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八章再加上一個我一線崖上的山匪誰也沒有想到方解的心會那般冷硬,陽字營的步兵上山開始屠殺,然後將屍體處理乾淨之後,著手清點山上的輜重錢糧。劉癩子手裡能用的東西不多,武器沒有方解看得上的,那些亂匪手裡有刀的都不多,基本上都是木棍長矛,這些東西付之一炬,糧草錢糧統統運下山。方解帶著人馬進了宛縣縣城,百姓們看到官軍進駐竟是自發的湧到大街兩側夾道歡迎。方解看得出來,那些百姓們眼睛裡的喜悅是發自內心的。西北亂了兩年,用民不聊生來形容也不為過。李遠山根本就沒有時間整頓地方官府,其一忙著擴充軍備,準備迎接朝廷征剿大軍。其二他為了鞏固自己地位忙著勾心鬥角,先後殺了山北道河東道兩位總督。西北三道總督,隻剩下一個袁崇武。李遠山不是不知道地方上有多亂,也不是不知道這樣下去失了民心。可他的目標本就不是割地而治,西北三道和他的野心相比太小太小,根本就裝不下。若是到了必要的時候,他寧願將這三道獻給蒙元換百萬雄師做後盾。隻要能打下長安城,不要西北三道又如何?所以他也懶得去管,隻是專心致誌的坐穩自己的位子,然後將即將到來的決戰打好,這一戰隻要再贏,大隋的根基就真的要晃動起來。宛縣的百姓們盼著朝廷平叛大軍到來已經望穿秋水,所以看到官軍入城人人都興高采烈。他們都是升鬥小民,不會也不曾去想什麼朝廷大事,君臣紛爭。他們不去考慮左前衛大將軍羅耀是想平叛還是想自立,他們隻是盼著官軍到來將自己從水深火熱之中拉出去。可惜,方解不是來駐守的,隻是經過。孫開道將埋在自家院子裡的錢財挖出來的時候,他妻子眼睛裡的怒火如果釋放出來的話能把他燒成一團灰。她把孫開道拉到一邊好一頓訓斥埋怨,嘴裡的臟話爆豆似的一連串的往外蹦。孫開道垂著頭隻是是是是的應著,一句反駁的話都沒有。他妻子也姓孫,名叫孫秀娥。她知道丈夫不是個沒主意的,既然肯把家裡的錢糧獻出來就肯定有道理。罵夠了氣消了不少,她拉著孫開道問到底是為什麼。殷破山手握二十幾萬大軍,身為李遠山麾下七虎將之一,這樣的人你都沒有把家產獻出來,為什麼偏偏獻給一個從五品的小小遊騎將軍?孫開道笑了笑道我有觀心眼,能看到彆人看不到的東西。你這女子頭發長見識短哪裡有什麼遠見,我不給殷破山是因為我知道他長久不了,我給方解,是因為我知道方解跟殷破山不一樣。今日立下一個賭約,若是將來這個從五品的遊騎將軍沒能成為人上人,你就把我活埋了。孫秀娥見他說的鄭重,也不再發火。隻是眼睜睜看著自己家裡辛辛苦苦積攢下來的錢糧被人拿走一半,怎麼都高興不起來。孫開道說你且安心,買賣人做生意也講究一個放長線。今日咱們損了一半的家產,他日賺回來的必然十倍百倍。隻顧著眼前的,永遠隻賺那些蠅頭小利。他對孫秀娥道:“你應該知道我是個什麼樣的人,胸腹有萬千溝壑,這宛縣豆丁大的地方,我若是不出去,一輩子到頭不過是個從七品縣令,說不得還會被叛軍連累掉了腦袋。今日我許給你一個大諾,他日你必成一品誥命夫人。本以為方解會求賢若渴,誰想到竟是用這樣的方式讓我追隨……”孫秀娥白了他一眼道:“我不求什麼一品誥命,我隻要平平安安。”孫開道拉著她的手交待:“待我走之後,你和嶽丈立刻離開宛縣,現在芒碭山南邊殷破山大敗,我讓人護著你們往南走。你家不是有親戚在惠陽嗎,你們就去投奔,彆心疼錢財,就當買個平安。有機會離開惠陽就奔江南,世道再亂也亂不到江都城那邊。你們就在江都定居,他日我必然會去尋你們。”孫秀娥不舍,兩個人又說了些話這才依依惜彆。方解在宛縣隻停留了一日就立即開拔,楚郡境內隻有治城大陽城裡有上萬叛軍駐守,其他各縣幾乎沒有什麼防備。而叛軍的糧草輜重,都在大陽城內囤積。大陽城城牆堅固高大,還有床子弩,以方解現在的實力沒必要去啃這樣一塊大石頭,非但吞不下還會崩的滿嘴血。孫開道手裡有一份他用兩年的時間派人勘測繪製出來的地圖,自楚郡向西北直到襄城的地形十分詳儘。襄城是李遠山的根基之地,李遠山稱王之後將襄城定為都城,是叛軍防守最為嚴密之處。繞過襄城再走六百裡,就能到樊固。一路上方解帶著隊伍儘力隱藏行跡,選擇小道急速趕路。大陽城不能打,但好歹搶了一個劉癩子補充了些糧草,在宛縣找了些駑馬拉車,帶著的糧草堅持一個月問題不大。方解急著趕去和旭郡王楊開彙合,不隻是他覺得自己在樊固那邊可以大展拳腳,另一個緣故則是遠離羅耀。羅耀回雍州,快的話一個月就能返回來。他不帶著方解一同回去,還是因為擔心釋源有什麼詭計。離著黃陽道越遠,方解的心逐漸的安靜下來。可羅耀這個名字自始至終都好像他心裡的一根刺,又好像是一把隨時隨地會出現在他後頸上的刀子,無法確定什麼時候這刀子會刺過來,而方解知道有一柄刀子在,卻偏偏擋不住。…………“將軍”孫開道展開地圖:“咱們雖然已經繞過了大陽城,但前麵就是山東道腹地了。越往前麵走,叛軍的兵力越龐大。咱們要想直接穿過去顯然不可能,若是繞過去,糧草不濟。”方解嗯了一聲問:“這地方你比誰都熟悉,說說你的打算。”孫開道跟著方解走了十幾天,雖然日子不多但方解越發覺得這個人是個合格的謀士。非但對地形熟悉,對西北民情熟悉,而且對兵法韜略也極有造詣。他雖然是個文人,但心胸不窄,且性子冷靜。“想補充糧草,隻能搶。”孫開道看了方解一眼後試探著說道:“去狼乳山要穿過整個山東道,距離太遠了,而且咱們走不了直線。越往裡麵走,叛軍聚集之處就越多。一般的縣城都有不少叛軍駐守,郡治大城就更不必說。以咱們現在的兵力,不可能去攻城略地,隻能想彆的辦法。”“不如……打打那些富戶的主意?”他問完這句話就不再說下去,他這些日子以來已經對方解稍有了解。知道方解不喜歡自己的手下拐彎抹角,所以他儘力讓自己的話言簡意賅且據有說服力。一個合格的謀士,不是讓主將時刻聽從自己的建議。而是讓主將時刻都能更清楚的眼前的局麵,謀士永遠隻是謀士,不能喧賓奪主。孫開道明白這一點,他知道自己的職責隻是讓方解對局勢更了解。如果自己用一種你必須這樣做才行的口氣來說,隻怕他這個謀士也做不了多久。曆史上不乏驚采絕豔的謀臣,最終因為恃才自傲而送了性命的例子比比皆是。自從一線崖殺亂匪之後,方解性格裡似乎又有了一些變化。因為前世的思維,他以前行事有太多太多的約束。前世的處事之法和這個時代截然不同。而隨著方解對這個時代越來越了解,觸及到的東西越來越多,本來那些根深蒂固的思想也隨之改變。“選幾個口碑差的。”他沒有再去考慮什麼這樣做是不是不道德不仁義,他首先要對五千心甘情願跟著自己跋涉數千裡的漢子們負責。“西北疲敝,巨富之家比起中原腹地來說就太少了。可正因為疲敝,所以巨富之人沒有一個有好口碑的……窮凶惡富積德,這話在西北不適合。咱們現在在絡郡,絡郡沒有什麼百年世家倒是有幾個名門望族,最富者,便是絡郡郡守裴果的妻家……絡郡陳氏。叛軍過境,陳氏花了十萬貫買平安,殷破山也不願意將這樣的名門望族得罪太狠,所以收了錢就走。”“陳氏老宅在求安縣,裴果降了叛軍之後,打算將陳家都接到絡郡治城金原,但陳家老太爺堅持不肯離開。所以裴果撥了兩千叛軍守著求安縣……而求安縣距離金原城不過三百裡,若是攻打求安就必須速戰速決,若是兩日拿不下來,金原的叛軍得到消息就能趕來救援。”“先去求安縣看看地形。”方解看著地圖,眉頭微微鎖著。“另外……咱們現在行跡還沒有暴露。一旦打了求安縣,叛軍必然會派兵圍堵。”孫開道垂首道。“速戰速決……”方解喃喃了一句,抬起頭看向遠方。…………用了一天的時間,斥候將求安縣附近的地形探查清楚。西北多山,但絡郡境內隻有幾座山包,算不得龐大。求安縣地處平原,方圓幾百裡無遮無攔。這樣的地形,叛軍的援兵趕來速度不會太慢。“咱們缺乏攻城器械,求安縣城牆雖然不足兩丈,但硬攻很難。”陳搬山道:“要想拿下求安,還得智取。咱們現在的優勢是叛軍不知道咱們來了。所以要想打進求安,最好是先派人混進去。”“可一旦進去的人太多,立刻就會引起叛軍的警覺。”卓布衣皺眉:“本來就沒有百姓來往,一天之內進求安的人也不超過百十人。哪怕咱們派幾百人進去,也會讓叛軍察覺。可若是進去的人太少,無法搶奪控製城門,畢竟城內有兩千叛軍,再加上陳家的私兵,不少於兩千五百人。”孫開道點了點頭:“這便是難處所在了,求安縣城本來就不大,就算搶奪了城門,守城的叛軍趕過去的時間也不會太久,人數太少的話,堅持不到大軍支援過去就會被叛軍將城門奪回。所以……屬下覺著,能做這件事的,必須是個悍勇之人。非但要有萬夫不當之勇的武藝,還要有過人的膽魄。”陸封侯道:“將軍,屬下來乾這差事吧!”方解微微搖頭,陸封侯雖然有膽魄,但武藝算不得太出眾。按照道理,最合適的人選自然是給事營的十個人。但這十個人混進去容易,卻沒有時間換上那一身沉重的甲胄。沒有明光鎧護著,光憑一把大陌刀給事營威力要減了一大半。“我來!”麒麟看了方解一眼,拍了拍胸脯道:“給我五十個人,我來搶城門!”一直站在方解身後默不作聲的聶小菊抬起頭,語氣平淡的說道:“給他三十個人就行了,再加上一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