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帥!”外麵傳來家丁的叫喚。“等一下。”屈突通將出鞘的橫刀擦拭乾淨,然後收刀入鞘,掛在了自己的腰上。這是把漂亮的橫刀,由皇帝所賜。將桌上的帽子戴好,他打開門。門外的家丁躬身,“大帥,客人都已經到了。”客人都已經到了,也是時候結束這一切了。“去告訴大家,我馬上到。”遼東城裡的屈突府雖不比西京和洛陽城的那兩處宅第奢華,但卻也占地十分廣闊,他穿過廊廡的時候,看到今晚的月色很好。府中,家丁們正全副精神的站立各處。宴客的地方在前廳,那裡有個很寬大的廳,還有很大的院子,此時剛入秋,晚上還可以邊喝酒邊賞月。經過通往前廳的院門時,門口站著幾個人,分彆是他的部將桑顯和與堯君素,此外還有他的兩個兒子屈突壽和屈突詮。“大帥,都準備好了。”桑顯和對他道,他和堯君素都是屈突的舊部心腹,也是早先柳城郡那邊的鷹揚郎將,跟羅成的左五軍嫡係向來沒什麼往來,而且他們多是關中將門出身,瞧不起山東出身的羅成以及其部下。屈突通雖然先祖為庫莫奚人,但祖輩早就投奔中原,因此也算是世代的將門。他對幾人道,“我蒙受國家厚恩,侍奉二主,陛下對我的恩寵非常優厚,拿著朝廷的俸祿而在困難時背叛,怎麼能逃避國難?今日,諸君與我一起殺賊!”幾位將軍都很感動,一起握拳敲打著胸脯,“定不讓那些山東人背叛!”他伸手拍了拍幾人肩膀,然後又交待了兩個兒子幾句,便走進了前院。“屈突元帥到!”一名家丁高聲向廳內喊道,於是賓客都起身迎接。屈突通走進來,看到不但封德彝和李百藥來了,而且侯莫陳乂、魏征、羅存孝、羅士信也到了,此外程咬金、單雄信、黃君漢、翟讓這幾員羅成心腹也到了,另一邊,房玄齡、杜如晦等不少郡縣文官也在。“有勞諸位百忙之中,還抽空前來,我六十多歲了,本來不想辦這酒宴,不過借此機會跟大家聚聚。”房玄齡笑著道,“屈突副帥身體這般硬朗,就是再活二十歲都沒問題。”屈突通語氣變的嚴肅起來,“今天我們安東道文武官將大多到了,但元帥羅成最近卻不知所蹤。”羅存孝哼了一聲,“大帥有要事要辦,所以暫時離開一段時間。”封德彝不滿的道,“羅成身為安東道的節帥,就算有事,也應當跟大家交待一句,最起碼,也應當把印信暫交給屈突副帥保管,否則,要是什麼急事,豈不要亂成一團糟?”觀察使李百藥直接問老四,“敢問羅太守,大帥究竟去哪了,怎麼這麼久都不見人呢?”他盯著老四,“我怎麼聽聞說羅帥跑到漠南去了,說是秘密羅嗣業元帥?請問究竟是何等要事,居然還要如此千裡迢迢去漠南秘會?”老四今天穿著一身官袍,臉上的胡須還特意剛修過,“今天不是屈突大人的壽誕酒宴嗎,怎麼我卻覺得這是鴻門宴啊?”屈突通卻道,“羅成不在,那麼本鎮暫時就由我這個副帥代理留守,存孝將軍,你還是跟大家說一下,羅帥究竟去哪了,又所為何事?”老四笑笑,盯著屈突通,“副帥這是何意?”“本帥隻是有事說事,有傳言說羅成去漠南秘密羅嗣業,說他們準備密謀造反!”“你說造反就造反?”老四反問。屈突通見老四不肯鬆口,目光掃了一遍大廳,便也不再跟他這般爭論,而是直接拿出了聖旨。“這是陛下派人送來的詔書,天使宣讀詔書的時候,封安撫使和李觀察使也在當場。”房玄齡上前檢查那道聖旨,“這確實是皇帝頒下的聖旨,裡麵有玉璽還有三省宰相的署名和蓋印,沒有假。”屈突通對房玄齡道,“還請房太守代為向大家宣讀一下旨意。”房玄齡伸手要打開。“且慢!”老四一聲大叫,阻止了他。“我這裡卻也有一份東西,要請房太守讀一下。”老四說著也從袖裡抽出一個文卷來。一邊的杜如晦接過。打開,驚訝。“杜太守,給大家念一下。”“安撫使衙門掌書記岑文本,觀察使衙門判官顏師古告發檢舉,稱安撫使封德彝、觀察使李百藥,與節度副使屈突通共同收受淵太祚賄賂,與淵氏勾結,向他們出賣情報,裡通外蕃!”封德彝大怒。“岑文本!”岑文本是安撫使衙門的掌書記,並且還是封德彝的心腹,是他的門生。岑家世代為南朝士族,其祖父官至南梁吏部尚書,父親後入隋為虞部侍郎,因遭人陷害入獄,岑文本當時才十四歲便到司隸台為父訴冤,辭情激昂懇切,召對明辯。其父冤獄得以昭雪,由是知名。而封德彝以前為楊素心腹,得其欣賞,將侄女嫁與他,後來楊素死,他又與虞世基混在一起,成為虞世基心腹。封德彝做內史舍人時,岑文本也入內史省,得他欣賞,後來岑拜他為師,他對這個學生也十分看中,來遼東任安撫使,還特意把他也弄來當了掌書記。誰料,現在這得意門生居然檢舉他勾結高句麗人。岑文本就在廳上,可他麵對封德彝的怒喝,卻很淡定。“我隻是把我知道的上報了而已。”老四笑著對杜如晦道,“杜太守,有勞你把這個文卷交給屈突元帥過目,這上麵可是有著實打實的鐵證。”屈突通沒接,也沒有看,隻是冷聲道,“想要誣陷我們通賊,然後借機清除異己嗎?羅存孝,你們終於忍不住了?”他對房玄齡道,“請房太守立即宣讀詔書,從此刻起,我奉皇帝之詔,接替安東道忠武軍節帥之職,奉旨捉拿陰謀叛亂的羅成羅存孝侯莫陳乂魏征等人!”老四笑著上前兩步,一把將房玄齡手裡的那道詔令奪過,“勾結外賊,還想竊奪兵權,休想!”“羅老四,你休得猖狂,來人,封鎖宅院,拿下這些囂張叛將!”桑顯和與堯君素帶著大隊親兵舉著長矛衝進來,圍住了廳中眾人。“拿下他們!”封德彝在一邊大叫。桑顯和拔劍出鞘,卻轉身一劍插入堯君素的腰肋間,堯君素悶哼一聲,手中武器從綿軟無力的手中滑落,一頭栽倒在地。這突起的變故,讓廳中眾人驚住。而就在桑顯和出手的同時,他身後的那群軍士中,也有數十人紛紛把長矛刺向了身邊的人,瞬間,就倒下了十幾人。桑顯和上前,長劍抵在老上司的胸口。“為什麼?”屈突通問。桑顯和卻沉默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