泰手下眾將皆不是很熟悉,正是建立關係的最好時候。晏增是個心懷大誌之人,怎麼可能不結交一批將領。三座關口都沒有動兵,晏增親自登門將守關的將領說降。高開泰軍中的將領多是有真才實學的,這些人都是世家出身看局勢最是眼毒,他們何嘗不知道跟著高開泰已經不會有太大的作為。如今王一渠莫名其妙的死了,有人說高開泰派人暗殺,有人說是被江湖客殺的,但不管王一渠怎麼死的,王高聯軍本就存在的矛盾徹底爆發出來。王一渠仗著自己資曆老,王家的實力也頗強盛,所以在軍中向來以第一人自居。剛剛舉旗造反的時候,高開泰要想有所作為又離不開王一渠的水師,所以也尊其為軍中首領。當初高開泰軍中有幾個將領對王一渠的天王老子做派很不服氣,背地裡沒少罵王一渠跋扈,被王一渠知道後有意無意的透露給高開泰,高開泰無奈之下當眾杖責了那幾個將領,這事讓高家軍中不少人心裡不服氣。不過王一渠表麵上還是和高開泰保持著最起碼的態度,尤其是到了京畿道之後王一渠知道自己的水師逐漸失去了作用,所以對高開泰的態度越發的尊敬起來。不過,正因為如此,王一渠的部將也開始有了心理上的變化。經商的人總是會提起一句話,叫合作的買賣做不得。兩個人合夥的事,十之**最後會不歡而散。原本是不錯的朋友,最終因為利益上的事而鬨的老死不相往來。王一渠死了之後,高開泰自然就是軍中獨一無二的首領,可王一渠那些部下不這麼想,所以這段日子以來,高王聯軍中的局勢一直很微妙,牽一發而動全身,誰要是先不小心擦出來一點火星,沒準就能引起一場滔天大火。因為內亂,高王聯軍現在人心惶惶。晏增怎麼會不知道這些,隻不過他對方解不了解,也不知道方解會不會接納自己,若是貿然投降過去說不得會被如丟開一塊垃圾似的丟在一邊不聞不問。而出於一個軍人的自尊,黎陰城那一戰他必須打出自己的尊嚴來。誠如方解所說,他沒有毀去糧倉是在為自己留了後路。而事實上,當一個軍人開始為自己留後路的時候,那麼十之**將會戰敗。這個後路指的不是戰略上的退路,而是意誌上的搖擺。三關守將本就對高王聯軍失望,誰也不願意陪著送死。晏增就好像一條順順暢暢的下坡路,往他們麵前一擺,他們就順著坡往下跑。一連半個月,黑旗軍北上的速度越來越快,仗倒是沒打一場。除了沿途清剿一些為禍一方的匪患之外,規模上的戰爭一場都沒有。方解想起以前經常會幻覺出的那個場麵,那個金甲將軍坐在一個巨大的輦車上,帶著數不清的黑甲士兵浩浩蕩蕩的往北進發。在長江口岸的時候當地士紳百姓送來為他打造的金甲,那一刻方解有一種難以表達出來的感受。他不認為幻覺是一種提示,是早就已經安排好的人生。也許,在很早很早以前,方解心中就有一個那麼大那麼壯闊的夢了,隻是這個夢一直潛伏在角落處,沒有出來過。當他南下到長江口岸,看到那大山那高台,聞聽著當年隋軍南下的壯舉,這個夢就從角落裡鑽了出來。本是心有所想罷了。隊伍進展的順利,方解的心情也逐漸放鬆下來。其實人最難過的還是自己心裡的那道關口,一旦過去,萬事皆宜。拿下黎陰城之後,糧草的事不必在擔心什麼,糧道從江南西南直接轉移到了江北,這對於大軍北伐來說是最大的好處。而最讓方解高興的是,白獅子渾沌回來了。隻是,白獅子顯然狀態不對,眼神總是那麼飄忽,初回來的時候用碩大的腦袋蹭著方解身子的時候,眼神裡的傷感那麼濃鬱。一瞬間,方解就知道發生了什麼。他隻是有些不敢相信。白衣男子的修為有多高他不知道,但他確定即便是已經到了天之上的武當山張易陽,又或是清樂山蕭一九都不是白衣男人的對手。他甚至想過,張易陽和蕭一九兩個人聯手都未必是白衣男人的對手。這樣一個人,會死?白獅子的樣子,清清楚楚的告訴方解白衣男人死了。他是桑亂,是開創了修行一道的大人物,這個世界從有曆史記載開始也沒有人能排在他前麵的大人物。因為他,這個世界的發展方向有了根本的變化。方解不是沒有想到過,如果沒有桑亂出現,如果沒有修行者出現,那麼現在的中原沒準就和洋人的發展是一樣的,和自己前世的發展軌跡是一樣的。科技修行到底哪一個才是真正適合人的?方解從高度發達的前世到了這個世界,初來時很不習慣。但是經過這麼多年之後,他現在已經無法再如初來時那樣肯定,前世就比現世好。這個世界確實落後,但對於人來說真的少了許多危險。誠然,也少了許多享受。他輕撫著白獅子的額頭,腦海裡久久不能平靜下來。“你肯定很傷心。”方解看了白獅子一眼,語氣很輕:“你不是當初跟著他的那頭白獅子,但你也許是那頭白獅子的後代,你先遇到了我,所以和我親近。如果你先遇到了他,一定會追隨在他身邊吧?這種感覺我很清楚,叫做……失去親人。”白獅子似乎是聽懂了方解的話,竟是有眼淚流下。…………過整個江北道,黑旗軍隻是在黎陰城打了一場慘烈的戰爭,之後的路走的格外順利。這其中的願意自然和大隋長公主楊沁顏不能脫了關係,因為有大隋長公主在,很多人願意向黑旗軍這邊傾向過來。過各城各地,都會看到那些所謂的大隋忠臣們站在大街兩側迎接長公主殿下的到來,看到那宮裙女子出現,全都匍匐下去俯首稱臣。當然,這些老戲骨們的演技無可挑剔。麵對楊沁顏的時候是一種態度,叫做恭謙。麵對方解的時候是另一種態度,叫做更加恭謙。大家都不是白癡笨蛋,尤其是這段日子關於長安城裡那個小皇帝已經被鐵甲將軍逼死的傳聞散布出來之後,沿途的官員士紳對於方解的態度更加謙卑。小皇帝死了,那個自稱是大隋開國皇帝楊堅的家夥也死了。現在整個大隋,和楊氏皇族能扯上關係的隻有長公主一人。而長公主是個女人……她還在黑旗軍中。女人,其實從一開始就被排除在了爭霸天下這四個字之外。在所有人的固有認知中,女人和皇帝位都扯不是關係。所以,這種選擇就變得特彆簡單起來。如今的黑旗軍是中原這片天下勢力最強大的一支,這是毫無疑問的事。那些一直觀望著的人也沒有必要繼續糾結自己投靠誰了,如果說當初還很難抉擇,那麼現在這抉擇簡單的已經不是三選一二選一,隻是一選一。黑旗軍如日中天,高王聯軍的敗亡還沒有開始就被很多人寫進了曆史書裡。以前,還有朝廷大軍平叛,不管那個鐵甲將軍是誰,朝廷平叛大軍的進兵速度之快令人瞠目結舌,本打算站隊表態的人都不得停下來,看看到底是誰笑到最後。以前,羅耀的左前衛大軍橫掃江南江北,龐大數十萬大軍被他一人俘獲。以前,金世雄金世鐸兩兄弟的隊伍南北呼應也曾被人認為極有希望占據龍庭。以前,勝屠接管羅家軍後雖然連戰連敗但率先稱帝於江南,誰也不敢否定他是不是能走到最後那一步。現在,這些人都死了。擺在方解麵前的隻剩下一個高開泰。至於長安城……嗬嗬。長安城裡那些人,遠比外麵的人更聰明。說到站隊做選擇,能在長安城裡定居的那些大人物們,哪一個是白癡傻蛋?隻要方解的大軍開到長安城下擊敗高開泰,那方解接到長安城裡來的示好書信隻怕得用筐來裝。隊伍在江北道和京畿道邊界的地方停下來,連續的急行軍對於士兵們來說也是個不小的挑戰。就要進京畿道了,就要麵對和高開泰的決戰,士兵們必須休息。長公主楊沁顏從馬車上下來,看了一眼四周依稀熟悉的景色臉上卻沒有任何表情。雖然她忍不住想到自己從長安城裡逃出來的時候一路上的艱辛,但是現在這艱辛似乎和她已經漸行漸遠。馬車不遠處,演武院老教授言卿和最年輕的教授謝扶搖兩個人低低交談著什麼。他們兩個的使命就是保護楊沁顏的安全,和戰爭無關。從出來到回去,對於楊沁顏來說就是一場夢。一場她以為會以完美收官為結束的夢,哪怕過程坎坷艱難些最終也是美好的。不過,現在她已經不再去想這些了。“你想過進長安城之後該用什麼姿態麵對朝臣和百姓嗎?”看到方解走過來,楊沁顏問了一句。方解被這突如其來的問題難住,他確實還沒有想好自己該以一個什麼姿態進入長安城。“我聽聞,這段日子以來你的手下,尤其是那個叫獨孤文秀的人不遺餘力的勸你晉位稱王?他是個合格的手下,這不是反話。”方解沒有回答,那天獨孤文秀叫住他就是提及了這件事,當時他並沒有說什麼。對於黑旗軍來說,如果他晉位為王確實有好處。可是,他總覺太快了些。“這件事,我來幫你最好。”楊沁顏的話語很平淡,也很真誠:“進京畿道之前,我會以大隋長公主的名義召集人當眾宣布,你在西南起家,根基之地在黃陽道朱雀山,其實想想黃陽兩字的意思也頗耐人尋味,或許真的冥冥之中早有注定了。”“這件事我幫你,但有件事,你必須答應我。”她說。方解看了她一眼:“你說。”楊沁顏沉默了片刻之後極認真的說道:“進長安城之後,我就回到穹廬中為先帝守孝,不問政務。你統領朝臣,怎麼做我都不會插手。但,我弟弟楊承乾要入皇陵,要按大隋皇帝的規製舉行國喪。”“好”方解點了點頭:“這本就不是什麼不該做的事,楊承乾是大隋皇帝,誰也不能否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