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一刻也不願意再駐留在雁門。車駕匆忙離開。嗣業攔住皇帝車駕,死死拉住皇帝馬車的挽馬。“陛下,嗣業請旨追擊始畢,隻率本部即可。”楊廣掀開車簾,看著這位傷痕累累的女婿,有些不忍心責怪。“嗣業啊,朕知道你這次居功至偉,崞縣堅守,亦是萬分艱險,十分英勇,身負多處傷口,你且先隨朕回太原醫治休養下,至於始畢狼子,朕肯定要收拾他,但不是現在,等諸路兵馬彙集,再發兵北上不遲。”嗣業卻不肯讓。“陛下,如今楚國公奪始畢汗庭,還堅守在漠南,眼下正是兩麵夾擊始畢的好時機。若是此時不追,便要錯失良機。而且,萬一始畢北返圍攻忠武軍,隻怕楚國公危矣。”楊廣想了想。“那朕先下道旨給羅成,讓他先從白城撤離。”“陛下!”嗣業想不到皇帝居然是這麼一個結果,他氣的臉都白了。驍果軍右一折衝郎將司馬德堪不滿的在一邊道,“放肆,豈敢對陛下無禮?”羅嗣業瞪了司馬德堪一眼。“陛下,機不可失,時不再來,此次是北驅突厥的千載難逢之機,若是錯過了,隻怕就再難有這等良機了。”“嗣業,你先回去休息吧,此事朕意已決,不需再說。”說完,皇帝就放下了簾子。司馬德堪上前,直接拔出了橫刀。“羅將軍,你要牢記自己的身份,否則就算你是陛下的女婿,羅成的兄弟,我這橫刀也不會給你留情麵的。”羅嗣業退後幾步。皇帝車駕繼續啟動。嗣業單膝跪向馬車,高聲疾呼。“陛下!”“嗣業請陛下下旨追擊始畢!”“陛下!”任他如何呼喊,可皇帝隻當聽不到。禦駕遠去。嗣業一人在那裡呆立許久。此刻,他對皇帝萬分失望。在崞縣。左一軍兩萬五千名驍果軍戰士,浴血奮戰,大家拋頭顱灑熱血,視死如歸,前仆後繼,為的什麼?為的是擊敗突厥人,殺到雁門城下勤王救駕。可現在左一軍兩萬五千弟兄,隻餘八千人完好的,還有五千殘疾傷兵,這巨大的傷亡換來了雁門解圍,可皇帝卻就這樣走了。良久。嗣業返回了軍營。他召集諸將。“將軍,剛才接到詔令,說諸軍隨聖駕返回太原,我們是現在就走嗎?”羅嗣業搖頭。“不,我們不去太原。”劉弘基不解。“詔令不是說勤王諸軍都去太原嗎,難道我們負責留守雁門?”嗣業依然搖頭。“我們也不留守雁門,我們去馬邑,去定襄,去漠南汗庭。我們追逐突厥,追殺始畢。”他咬著牙道。嗣業眼紅如血,他瞪著劉弘基、殷開山、侯君集等左一軍幸存諸將校。“你們可願隨我同行?”殷開山問,“這是陛下旨意?”“不,這不是陛下旨意,我剛才向陛下求旨追擊,陛下拒絕了。”嗣業歎息一聲。“這是我自己的主意,我要追擊始畢,因為此時在漠南,還有忠武軍的將士們在汗庭駐守,他們還在苦苦盼著我們北上,他們還在期待著與我們一起痛擊始畢。”“因為崞縣一戰,我左一軍死傷一萬餘弟兄,他們長眠在這代北,全都是死於突厥的入侵。我必須要為他們討一個說法,突厥人休想大搖大擺的就這樣安然離開,我羅嗣業要為他們討回一個公道。”“以牙還牙,以血還血!”“你們可願隨我同行?”嗣業瞪著眼睛問他們。侯君集輕聲道,“這是抗旨,這是擅調兵馬,是重罪啊。”“不去的我不勉強!”嗣業道,“就算所有人都不去,我一個人也要去。”“算我一個。”殷開山道。劉弘基一笑,“也算我一個吧。”嗣業盯著侯君集,“你呢,去不去?”侯君集咬咬牙,“老師去,我自然也要去。”“彆後悔。”侯君集心裡其實有些打鼓,畢竟抗旨啊,可沒辦法,他要不去,估計以後彆想繼續在這左一軍混了。“不後悔。”有這三員乾將帶頭表態願去,其餘將校大半都願意去,當然也有幾個不願意抗旨的,羅成也不勉強他們,讓他們自去追擊聖駕,順便幫自己帶一封請罪書給皇帝。當天。禦駕往南,勤王諸軍也往南。唯獨驍果左一軍去往北而去。皇帝收到嗣業的請罪書後,無奈的苦笑了幾聲。“這個家夥,怎麼倒學了羅成的抗旨了,倒還真是一家人,打仗一樣的不怕死,可犯起渾來一樣的渾不吝。”“陛下,此風不可長。”裴蘊趁機道。隻是皇帝卻隻是搖了搖頭。“罷了。”“既然他要去,那就隨他吧,替朕草詔,以定襄和陰山汗庭之地新設定襄道,以羅嗣業為定襄道節度使,其所部的驍果左一軍俱轉為定襄道節度府駐軍吧。”“再詔馬邑都督王仁恭、漠南道節度使雲定興,令二將各率本部配合下羅嗣業,一起接應漠南的羅成。”裴蘊有些意外。想不到皇帝對羅嗣業居然如此縱容。“陛下,羅嗣業抗旨,就算念在他勤王有功,可也不能如此處置啊。”皇帝卻有些不耐煩的擺了擺手。“好了,此事就此處置,朕有些乏了,你下去吧,朕休息會。”詔令發出。王仁恭無奈的帶部下停止前進,“李郡丞,請你帶劉校尉和尉遲校尉先率三千人馬趕去與羅嗣業將軍彙合,某帶餘部隨後過來。”李靖點頭。“其實羅嗣業將軍沒錯,這確實是一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突厥此次南下未果,軍心動搖,兼之汗庭被破,更是惶惶不安。此時若儘發勤王諸軍,一路銜尾追殺,到時漠南的羅成再率部阻截,可重創始畢。”王仁恭無奈的道,“陛下也是穩妥起見,畢竟始畢實力依舊強勁,而我勤王諸軍雖也有十餘萬人馬,可畢竟來自各道,人馬混雜,且遠來疲憊。”他還交待李靖。“你們趕上羅嗣業將軍後,切記提醒他千萬小心,萬莫被突厥人伏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