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元夜。紫微宮,五鳳樓。這一夜,火樹銀花不夜天,花燈如海人如潮。整個洛陽城裡,湧入了百萬軍民一起觀燈慶賀,各條街道上,遍是花燈,遍要夜市,一邊看燈一邊購物,一邊吃著夜市小吃,一邊猜著燈謎。對著一輛輛巡遊的花車品評稱讚。五鳳樓上。君臣蕃使夜宴完畢,在樓上觀看燈景。不少官員注意到,這一晚上,皇上一邊觀燈,一邊不時召臣子到身邊說話。李靖、徐世績、蘇定方、程咬金,後來又換成了張須陀、秦瓊、單雄信,然後又是羅嗣業、羅藝、藝存孝、羅士信。還有唐儉、劉文靜、裴寂等。不是鎮邊大將軍,便是朝中樞密院大帥,要麼就是宗室名王,又或是駐藩使臣。敏感者便猜測到,皇帝估計接下來又會有什麼大的動作了,且必然是四邊之地。而有人以安西帥程咬金去年連滅兩國屠數十萬人得以升入樞密為帥,推測出估計今年邊地還會有大動作,可能是百濟也可能是黨項又或是吐蕃,總之有程咬金的例子擺在那,估計各地邊帥會被刺激的更加積極。而朝廷去年的財收還不錯,對軍隊的預算做了極大傾斜。“不管是人屠還是魔王,對於皇帝來說,能打勝仗滅敵國擴疆土的將軍,終究就是好將軍,殺人再多,也照樣是有大功。”“是啊,如今天子醉心於武功,朝中大帥、邊疆大將們也因此極為激進,各地戰事不斷,此非好事,國雖大,好戰必亡。”“陛下口口聲聲說要休養生息,可我朝卻無一日沒有戰事,東南西北四邊之地,到處都是戰事,哎!”幾名大學士今天無疑是被冷落的,先是李綱被皇帝一通駁斥,然後是皇帝召了一個又一個大臣到身邊陪同觀燈談話,可卻沒有叫一個大學士過去。虞世南覺得如今皇帝的所做所為,其實與前朝楊廣都差不多,一樣好大喜功,一樣剛愎自用,可是偏偏結果又完全不同。楊廣在位幾年,便天下大亂,將楊堅幾下年積攢下的底子折騰光。但如今天子,卻是馬上打下了的天下,才數年時間,便結束天下動蕩,讓中原恢複安寧,甚至許多地方比過去更加繁華了。可偏偏這天下似乎越來越安穩,皇帝對各地用兵不斷,征收工商稅,又將鹽茶酒馬糖礦等征收專賣之稅,又是和買又是貿易的,論說應當會使的天下怨憤,可偏偏現在卻穩的很。虞世南也是經常到下麵去走訪,沒有人能蒙騙的了他,但結果偏是如此。這讓他有時很迷茫不解,為何當今天子行事與楊廣那般相同,可卻又有完全不同的結果呢?“早晚,會有大隱患的。”另一位大學士褚亮說道。渤海艦隊副使程名振跟著上司韋忠賢也登上了五鳳樓參加今夜的酒宴,可是他們的品階低,隻能呆在距離皇帝位置很遠很遠的地方。一身緋袍的兩人,在平時也是很耀眼的,可是在這滿樓紫玉中,就顯得黯然失色了。“真羨慕徐世績,去年與百濟、倭國作戰,他的安東軍還沒有我們的戰果豐盛,可現在他卻能親近聖人,得聖人賜酒一同觀燈,我們卻隻能呆在這麼遠處。”韋忠賢倒不羨慕徐世績,他羨慕的是殿中監馮力士,還有那幾位少監。馮力士也是一襲紫袍,紫袍啊。從三品的殿中監,能夠參與宣政殿禦前會議,甚至能協助皇帝處理密折,這權力可是夠煊赫的。“有朝一日,我也若能成為殿中監,哪怕隻乾一兩年,也足矣。”程名振笑道,“總有機會的,今年咱們渤海艦隊再乾他幾票大買賣,到時聖人豈有不嘉獎之理。”韋忠賢倒沒有那麼大的期盼,渤海艦隊畢竟是皇家的艦隊不是朝廷的,說白了他們就是天子家奴,做的好了那是本份,做不好那是失職。去年,渤海艦隊的戰績不能說不豐盛,可南海艦隊也不比他們差。南海商隊據說去年跑昆侖海、天竺海、波斯海,新增了許多貿易關係,一年為皇帝賺了數百萬貫。一名身著黑衣的宦官一路彎腰低頭過來。“內侍省內給事韋忠賢,渤海艦隊副使程名振?”二人連忙起來應聲。“正是下官。”那官宦打量了二人一眼,二人連忙把自己的銀符遞上驗看。“二位恭喜了,聖人召你們過去喝酒觀燈。”韋忠賢也沒料到,皇帝居然會召他們二人過去,驚喜萬分。“想不到聖人還記得奴婢。”“剛才聖人與徐世績大都督聊到安東戰事,徐大都督為兩位說了許多好話,稱讚二位打擊百濟與倭國,功績極大,陛下因此命人記下二位名字,這不剛與駐象雄大使劉文靜談完,便讓來召二位過去。”“多謝公公。”韋忠賢投去感激的目光,甚至就要往身上摸東西。“這是什麼地方,快收起你那小心思。”那名宦官雖然品級低,但卻直接訓斥韋忠賢試圖賄賂他的動作。韋忠賢被訓斥,也隻得訕笑幾聲停下動作。“快隨我來。”皇帝所處位置,是五鳳樓上最佳的觀燈所在。樓下廣場上,有人唱報,“廬陵郡進獻表演!”韋忠賢和程名振過來,拜見皇帝。“過來坐,賜酒。”韋忠賢隻敢放了半張屁股在坐椅上,而程名振也沒好哪去,兩個五品緋袍坐到了皇帝身邊,更是引得五鳳樓上一片小聲議論。“渤海艦隊去年的表現很好,你們去年奉命出擊百濟、倭國,連破百濟兩座郡城,還攻破倭國數個大島,總計俘虜倭人、百濟人共計十萬餘人,僅此一項,就是大功一件。更彆說在榮山江,你們還大敗倭軍前鋒艦隊,了得。”“此戰,也算是狠狠教訓了倭國小兒們,讓他們知道我大秦之天威,懲治了這些坐井觀天的蛤蟆。”“朕很高興,當賞,說吧,要什麼賞賜?”皇帝笑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