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一如繼往的晴好。雖是正月裡,可羅藝僅僅隻是穿著件單層的袍衫。日落城外,引獐子河活水繞城而過,護城河水清澈,一排中原帶來的柳樹種子已經長的很不錯。羅藝扯了扯衣領,“這天氣,真不敢相信是剛過完年,這在中原起碼是端午後的天氣了。”現在是這邊難得的好季節,在這幾呆了幾年,羅藝也對這邊天氣熟悉很多,每年端午前直到中秋後,這邊幾乎都是雨季,連綿的雨一下好幾月,斷斷續續沒完沒了。而在中秋後直到次年端午前,則會是難得的旱季。雨季之時,雨量集中,且經常有暴雨、大雨,而一到旱季有時可能一兩個月都不見下一場雨。這邊天氣還有一個特點就是四季不怎麼分明,就算是臘月寒冬,可依然也是隻需一件春衫便可。其實羅藝還是比較喜歡旱季的,起碼人不會整天潮濕。“我去不了廣西了。”羅藝把衣領又扯開了一些,峨冠博帶在這邊不太適合,可他又不太習慣如普通國民或奴隸一樣身著短衫,穿著草鞋木屐,甚至乾脆打著赤腳光著赤膊。遠處,便是新開墾出來的耕地,一群群真臘奴正在地裡乾活。這裡的氣候好,種植著南邊占城傳過來的稻種,一年可以三季,眼下才是正月,可地裡的稻子居然就要收割了。看著那一片片的稻田,羅藝感歎,這邊雖然確實太偏僻遙遠,可真是老天賞飯啊。隨便平整一下土地,開挖下溝渠引水排水,然後地都不用怎麼深耕,撒下稻種,就能瘋長,以前那些當地的真臘人甚至根本就沒有什麼管理之說,也不會什麼篩種育秧移栽這些,就是簡單的撒把種子,然後幾乎沒管理,任由野草般的生長,過三個月就可以收獲了。這讓羅藝這個不是農民的貴族,看的都是直妒忌啊。漢家移民更是感歎那些真臘野人,浪費這麼好的田地天氣。他們來後,平整田地,挖渠修溝,還優選種子,育秧移栽,引水灌溉,哪怕是在旱季的時候,也可以借助水車等保證稻田的用水,成功的完成了一年三熟。原本真臘人對種植是很隨便的,反正這邊地廣人稀田地也多,隨便哪裡撒下種子,等著收獲就是,甚至還有各種香蕉等水果四季常有,食之不儘。但漢人移民們不一樣,大家很細心的整理田地,用心耕種,馴牛耕犁,帶來中原的農耕技術,在這片土地上完成了跨越式的農耕升級。羅藝在嶺南,最不缺的就是糧食,雖然人口不多,可現在日落國雖隻兩縣,人口總共民和奴、兵等加起來也不過一萬餘人,可是已經整理出來的田地,一年三熟,倉庫裡堆滿了糧食。糧食產出根本吃不完,可百姓又舍不得放棄那些地,一年依然是三季,甚至還在繼續平整田地,開墾新田。羅藝抬腳踢起一顆石子,石子落入護城河中,一條正躍起吃草的大魚一個跳躍又鑽入了水波之下。好大的一條魚。護城河裡到處是魚,甚至稻田裡也是魚蝦遍田,還有各種的螺蚌青蛙泥鰍黃鱔等,在這種地方,真的是根本不用擔憂吃不飽飯,不用擔心饑荒這些。除了蚊蟲肆虐,水土難服,遠離中原,其實這裡真是一塊好地方。“本來想讓你擔任新要開辟的縣尉一職,現在看來得先等等了。”李世民右臂上裝著一隻鐵鉤,原本俊朗的一張臉上,則蓄滿濃密的絡腮胡,還戴著隻黑眼罩,看起來,整個人好像三十多歲的粗獷漢子,很難想象這其實才是個二十出頭的中原貴族名門子弟。“其實我也預料到了,大王畢竟身為宗室,受封在此為國王,沒有皇帝的旨意,朝廷製度,諸王可是不能離開封地的。”“是啊,駐封國的府兵親軍無令不得出界,諸侯也一樣無旨不得出界。雖然這規矩麻煩了點,可畢竟是朝廷的製度,我也不好違背,總不能開個壞頭嘛。”雖然羅藝和王國的府兵不能出界,不過羅藝還是打算要出兵廣西的。“我已經召集了三百封民子弟,還有五百多個臣服受令的真臘部落青壯,再加了二百來個真臘奴兵,湊了一千人。”府兵無樞密院調令無兵部軍符不得擅調,但羅藝隻是征召一群封民子弟為自願,再拉上一群真臘蕃民,一群奴兵,這就繞過了。“我打算讓你來統領這支自願子弟,出霧濕嶺到日南郡後,可以直接乘船到海港浦陽(榮市)。我在那裡有些產業,我已經去信那邊的管事,開始張羅雇傭船隻,等你們到時,就可以直接登船前往廣西了。”李世民笑笑,“大王這也是打擦邊球吧?”“活人總不能讓尿憋死嘛,這次你率軍北上,不僅僅是助朝廷討逆平亂,也是我們日南國擴張的一個好機會,反正現在寧越等四郡皆為叛亂之地,你帶人過去,就放心的搶,搶錢搶人,我也不要地盤不要城池不要糧食,這些我這裡都不缺,我就要錢帛和人口,尤其是人口,管他是漢人還是俚僚,隻要是附從寧長真等作亂的,皆可攻擊劫掠。”羅藝現在這長山山脈以西,單獨一國,好幾百裡地,才一萬多人口,其中漢人移民還不到一半。這對羅藝來說,正是現在日落國最需要的。日落國有很多可耕之地,能輕易的種出可供養許多人口的糧食,現在就缺人口。有了人口就有了一切,可以建更多屯莊,開辟更多新縣,築更多城池,建立自己所需要的手工作坊等,去征討更多的真臘蠻子,開辟更多疆土。“雖說我們也可以繼續打真臘蠻子,但這些蠻子實在是太窮也太懶了,那些寨子裡除了點糧食水果,還有什麼?最多就是幾頭大象幾頭牛,我缺這個嗎?廣西那邊不同,寧氏馮氏也是數代經營,寧越郡不但盛產北海合浦大珠,而且還有紡織、燒製瓷器、製鹽等手工業很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