竇建德手捧著一本書在讀著,聽了頭也沒抬。“這很正常,也說明羅成用兵了得,他已經看透了你的意圖,所以沒急著追。”“那你之前為何勸我撤軍?”“那隻是一個機會,可惜你遇到的對手不是一般人。”竇建德答道。曹寶咬牙,“現在怎麼辦?”竇建德抬頭看了曹寶一眼,發現自己這個大舅子已經亂了方寸,眼睛通紅,甚至臉以憔悴。“首領並不好當的。”他歎息一聲,“你現在隻剩下了兩個選擇,要麼向羅成投降歸附,還不算晚。要麼,便隻有加緊撤入魏郡鄴城,若是能保有武安和汲郡、清河,或許還有一線機會,但這機會也隻能是依靠天意,也許羅成突然暴斃,又或者秦軍內亂,或者是李淵等突然發威大敗秦軍,使得羅成無暇用兵河北,要不然,就算撤到鄴城去,不出一年,也還得敗,甚至未必堅持的過三個月。”曹寶紅著眼,“一切還都有可能!”說完,他轉身走了。秋,九月。關隴。蕭關。江夏王李道宗站在關城之上,看著關外的連營,憂心忡忡。關中八百裡秦川,有四塞之險,但關中也絕不僅有四塞,大大小小關塞無數,可若要論對關中心臟的長安地區威脅最重的方向是哪?那絕對不是潼關,而應當是這蕭關。其實從西周到秦漢,再到三國再到如今的隋和唐,關中最主要的威脅都還是來自隴右河西地區的那些遊牧部族。秦漢時的匈奴,隋唐時期的突厥,以及隴右一帶的那些羌人。曆史上的蕭關向來是防禦西北敵人的第一關城,但在不同朝代,蕭關的位置也各不相同,總計起來,蕭關前後各朝的古關城舊址得有不下十處。不過不管各朝時的蕭關在哪,但他都跳不出兩大通道之間。這些古蕭關舊址基本上都分布在四個地區,環縣、平涼、固縣、同心,實際上,這四個地方都處在陝北高原的河穀中,固原、同心位於清水河穀,平涼位於涇水河穀。漢蕭關和隋蕭關,都是位於清水至涇水河穀這條線上。清水河、涇水河穀一路地理上最為重要,隴山以西,向來就是胡夷部落聚集之地,這些部落若要入侵關中,必須經過清水河與涇水的連接之處,原來或者順涇水直達關中,或直下隴縣到達長安西的岐州地區。而東北麵的同心環縣以北的胡人若要入侵關中,也經常會經清水河流域,他們看重的是清水河穀水草豐美,地形開闊有利於騎兵奔馳。當成,水草豐美,地形開闊利於遊牧騎兵休息、奔馳,當然也利於擅長農業與築城的漢人在此設關築堡。本來在李世民淺水原一戰,奠定了破西秦的基礎後,唐軍此後一舉深入隴右滅西秦,奪取隴右之地,並北上收取了河套。整個關隴地區,就剩下了一個朔方的梁師都,在那不毛的北地頑抗著。蕭關,也因此地位下降。可誰能想到,突然之間,形勢大變。大唐關中的威脅不僅僅是來自於潼關、蒲津、武關,連散關和蕭關都受到威脅。“郡王,羅嗣業又派人送書至。”一名唐軍過來稟報。李道宗沒有接信,也知道羅嗣業信裡說的是什麼,肯定又是要唐軍交出他的妻兒。李道宗是曾祖是李淵的祖父,他是李世民的堂兄,年紀雖不大,但在李唐宗室裡,已經算是比較能打的了,在李世民兵敗被俘,而李孝恭和李神通又要坐鎮潼關和藍田之際,李道宗便隻能臨危受命來蕭關鎮守。可麵對著蕭關外的羅嗣業,李道宗也是長歎連連。雖然暫時擋住了羅嗣業的南下勢頭,可現在唐軍也被迫困守蕭關一線,根本無力西出。隻能眼看著羅嗣業與李軌在隴右橫掃州縣,如今河西儘附秦國,隴右之地又被羅成與李軌聯手全部攻陷,羅嗣業這個時候再下書蕭關,已經是用意明顯了。若是再不能滿足他的要求,隻怕他真的就要全力攻關了。“長安還沒有回複嗎?”李道宗沒急著看羅嗣業的信,反而先問起長安那邊來。事實上,自得到羅嗣業的信之後,李道宗數次上奏皇帝,希望能夠跟羅嗣業談判,甚至是放還他的妻兒做為條件,達成停戰協議,畢竟如今的大唐,實在是難以支撐數線做戰了。“大王上次的奏章還沒有回複。”“那就再等等吧。”蕭關城外。羅嗣業等來等去,最終等到了關內的回複。可唐人的回複,是讓一支商隊送來的,這本身就很不符合常理。商隊護送著一口箱子到來。“打開!”箱子打開,羅嗣業便一下子跪倒在地。一邊的將校們全都驚呆了。箱子裡麵,居然是晉王孩子的屍體,才幾歲的孩子李淵都沒有放過。“晉王,這裡麵還有一封信。”嗣業紅著眼睛拉過信打開讀完,雙目赤紅。“李淵,吾誓殺汝!”李淵給嗣業的信很簡單,如果嗣業敢攻打蕭關,他就把嗣業在長安的另一個孩子和妻子都殺掉。“喪心病狂!”諸將無不大怒。嗣業捧起年幼的孩子,屍體一路用冰鎮著,還保存很好,他就如睡著了一般,但永遠不會再醒來了。嗣業抱著他,良久,將他放回箱中。“取更多冰塊,將他鎮好。待我攻破長安,斬李淵之首來祭他,到時我再將他葬在李淵祖墳之中。”嗣業一字一句,語氣極為冰冷。“傳令兵!”“馬上去河西武威城,請河西行營總管李軌集結河西所有兵馬前來!”“馬上去隴右,傳令隴右諸郡各城,令各郡丞、都尉召集兵馬,立即前來集結。”“馬上傳令河套諸郡,調集諸軍前來。”“馬上傳令,河西、河套、隴右三道,征召地方土團鄉兵運輸糧草前來蕭關集結!”“傳令隴右諸羌、氐部落頭領酋長們,我羅嗣業召他們前來,讓他們率領本部部族人馬,前來蕭關聽令!”“馬上傳令········”羅嗣業咬著牙,不斷的對著傳令兵們,發出一道又一道的命令。“殿下,征召三道,動員全部,如此大的調動,是否先請求皇帝陛下?”“此距皇帝相距數千裡,等不及了,在這裡,我說了算,若是追責,我一人扛,傳令兵,去吧!”“是!”一個個傳令兵領令,轉身騎上戰馬,奔馳遠去。此刻,這位大秦的晉王殿下,早已經是怒火熊熊,他心中的怒火要燃儘整個關中,誰也阻止不了他的複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