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忽患重病,已經臥床數日不起,不過這條消息被長安隨駕的幾位政事堂宰相嚴密封鎖。誰也不知道因為何事,皇帝就忽然病了,病來如山倒。負責皇帝醫療藥品的殿中省尚藥局一眾奉禦、侍禦等都束手無策。最後連負責醫藥教學的太常寺下太醫署一乾令、丞也被召集過來,甚至連負責藥園的藥園師也被召了來。可這些人麵對皇帝忽然所患之病,連個病因都拿不定。“這麼多醫者,就連一個病因都查不出來嗎?”侯莫陳乂發怒。雖說他們封鎖了皇帝突然怪病的消息,但又能封鎖的了多久。眼下這種關鍵的時候,若是皇帝有個三長兩短,不說吐穀渾前線的戰事可能要出問題,就是內部也將不穩。“陛下已經昏迷三天了,現在卻連個病因都沒找到,更彆說治療。”魏征憂心忡忡,“我以為,應當提前做好準備,以防萬一。”“什麼準備?”王子明不安的問。魏征扭頭看了一眼殿中屏風之後,皇帝躺在那裡沒有半點動靜。這位皇帝才三十歲不到啊,可難道要就此山崩?大秦還未一統天下,立國也才幾年,這個時候若是皇帝突然大駕西去,這好不容易剛平定的天下,隻怕又將出亂。太子還那般年幼,關鍵是宗室裡又有幾位那般能戰的王爺。“我等身為陛下宰相,負責朝政,眼下陛下這種狀況,尋醫問藥是我等之職,然也要做好最壞準備,避免將來局勢不可挽救。我以為,當立即派人前往洛陽,秘密迎接太子前來。一旦有事,則即可立即迎太子在長安即位,以正大統,安定局勢。”“魏老道你胡說什麼,陛下春秋正盛,怎麼可能會有萬一?”侯莫陳乂怒道。“不怕一萬,就怕萬一。”魏征道。政事堂十一位宰相,如今房玄齡和杜如晦坐鎮洛陽輔佐太子留守監國,而張須陀和衛文升兩位宰相前往隴右河西主持戰局。長安城裡還有七位宰相。禦史大夫杜淹陰沉著臉,“李君羨呢,他們親軍府不是無所不能嗎,怎麼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情,他們現在卻連個調查結果都沒有,是否有人投毒,還是有人詛咒下蠱,他倒是拿出個結果來啊?”現在一眾禦醫們給出的結果是皇帝並不是中毒,至於是不是有人詛咒之類的,他們就不敢說了,因為這東西沒有根據。“現在長安城裡,哪支軍隊最可信?”新任門下侍郎的陳叔達問。“最可信者自然是羽林郎,但羽林軍隻有皇帝手令可調動,就算我等身為宰相,無陛下手令也無法調動。”侯莫陳乂答道。現朝廷軍隊三大體係,分彆是北衙禁軍、南衙府兵和內衙親軍,羽林軍屬於天子親兵,但也名義歸屬於內衙,可朝廷的這三衙並沒有設立主掌者。各軍衛府調動,都需要皇帝、樞密院、兵部,甚至是政事堂的署名。魏征坐在那裡,一臉憂愁。皇帝這般了得,甚至可比肩南朝劉宋開國皇帝劉裕,遠超南陳開國皇帝陳霸先,比起北周武帝宇文邕也不差,偏偏這樣一位了得的君王,卻這麼年輕就身體出問題了。難道真是天妒英才?英雄短命?雖然大家都不想麵對最壞的結局,可身為宰相,他們卻得開始商議如果真出現那樣的局麵,得如何提前做好準備。最關鍵的,當然是得扶立太子順利登基繼位。雖太子年幼,但也沒有辦法,不扶太子繼位,換皇帝任何一位兄弟繼位,都會引來其它人的不服,必將導致大亂。可立太子,又得擔憂其它人的不服。好在皇帝的兄弟中,在軍中最有威望者是嗣業、存孝、士信三人,而嗣業和存孝現在都在外,士信在遼東,但這位王爺不似有這野心之人。“河隴戰事呢?”陳叔達問,秦瓊發回來的急奏,說現在西突厥射匱可汗又征召了二十萬大軍,分兩路東進,一路直指河西,一路直指吐穀渾。另有情報顯示,吐蕃人也已經動員了六萬兵馬北上,其中吐蕃軍兩路,白蘭、多彌、黨項、白狼、東女諸西羌國,出兵四萬。而南日論讚還在動員兵馬,預計還將有四五萬人馬繼續增援北上。現在羅嗣業率九萬軍民堅守大非嶺,已經麵臨十萬敵軍的包圍,正等待救援。“秦瓊已經將集結於青海伏俟城的河西軍又調返河西回防,不增派了一些兵馬給他們,現在六萬兵馬回援河西,四萬人駐伏俟城。可麵對吐穀渾、西突厥、吐蕃三家聯軍的不下四十萬聯軍,形勢依然不容樂觀。”侯莫陳乂揮著拳頭,“之前不是已經動員諸道兵馬戰備嗎,下令,調諸道兵馬西進,跟他們打。”翰林院學士承旨溫彥博反對。“如今這個時候,不宜興大兵,打大仗。先安內,再攘外,不如先派人去與西突厥和吐蕃議和。”魏征冷聲道,“陛下早立下國訓,不議和不和親。”“可如今形勢不一樣。”“有什麼不一樣?跟他們打!”吏部尚書同平章事屈突通一直沒吭聲,這個時候也終於發聲。“某認為,可以打。此時還未開打,便主動求和,隻怕想和也難,還不如先打完這一仗再說。”侯莫陳乂更是堅決的主戰派,“那就馬上回複秦瓊,告訴他,朝廷支持他的決策。朝廷馬上增派大軍過去,讓他先守好伏俟城,不要輕易南下,以免中了賊人的奸計埋伏。咱們這次,就調集兵馬,跟他們堂堂正正的打一場大戰。”“諸位三思啊。”陳叔達勸諫,皇帝昏迷不醒,不知道還怎樣,這個時候要打一場調集幾十萬大軍的大戰,實在是太危險了。魏征眯起眼睛,“全麵封鎖太極宮的消息,絕不許泄露陛下狀態半分消息,把太子先秘密迎過來,就算陛下真的萬一大行,也要打完這一仗再請太子繼位登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