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票,訂閱,月票,打賞,都要的話是不是貪了些?)第三百九十章風雨飄搖劉恩靜和許孝恭肩並肩走著在驍勇營裡低聲交談,兩個人的心裡都不怎麼好受。當初陛下決定招募驍勇的時候,朝廷裡不是沒有人反對。當時武將們倒是沒有人覺得這有什麼不妥,畢竟他們不操心錢糧甲械。大隋就算再強大,損在西北那七十萬人馬也不是一個小數字。損失的就要補上,招募驍勇是個法子。可誰也沒有想到不到半年的時間,文官們預見的事一樣一樣都發生了。國庫漸漸難以支撐這些驍勇的糧草補給,因為需要支付的可不僅僅是如今雲計在長安城外的八十萬人馬。那些挑選不合格的士兵,往來的路費和糧食,皇帝下旨,都要分發。這樣一來,不少人打著投軍的旗子來,混些銀錢糧食回去。國庫這五個月來的支出之巨,令人瞠目結舌。陛下對驍勇們越仁慈寬厚,朝廷的付出就越大。然後就是治安。京畿道本來是天下首善之區,比如方解剛來長安路過京畿道的時候,甚至在大街上看不到一個乞丐。富家子弟不敢橫行,潑皮無賴不敢放肆。方解曾經盛讚過,若世間如此平和昌盛,大隋就是綿延萬年也不是難事。可是現在,驍勇們聚集在長安城外的幾處衛城,人滿為患。這些人訓練之後閒得無聊就出來逛蕩,一群血氣方剛的年輕人,難免會有看誰不順眼的時候,大打出手的事比比皆是。有因為喝酒搶座位打起來的,有因為去青樓搶女人打起來的,而其中凶悍者,打架根本就不需要理由,就是想打。隻這兩件事,就把整個大隋朝廷搞的焦頭爛額。有陛下的恩旨,地方官府對這些驍勇不敢處罰的太狠,可警告一下對他們來說又沒有什麼意義。人的劣根性就在於,越是慣著就越放肆。禦史台那些鐵嘴鋼牙的禦史大夫們,這段日子雪片一樣的往上遞折子。可這些折子十之七八都不會到陛下麵前。內廷朝房裡有個天天都當值的黃門侍郎,在他身側一左一右共有四個竹筐。竹筐上貼著紙條,上麵分彆寫著輕重緩急。隻有重和急這兩個竹筐裡的奏折,才會立刻呈遞到暢春園裡。而這種區分,全在裴衍一念之間。禦史台的奏折,裴衍看都不看就隨手丟進緩字竹筐裡。這一緩到底多少日子,誰也不知道。最近一年來,陛下加重了對太子的培養。抽出很多時間來親自教導太子,甚至開始讓太子學著批閱奏折。對於這一點,非但禦史台的人看不下去,朝中諸多重臣也覺著有些過了。按照年紀來說,皇帝正是春秋鼎盛的時候,不出意外,在龍椅上再坐二十年是沒有問題的。大隋的皇帝多長壽,七十歲之前死的屈指可數。早一些培養太子沒問題,可現在應該是東宮那些官員的事。太子侍讀雖然還空著,可文淵閣和舒華閣的大學士們那一個不是滿腹經綸真才實學?一年,朝廷裡就變得不太安穩起來。劉恩靜和許孝恭兩個人並肩而行,一邊走一邊交談。他們兩個在南征商國的時候就是朋友,也有幾十年的感情了。“與其這樣,不如敦促陛下早日出兵。”劉恩靜歎了口氣道:“近百萬人在京畿道聚集著,長久下去必出禍端。訓練可以,拉到沂水東岸再訓練。也讓他們看看叛軍是怎麼回事,看看戰場是怎麼回事。這麼多人在長安城外麵,萬一有人慫恿……不堪設想!”許孝恭點了點頭:“唯一能做的,反倒是這個了。以前陛下急著出兵的時候,咱們勸著。現在陛下不急了,想看看到底有多少驍勇趕來,咱們卻急了。”“此一時彼一時。”劉恩靜道:“你我都是老臣了,不能裝聾作啞。”“陛下對文淵閣大學士牛慧倫也格外器重,還有兵部尚書宗良虎,不如你我今夜就做東,請他們兩位吃酒。若是能勸動他們兩個聯名上書,或許陛下會重視起來。”“也好”許孝恭想了想道:“不過,陛下前陣子定下的輔政大臣,黃門侍郎裴衍,大學士牛慧倫,兵部尚書宗良虎……三個人,咱們請兩個,會不會……”“管他呢!”劉恩靜微怒道:“小人當道!不必在意他。”許孝恭歎了口氣,兩個本應該豪情壯誌的大將軍,卻滿懷心事。暢春園皇帝看著外麵已經爬滿了的瓜架發呆,這段日子以來他的精神越來越不好。以前一整天盯著奏折也不會走神,現在越發的精力不能集中。尤其是午後太陽正暖著的時候,兩隻眼皮就開始不由自主的往下垂。有時候他靠坐在土炕上就能睡著,醒來精神卻更差。秉筆太監蘇不畏看了皇帝一眼,眼睛裡有擔憂一閃即逝。“陛下,若是乏了就歇歇吧。”皇帝忽然笑了笑,似乎是想起了什麼開心事。“你還記得嗎,方解剛到長安城不久的時候,朕召他入宮來,他就是在這屋子外麵,躲在假山石後麵偷摘朕的黃瓜吃。”這事確實有趣,蘇不畏想起來也忍不住笑起來:“有史以來,第一個敢在暢春園裡偷東西的小賊。”“他心裡沒鬼,覺得肚子餓了就摘東西吃。有的人心裡有鬼,明明肚子餓了卻裝作什麼事都沒有。看著那黃瓜流口水,還要道貌岸然的站得筆直……相對來說,朕更喜歡你嘴裡那個小賊的性子。”他頓了一下,像是忽然想起什麼。“剛才似乎是有人來,誰?”皇帝揉了揉眉頭問。“大內侍衛處指揮使羅蔚然,說是有事求見,已經在外麵候了一會兒了。”“傳進吧。”皇帝擺了擺手,然後坐直了身子。窗外,兩個小宮女陪著太子殿下楊承乾在玩。再過一個月才滿十歲的太子看著那翠綠的黃瓜問:“父皇說,曾經有個小賊偷他的黃瓜吃,但是父皇覺得這個小賊還算是個人才,非但沒有怪罪他,還打算讓他做我的侍讀……他叫方解,我卻不記得是不是見過這個人。”眉清目秀的小宮女撇了撇:“小賊就是小賊,陛下就是太寬容了。要我說,偷東西就該拉出去杖斃!”太子眉頭一挑,轉身看著小宮女冷冷道:“自己掌嘴!父皇說的話你也敢質疑?最近你們越來越放肆了!杖斃杖斃,你知道什麼是杖斃?你知道死人什麼模樣?這個年紀心腸就這麼狠,若是不管教將來指不定說出什麼大逆不道的話來!”本來和太子平日裡玩的極好的小宮女一怔,還沒打就先哭出來。她淒婉的看著太子,以為太子會心軟。可她等了一會兒才發現,太子的眼神依然很冷。於是她抬起手,開始抽自己嘴巴。坐在窗邊的皇帝看到這一幕,嘴角上再次勾起笑意。…………羅蔚然躬著身子站好,沒抬頭。他有一個月的時間沒有見到皇帝了,早已經習慣了這種冷遇。皇帝前陣子說信任他,但羅蔚然知道那不過是皇帝寬慰人心的手段罷了。麵前這位天下至尊,骨子裡不信任任何一個人。大隋立國一百多年,麵前這位皇帝是第一個對老院長萬星辰都不放心的人。“朕記得和你說過,以後有事直接抵牌子進來就是了。”皇帝淡淡的說道:“不必在外麵候著。”羅蔚然垂首道:“蘇公公說,陛下這兩天身子有些乏,所以臣不敢打擾。”皇帝嗯了一聲:“什麼事?”“陛下,欽犯楊胤再次求見陛下。”皇帝微微皺眉,似乎很不在意的說道:“他倒是活的長遠,牢裡也沒管住他的嘴嗎……要見朕什麼事?”“臣不知,他隻是每天都求臣為他通稟想見陛下。”“所以你心軟了?”皇帝看了羅蔚然一眼,語氣雖然平淡可話裡的意思讓人不寒而栗。“臣不敢,臣隻是不敢耽擱。楊胤乃是重犯,臣職責所在不能疏忽。”“朕知道了。”皇帝不耐煩的擺了擺手:“你要是沒有彆的事就退下吧,告訴楊胤讓他在大牢裡好好活著吧,該吃飯吃飯該睡覺睡覺,千萬彆在朕想殺他之前死了,朕早晚會見他,現在還不是時候。”“臣遵旨”羅蔚然心裡苦笑一聲,躬著身子退了出去。“等下……”他走到門口的時候皇帝忽然又改變了主意:“帶到暢春園來吧,朕倒是想聽聽,他還有什麼話要對朕說,還有什麼臉見朕!”羅蔚然應了一聲,然後退出穹廬。出門的時候他看見小太監木三朝自己使了個眼色,從袖口裡滑出來一個小紙團,羅蔚然與他擦肩而過的時候走過去踩在腳下,裝作整理靴子將紙團撿起來攥在手心。他沒敢在暢春園裡看看那紙團上寫的什麼,一直到上了馬車才將紙團打開。隻看了一眼,他的臉色就驟然變得發白。“怪不得……怪不得!”他喃喃了一句。馬車上有筆墨紙硯,他沉思了一會兒提筆寫了一封短信,聊聊十幾言,但每一個字都分外的沉重。寫完之後他將信裝進一個小鐵盒子裡,用火漆封好。走到半路的時候他讓馬車停下,隨意的走進了一家酒樓裡,買了一壺老酒一斤熟牛肉。半個時辰之後,那個裝著密信的鐵盒就到了散金候吳一道手裡。吳一道將火漆挑開,打開信看了看後同樣臉色大變。這個永遠是一副波瀾不驚模樣的深沉男人,眼神裡竟然有一種難以描述的擔憂和懼意。也不知道是什麼事,竟然能將大內侍衛處的指揮使和貨通天下行的老板都嚇壞。吳一道沉默了一會兒,將這封信重新封好,然後叫來一個親信。“你用最快的速度親自送到黃陽道,找到方解,親手交給他手裡。這個東西太過重要,你可以死,但東西不能落入彆人手裡。必要時候,毀了東西。你若死了,你的家人我會厚待。”這個親信抱了抱拳:“侯爺放心,屬下知道怎麼做!”他將鐵盒塞進懷裡貼著心口放好,然後轉身出去。等親信走了之後,吳一道似乎是一瞬間被抽空了力氣似的,頹然的靠在椅子上,臉色依然很難看。就這樣沉默了很久後,他長長的從嘴裡吐出一口濁氣。“大隋……風雨飄搖……”他站起來,走到窗口看著外麵的天空,怔怔出神。一個天大的秘密,就好像在他心頭壓上了一塊萬斤巨石,堵的他喘不過來氣,難以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