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距大利城二十裡處。唐軍柴紹的前鋒遇到了一隊奔馳而來的突厥輕騎。“頡利可汗已先入長城,往雲中而去,他留下兵馬在大利城,為將軍備有糧草等補給,盼將軍補給之後,早日南下會師。”消息報回後麵的中軍柴紹處。“頡利可汗已經入關了?倒是速度好快。”柴紹一愣,“好在他還給我們留了補給,傳令,加速前進,今晚入大利城過夜。告訴弟兄們,大利有糧草補給,今日都可以飽餐一頓。”原計劃本來半個月前唐軍就應當抵達定襄,可因為在九原耽誤了些天,又半路遇洪水繞路,使得柴紹軍晚到了半月。這也導致柴紹軍中現在糧草幾儘,路上都已經控製配給了,許多唐軍都是饑腸轆轆。一聽說前麵有糧草補給,能飽餐一頓,立時全都來了精神。將軍王長楷道,“咱們耽誤太多時間了,頡利都已經入長城了。”另一將軍孫華則道,“頡利就算打下太原都無妨,咱們還能少點傷亡。”柴紹心中也是如此想法,但畢竟此次出兵來,最終目的還是圍魏救趙,要聯軍先滅秦,因此還是得搞好跟頡利的關係的。“加緊行軍吧。”黃昏時分。柴紹全軍急行終於抵達大利城外,遠遠的,唐軍便看到了城外那幾座高高的人頭京觀。“全是新壘築不久的人頭京觀,而且仔細觀看,人頭皆為漢民。”聽到稟報,柴紹皺眉。“胡虜果然殘暴,攻破大利,居然還屠城,屠城後還築京觀炫耀。”一邊的胡將史大奈有些尷尬的站那,他也是突厥人,隻不過他不是東突厥人而是西突厥人。曾是西突厥處羅可汗手下大將,後來處羅兵敗投隋,他護送前來,處羅入隋後被楊廣留在中原,史大奈便轉做了隋將。後來李淵起兵入關中,在長安的史大奈也就歸附唐軍。“早晚我大唐要滅掉如此蠻凶之虜。”柴紹道,可另一麵,他看到這些京觀後,也認為此時頡利勢大,所以更沒有再去懷疑大利城中突厥人的真偽。數名突厥騎士出城馳來,說大利城小,且剛經曆一場攻城大戰,城中殘破,無法容下全部唐軍,所以請柴紹把大軍在城外駐紮,隻率軍官們入城休息。說話間,大利城中還出來一支車隊,滿裝著一車車的糧食,甚至還有一些酒肉。柴紹等人對此倒也沒有意見,反而十分滿意。當下便讓諸將各自安營,分取糧食。他則帶將校們入城去感謝突厥人。糧車入營。一群唐軍便圍了過來。有人等不急便搶上前,一把掀開上麵的罩布,看到那一袋袋的糧食,便忍不住大笑,“哈哈哈,糧食,糧食,你們快來看啊,全是粟穀,聞著真香啊,一定是今夏剛收的新糧。”那邊又有人喊道,“粟穀算什麼,我這裡有羊肉,剛宰殺不久的新鮮羊肉,你看這肉多鮮紅。”“我這有酒,哇,好香的酒,口水都忍不住流出來了。”有軍官過來,扒開這些興奮的唐軍士兵,“都不要亂搶,全都退到一邊去,各營的軍官過來分領糧食酒肉,該砍柴的去砍柴,該打水的去打水,該飲馬的去飲馬,還有記得每兩隊共挖一個茅廁,一定得挖在下風口。”這軍官有條不紊的發布號令,看著那些亂糟糟的士兵,不由的搖頭。曾經甲耀天下的關隴府兵,早已經在隋末的亂戰中損耗的差不多了,這次北上的十萬大軍,多是從隴右地區征來的,絕大多數是原來的西秦軍。而西秦軍又絕大多數是隴右的羌人部落民,以及許多隋末時造反的隴右賊匪流民。這些人雖然穿上了軍袍,拿起了武器,可既無軍紀,更無什麼戰力可言。一路從隴右來到這塞外定襄,路上行軍幾個月,中間甚至都逃亡了許多人,不得已隻得一路上又強拉壯丁補充了許多。若不是柴紹、史大奈等也算是有些本事,這支大軍根本遠征到不了這裡。八萬唐軍圍著大利城紮下了十裡連營。唐軍很放鬆,安營很隨便,亂糟糟的搭著帳篷,既無營柵,也無壕溝,甚至連望樓都沒有立起來。營地熱鬨喧囂,都在引頸盼著發糧發酒肉,哪有什麼心思去整頓。反正在他們的腦子裡,既然頡利已經滅了定襄秦軍,屠了大利和土城,那這數百裡內都不會有一個敵軍了。如此,自然也沒有理由再過多警戒提防。所有人都在等著飽餐一頓,他們隻是在看著能分到多少糧食,能分到多少酒肉。八萬人馬,最後每隊分到的是一石粟穀,又分到了十斤肉,然後是酒一鬥。數量不算多,可對於已經半饑半飽餓了許多天的唐軍來說,這已經足夠誘人了。一領到糧,各隊就立馬忙碌起來。有一些人負責舂粟穀殼,這些粟都是帶殼的,一石粟穀舂殼後能剩下七鬥左右,平均一人也就是一升多點粟米,但是夠飽餐一頓了。“才十斤肉。”“這肉也不好太啊,還搭了骨頭和內臟。”“有的吃就好了,還抱怨呢。他娘的,十斤肉也是肉啊,挑水來,來個一鍋亂燉,等骨肉腸子都燉爛了,也就全在湯裡了,大家一樣能夠美味。”隊頭大聲道。於是大家便去打柴撿草的打柴撿草,挑水的挑水,挖灶台的挖灶台,舂米的舂米,倒是好不熱鬨。夕陽西下。大利城下一片喜悅景象,倒好像在野炊露營一般。嗣業站在城頭上,觀看著城外那十裡連營,“柴紹入城了嗎?”“柴紹帶著幾百號軍官和親衛已經入城,按晉王吩咐,我已經將他們安排在原來的縣衙後院中,給他們備足了酒肉,現在他們已經迫不急待的開始自己動手烤肉了。”“很好。”“晉王,柴紹再三催促,說要當麵感謝你呢。”嗣業冷冷笑道,“他想要感謝的是突厥人。”一切已經準備好了,就待天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