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林宮校場。一群羽林騎正在馳馬射箭,因為皇帝就在廊廡之下觀看,因此大家表現的格外的賣力。羽林騎已經不僅僅是在訓練騎射之術,而是在炫技了。“馳馬飛奔,居然能百步穿楊,這箭術確實了得,當賞。”皇帝招手,於是立即有內侍上前領了皇帝的旨意,來到場上,高聲宣布對剛剛那位騎馬百步穿楊的神箭手給予賞賜。“賞錦袍一件,授神箭手銅章一枚,賜禦弓一把,大箭三十。”那名年輕的羽林騎聽聞賞賜,滾鞍落馬,欣喜領旨。“你叫何名?”“左羽林騎上士劉仁軌,潁川郡尉氏縣人,今年二十一。”年輕的神射手高聲報名。“聲音還真是大。”那內侍嘻嘻笑著點頭,然後返回廊廡下向皇帝稟報。“朕已經聽到他的報名了,劉仁軌?”羅成聽著這個名字似乎有些耳熟,想了許久,終於想起來,這個不就是史上號稱中日第一戰中那位大唐的指揮將軍劉仁軌嗎?白江口之戰,劉仁軌指揮唐軍大敗援百濟的東瀛水師,打的此後倭人把唐人當爸爸的那位。“召劉仁軌上前來。”羅成仔細打量著這個年輕人,發現長的高大威武,臉有些黑,但是很健壯,仔細的詢問了一番,得知他少年時家境貧困,但愛好學習,隻是家中無錢財供他讀書,於是便經常跑到莊上大地主家的宗學去偷聽,每當放牛砍柴之餘,就伸出手指在空中或地上寫寫劃劃,來練習寫字,鞏固偷聽來的知識。到後來,那個大地主家的宗學裡的一群地主子弟和族人,倒沒幾個學出名堂的,偏偏這個偷聽的卻反而學的不成,讓那位宗學裡的先生驚歎不已,視他為一個好苗子,於是收他做了弟子,傾力相教。後來隋末大亂,到處兵荒馬亂,劉仁軌的父親被征召為兵,輾轉於數支勢力之間,先後投過李密、王世充等,再後來又歸附秦軍,隻不過運氣不太好,歸附秦軍沒多久就戰死了。劉仁軌也因此得以補錄進義兒營中學習,因其能識會寫通熟典經,於是受到義兒營中教頭的欣賞,讓他做了義兒隊頭。再後來他被分到了潁川郡丞李如珪帳下為侍從扈衛,有次李如珪按朝廷的要求,向朝廷起草奏疏彙報地方的情況,並提出自己的一些建議。劉仁軌看到那份草稿後,便替他修改了。奏疏呈到朝堂上,連政事堂的宰相們,也對這份奏疏十分驚歎滿意,不但條理清晰,簡明扼要的說明了潁川地方現狀,而且提出的數條建議,也十分中肯。結果上麵給予李如珪嘉獎,李如珪十分意外,弄了半天原來是劉仁軌幫他修改過奏章,本來他隻是讓劉仁軌幫他抄謄,誰知他還改了內容。不過能得嘉獎是好事,於是李如珪便乾脆向朝廷再上奏申明情況,並薦舉劉仁軌之才。政事堂的宰相們也十分意外,想不到義兒營出來的一個年輕侍從扈衛,居然還有此才學,授他官吧,還太年輕,於是最後乾脆將他薦舉入羽林騎。“朕倒想不到,朕的羽林騎居然有如此之才,區區一羽林騎上士屈才了。”羅成已經能確認,這個劉仁軌應當不是重合,而就是那位曆史上大放光彩的名將了,曆史上的劉仁軌好像後來還當上了宰相,出將入相的典範,還是個寒門為相的傳奇,能跟馬周相比並論了。“朕授你為正九品上飛騎尉武官階,再提拔你為羽林郎,好好努力,將來定能成為國之棟梁之才。”“臣·····臣······”劉仁軌被這突然而來的幸福給刺激的都不知道如何回複了,飛騎尉,從九品上階,八尉中第五級。雖然僅是正九品,但他此前不過是個上士而已,隻有兵銜,連官階都還沒有。而現在一下子就跨越了兵官門檻,還連升四級,直接是正九品上了,更彆說還直接進了羽林郎序列。雖然他現在也是羽林宮中,但隻是羽林騎。羽林軍有三千多名羽林騎,但隻有三百多羽林郎。每一個羽林郎,都起碼是尉階,最低也是從九品下的羽騎尉,甚至不少雲騎尉、旅騎尉、飛騎尉,連遊騎、驍騎、屯騎、武騎尉銜的都有。哪一個不是千裡挑一的精英呢。正常的情況下,就算入了羽林宮成了羽林騎,三年滿後,下放到軍中,能授個羽騎尉,但也得努力個好幾年,然後表現極好的,才有可能再次入羽林宮授為羽林郎。無數雙眼睛都唰唰的望過來,一個個目光裡全是羨慕啊。就連那些羽林郎們,都為這個半路加入的羽林郎而驚歎,真是好機遇也是好本事。三百餘羽林郎,才能算是真正的天子門生,而羽林騎,頂多算是天子侍衛。“無須激動,好好努力,朕期待你將來邊塞揚威的時候。”“臣願為陛下效死!”腦子很亂,劉仁軌半天也才隻憋出這麼一句話來。一名內侍走過來。“陛下,銀台進呈,政事堂奏報說吐蕃使團已到長安,請求麵聖和談。”羅成嗬嗬一笑。皇帝雙手搭在紫檀手杖上,“和談什麼?”一道奏章呈上,是關於吐蕃使團來長安請求和親並休兵的,上麵有吐蕃人提出的詳細請求,同時也有政事堂宰相們的貼黃處置意見,而翰林院的學士們也已經做了初步的批示。“黃金五千兩,犛牛一萬頭?吐蕃人倒還是挺大方的嘛,他們那鳥不拉屎的荒涼高原之上,要湊起這份禮物也不容易吧?”“不強求皇帝之女,隻要有公主封號就行?看來吐蕃人這次很有誠意啊。”羅成翻看政事堂的貼黃意見,輪執政事筆的平章事、門下侍郎陳叔達認為既然吐蕃人這麼有誠意了,隻是要一個有公主封號的女子和親,得許之後就願意休兵罷戰,那不如答應吐蕃。他認為如果一個女人就能換得吐蕃撤兵,這是很劃算的。而翰林院的代批是由西閣大學士王珪當值代批的,他也是一樣的意見,認為可先答應吐蕃和親請求,先解除大非嶺之圍再說。“朝廷可先安撫吐蕃,和親下嫁,然後先剪除西突厥,再徐徐圖之。”皇帝看完,直接把這奏折甩到了地上。“荒唐,府院的宰執們,就是這態度?這究竟是陳叔達和王珪個人的意見,還是政事堂和翰林院都達成一致的態度?”內侍們看到皇帝發火,都有些驚慌。“天皇請息怒,切勿激動氣壞了身子。”“立即召集府院宰執,到甘露殿來議事,立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