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S:求月票第七百九十七章這世間不止陰暗無情方解從動手到殺儘那十四人,似乎沒有一點艱難。但他緩步從血霧中走出來的時候,臉上卻沒有一絲輕鬆,也不知道為什麼,他的眼神裡有些彆樣的東西一閃即逝。他看了羅蔚然一眼,意味深長。那種眼神根本就不是敵意,而是一種特彆複雜的東西。羅蔚然啪啪啪啪的拍了幾下手,嘴角上一直帶著笑:“士彆三日,還真是當刮目相看啊……當初你在長安的時候尚且不能修行,靠著一身特彆的體質在演武院裡拔得頭籌,那個時候其實大家都心知肚明,之所以你得頭名並不是因為你最強,而是因為先帝已經表明了態度……皇帝的態度已經明確,就算有實力比你強的人難道還會壓著你?”這話其實一點錯都沒有,方解自己也很清楚。當初演武院入試的時候,他憑自己的實力確實難以奪得頭名。參加演武院入試的沒有一個傻子,而其中的那些佼佼者背後有都有很大的實力,這些人,怎麼可能看不出皇帝的心思?演武院入試之前,皇帝幾次召見方解,並且當著幾位重臣的麵對方解大加褒獎,又當著幾位重臣的麵把方解的名字在儲才錄上往前提了不少,這就是一個再明顯不過的信號了,皇帝就是要方解奪魁。那個時候,有實力壓過方解的,一個是虞嘯,左武衛大將軍虞滿樓之子,以虞滿樓的眼力若是看不出皇帝的心思才怪,自然會告誡虞嘯不要和方解拚的太狠。另一個是裴初行,父親是黃門侍郎裴衍,裴衍是除了吳陪勝之外和皇帝最近身的人,他自然也明白皇帝的心思。至於謝扶搖,他也明白。所以才會在演武院入試的時候主動挑戰方解,然後輸給方解……他不能奪頭名,也要讓人記住他的名字。方解嗯了一聲:“這一點,很多人都明白。”羅蔚然道:“但是現在,當初那些人沒有一個及得上你。據我所知,虞滿樓之子虞嘯當初自長安城裡逃了,前陣子死在你手裡。裴衍之子裴初行也逃了,隻不過藏在什麼不為人知的地方不敢出來。謝扶搖,早已經被你遠遠的甩在身後。”方解道:“我就不謝你的誇讚了,另外……當初虞嘯和裴初行能從長安城裡逃走,多半和你脫不了關係吧?”羅蔚然哈哈大笑:“那種極有潛力的年輕人,自然能留還是留住的好。隻不過是我小瞧了他們,出了長安之後居然被他們先後擺脫了控製。”方解聳了聳肩膀,不置可否。“不管今天誰死誰活。”羅蔚然沉默了一會兒後忽然說道:“有幾句話我都要說,你能有今天這地步殊為不易,若非必然如此,我其實不想動你的根基。隻是大內侍衛處的能力不再征戰四方,我隻能想彆的辦法。”“你是想說,彆怪你?”方解問。“不”羅蔚然道:“我是想說……”“我不知道你想說什麼,但我知道你想乾什麼。”方解忽然笑了笑:“你不是來殺我的,你是來求死的。”這句話一出口,羅蔚然的臉色驟然一變!“啪啪啪啪”林子裡又傳出來一陣掌聲,有個極懶散的聲音帶著笑意說道:“我就說你瞞不住他,現在這個天下,也極少有人能瞞得住他什麼了。他已經不再是原來那個眼界隻在身前三尺的少年郎,我跟你說過隻要你們見麵就會被他瞧出破綻,而你還偏偏不信……這個世界真的不再是你我這樣的老家夥的世界了,而是他這樣的年輕人的世界。”一個身穿錦衣的人從林子裡走出來,腳步平穩。方解看到他的時候眼神微微一凜,以方解此時的修為,竟然沒有察覺到此人就在不遠處藏匿著。“鎮撫使,好久不見。”他說。侯文極對方解抱了抱拳:“國公爺,好久不見。”…………侯文極看了看那一地的殘屍,忍不住歎了口氣:“浪費了十幾條人命……真是可惜了。”他走到方解身前不遠處,回頭看了羅蔚然一眼:“我走到你前麵來說話,你是不是有些不適應?”這句話說出來的時候,方解才忽然想到原來侯文極一直在羅蔚然身後。當初在長安城,羅蔚然是大內侍衛處的指揮使,侯文極是情衙鎮撫使,大部分人隻知道羅蔚然而不知道侯文極,隻知道大內侍衛處不知道情衙。即便是知道這些的人,也從不曾真真正正的了解過他們兩個。方解恍惚了一下,隱隱間明白了為什麼自己沒有察覺侯文極就在不遠處隱匿。那是因為侯文極身上的氣質,竟然和羅蔚然完全相同!侯文極隻要不現身,不管藏在哪兒都不會被人察覺,因為他根本就不是自己,而是羅蔚然。如果他們兩個分彆出現在的話,人們會覺得羅蔚然是羅蔚然侯文極是侯文極。但他們兩個同時出現在一個地方的話,那麼羅蔚然是羅蔚然,侯文極也是羅蔚然。想到這一點之後,方解心裡有些釋然。如果剛才真的和羅蔚然動手的話,那麼侯文極一定會讓自己很頭疼。因為羅蔚然在明處的時候,侯文極就是一個隱身了的羅蔚然。有些不可思議。方解第一次發現且不得不承認,有的人就是另一個人的影子,而真正的威脅其實正來自這個影子,因為誰也不會提防影子會殺人。侯文極是個很厲害的影子。“你剛才說,你之所以想和羅蔚然單獨見麵,是因為你不想讓下麵知道黑旗軍內部出了紛爭,這句話肯定是真的,但你的意思卻不是要悄無聲息的除掉羅蔚然……你帶了散金候吳一道,帶了項青牛,從你帶的這兩個人我就已經看出了你的態度。”侯文極對方解說道:“你從一開始,就沒想過要殺羅蔚然。而且,你從一開始就猜到了真相。所以你才會選擇避開你手下的人,單獨和羅蔚然見麵。所以,散金候應該在此之前將那些人羅蔚然安插進黑旗軍的人都殺了吧,而且絕不是公開處置的,而是讓那些人悄無聲息的死了,下麵人不會知道。”他頓了頓繼續說道:“大內侍衛處在貨通天下行裡的人,已經被揪出來這麼多,無論如何也不應該就此打住,不再繼續查下去,從表麵上看這些人都應該是不安分的毒瘤才對,誰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會發病。但據我說知,散金候沒有下令繼續查。”他看了方解一眼:“所以我來之前還對羅蔚然說過,你的那些心思,方解說不定早就猜透了。”方解點了點頭:“其實不難猜。”他往回走了幾步,回到項青牛身邊。“這件事其實從一開始就不難猜,我隻是沒有想到指揮使居然用的感情會這麼深。大隋朝廷上下,文官也好武將也罷,願意為楊家人赴死的真沒有幾個,我本以為這些名字裡斷然不會出現羅蔚然這三個字,我錯了。”方解有些感慨的說道。侯文極聳了聳肩膀:“反正我是不會的,但是他肯定會,隻要到了必要的時候,他肯定會那麼選擇。”侯文極走到羅蔚然身邊,找了塊乾淨些的地方坐下來:“其實大家都不覺得大內侍衛處的指揮使大人會為楊家人去死,是因為這個世界滿滿的都是不信任,滿滿的都是背叛和陰謀詭計。這是一個為了自己的利益才可以去死的時代,沒有幾個人會因為感情這種不靠譜也沒價值的東西去死。尤其是能執掌大內侍衛處的羅蔚然,似乎更沒有道理因為感情這種事去死。”“世人不相信的事,偏偏就會發生。”侯文極歎了口氣道:“這個世界,還真是他娘的操蛋啊。”…………到了這會,項青牛似乎還有些迷糊,他不知道怎麼事情就有了這些轉折,所以他看看方解再看看羅蔚然,眼裡都是迷茫。而吳一道的臉色卻很平靜,顯然他已經徹底明白過來是怎麼回事。“其實沒有那麼複雜,隻是有些難以置信。”吳一道對項青牛說道:“最早你師兄開始安插大內侍衛處的人手進黑旗軍,是因為他要替小皇帝在長安之外控製一支軍隊。大內侍衛處的實力強大但不是軍隊,如果當初小皇帝初登基的時候羅蔚然回到長安城,也幫不上什麼大忙。那個時候小皇帝和羅蔚然肯定有聯係,小皇帝讓羅蔚然不要回去,不如在長安之外籌備一支強大的軍隊更有用。”“羅蔚然這麼多年一直在長安,他的實力都在大內侍衛處,和那些世家大戶隻有怨仇沒有恩義,想要靠自己發展出一支軍隊顯然不可能。所以,他打算從黑旗軍中動手。正巧那個時候方解將進軍方向定於雍州帶兵南下,吧朱雀山大營的事差不多都交給了他,這個機會對他來說,無論如何也不能錯過啊。”吳一道微微一歎:“但是,方解留下的幾軍人馬都是黑旗軍的老兵,領兵的將領也都是方解的舊部,他根本插進去手。所以將人安插進新軍中,新軍雖然戰力遠不如老兵,但更好控製。為了不被察覺不被懷疑,他選擇的人手都是當初大內侍衛處打進貨通天下行的人,這樣一來,即便方解察覺,懷疑的也是我而不是他。”“但是後來……”吳一道有些感慨的說道:“羅蔚然也沒有想到變故來的那麼快,以至於他全盤的計劃都不得不變了……小皇帝死了。”項青牛靜靜的聽著,靜靜的等著,因為他知道接下來吳一道的推測,才是方解為什麼說羅蔚然是故意求死的關鍵。他不明白三師兄那樣的人怎麼會有故意求死之心,但他已經抓住了那個關鍵的詞。感情原來這世間,不隻是陰暗無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