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莫陳乂說李景稱讚羅成有羅睺之勇,這可是極大的稱讚。史載這位在幾年前平定楊諒叛亂裡中流矢而亡的猛將,年十五時,善騎射,好鷹狗,任俠浪蕩,收聚亡命,陰習兵書。他從祖父勸誡他說吾世恭謹,汝獨放縱,難以保家,若不喪身,必將滅吾族。可這位就不是改,後來憑著勇武本事,和招集的手下,為南陳出戰,立功得授官職。然後走上仕途,為南陳東征西討。曾經在與北齊交戰時,為流矢射中左眼,結果這位拔箭帶出眼珠,直接吃了,然後躍馬突進,莫不披糜。南陳大將蕭摩訶因此讓他做自己的副將,追隨他勝仗無數。一次進師徐州,與北周大戰於彭城,主將蕭摩訶臨陣墜馬,周羅睺進救,單槍匹馬,救主帥於重圍之內,七進七出,勇冠三軍。後來羅睺都督豫章等十郡諸軍事,對抗隋朝南伐。他率領的兵馬拒守伐陳三路元帥中的楊俊所部,讓楊俊幾個月都不得突破。後來直到楊廣攻破建康生擒陳後主,由陳後主手書才勸降。入隋後,繼續東征西討,無不奏捷。這樣的勇將連先帝也是十分讚賞,將他稱為五大將之首,堪稱史萬歲第二。現在李景說羅成就是第二個羅睺。“侯莫陳參軍,某多謝太守厚愛,隻是此前已經拜齊郡丞為師,拜師之事,我還得先去信老師,詢問過他意見才能答達。”侯莫陳乂倒有些意外。一般人能夠拜李景為師,那還不立即答應,過了這村,可未必再有那店了。李景何人?那是被先帝稱讚,跟羅睺一樣的五大將之一。更何況,比起周羅睺來,李景本身還是關隴集團的核心家族出身。不說彆的,就從兩年前李景因非議皇帝西巡被罷官,結果還能這麼快又複出,就知道李家和李景的實力之強了。有這樣的人做老師,那以後朝中就有靠山了。相比李景,張須陀雖也是關隴將門出身,但卻非核心家族。張須陀雖也百戰沙場,可如今不過是郡丞,連個爵位都沒有。而李景呢,則爵封滑國公,早就做到十二衛的大將軍了。“若是張郡丞不同意呢,難道你要拒絕這個好事?”侯莫陳乂問。“張師是我老生,不經他同意,我不敢再拜他人為師,這是弟子之道。”羅成道。他確實是很願意拜李景為師,也明白拜李景為師後的好處,可當初張須陀收他做弟子,沒摻雜任何功利之心,真是愛惜他欣賞他,如今他雖然說有些地位了,但也不能忘記那位老師。侯莫陳乂深呼一口氣。緩緩的道,“羅郡丞真乃義人也,我相信太守聽到你的想法後,隻會更加高興的。這事你放心,太守肯定會等你消息,或者他也會給張郡丞去封信,與張郡丞好好談談此事。”“其實我相信張郡丞也不會拒絕此事的。”侯莫陳帶著幾分遺憾走了,不過他還是相信這事雖有些曲折,可最終還是會達成目的的。不過他走時,卻留下了一人,便是李景的孫子李真。這個李真今年十六,打小習練騎射,驍勇敢戰,弓馬嫻熟。“太守說,讓小郎在郡丞身邊學習學習,郡丞看看郡兵裡哪有合適的位置,給他安排個扛旗護衛的差事就好。”說完,這位侯莫陳參軍便走了。留下一個高大健壯,可麵龐卻還帶著幾分稚氣的少年站在那裡打量著他。羅成也打量著這個少年。國公之孫,年少驍勇,看的出這少年有幾分傲氣,但比起宇文化及這種紈絝子弟,又好的多。互相打量了許久。李真終於說話了。“你為什麼敢跟宇文化及硬頂,你不怕麼?”羅成笑笑,“怕個什麼,人都是兩個肩膀扛個腦袋,我羅成不主動惹事,但彆人惹我我也絕不怕事。要不然,隻是一味認慫,這人活的不就成了個窩囊廢?”李真笑了。“難怪我祖父那麼欣賞你,還非要讓我來你這裡,現在算是明白了,果然夠種。我李真就喜歡你這樣的,我留下了。”羅成心想,我可沒答應要收你。不過看這少年率性的樣子,倒也沒忍心拒絕。“給我安排個差事,要不我給你做旗手吧。”旗手其實是個很重要的位置,比如說羅成麾下兵馬六千,能夠扛著中軍大纛的旗手,那絕對得是個校尉級彆的。而一隊百人中,能夠扛旗的,那也是隊中僅次於隊頭、隊副的。“我的旗手是我義子闞棱,要不你做個副旗手?”羅成笑問。李真想了想,“你讓那個闞棱跟我打一場,若是他比我厲害,那我就當他的副旗手,若是他打不過我,那我要當旗手,他來當我副旗手。”“哈哈哈。”羅成哈哈大笑,覺得這少年挺合自己胃口的。········夜黑風高。城中郡兵大營。竇建德對著孫安祖搖頭。“我不能這樣一走了之,我們走了,確實是可以避開那宇文化及的報複,可郡丞怎麼辦?”“郡丞自己能應付宇文化及,咱們走了,到時他還可以直接告訴宇文化及,說我們逃了,這事也便了了。”“哪有這麼簡單。”竇建德還是搖頭。黑暗裡。五個河北軍官在做著激烈的爭吵。孫安祖畏懼宇文化及,已經一心想著逃離。而高士達被孫安祖鼓動,也有了幾分想逃的心思。竇建德卻反對逃跑。兄弟們來到遼東,又中途加入了戰兵,現在好不容易憑刀劍拚殺了一個二百人長的位置,就這麼放棄這一切逃離。他舍不得。再說,這樣逃了,也是辜負郡丞對他們兄弟的愛護和信任。爭到最後,也沒有結果。王伏寶和劉黑闥則願意聽竇建德的,他說走就走,他說留他們就留。兄弟幾個最後各自散去,各回本營。天亮。起床號聲響起,營房裡的士兵紛紛從溫暖的火炕上起來。洗漱、早餐。然後點卯。步二團點卯發現少人。“步二團三營的二百人長孫安祖和高士達不見了,連同他們營的二十個河北同鄉也不見了。初步調查,是跑了。”三營校尉郭孝恪一臉鐵青的向二團偏將羅存孝稟報。“跑了?什麼意思,跑哪去了?”老四問。“逃了!當了逃兵。”郭孝恪羞愧的低下頭。想羅成從拉起長白鄉鄉兵團開始,帶了幾年的隊伍,從小小的隊伍,到如今的這支遼東郡兵六千人,什麼樣的兵都帶過,就是還沒出現軍官帶隊逃跑的。上次大戰,同火的一組五人逃跑,被抓,全被斬首。而現在,又不是大戰之時,居然還有軍官帶隊逃跑。兩個二百人長啊,這可是營級軍官了。居然也會跑。“查清楚了?”老四也黑了臉。“昨晚半夜跑的,估計是趁換崗的時候跑的,他娘的。”郭孝恪大罵。“你們三營都是吃屎的?就沒有人發現?等到點卯時才發現?同隊的呢?”“那二十人是兩個火的,整夥跑的,當初為了好帶,所以都是同鄉的編在一起,結果這兩火都是孫安祖二人的河北漳南老鄉。我們一火一個房,晚上整火一起跑,根本沒有彆人發現。”“而孫安祖兩人是二百人長,都是一人一個屋。”“彆跟我整這些沒用的廢話,你們就都是廢物。派人去追了沒有?”“已經派人去追了,但估計已經跑遠了。”老四哼了一聲,“他娘的,老五為那兩王八蛋拚命維護,這兩王八蛋結果就來這麼一出?逃跑?”一下子逃了兩個二百人長和二十個兵,這可不是小事,這還要牽連到羅成這個郡丞的。老四直接找到羅成,跟他稟報了這個情況,這個時候已經顧不得二團的臉麵了,必須得把人抓回來,“三營雖然派了人去追,但我覺得還是得派輕騎營或斥候營的去追,他們追蹤功夫更好。”“另外,我已經讓人把竇建德、王伏寶和劉黑闥三人都給綁起來了,他們一批來的同鄉也綁起來了。”羅成聽的直皺眉。“孫安祖和高士達帶人跑了,必須得追。可竇建德他們又沒跑,你綁他們做什麼?”“說不定他們也想跑,隻是沒找到機會。”老四現在對幾個河北人的印象極壞,“這些該死的河北人。”羅成趕到二團營房。竇建德兄弟三人,跟他們的一百多個同鄉,都被五花大綁著,大冷天的,就綁了扔在校場上跪著。“把繩子都解了。”羅成過來,直接下令。他來到竇建德眾人麵前,親自扶起他。“起來吧。”竇建德卻不肯起。“郡丞,職下對不住郡丞,沒管帶好兄弟,讓他們做了逃兵。”“你是四營二百人長,孫安祖和高士達是三營的二百人長,他們逃跑,跟你們無關,他們帶跑的也都是三營的人,同樣跟你們無關。”“可他們是我同鄉,之前已經跟我說過幾次想逃的話,說是逃了後郡丞就不用再因我們得罪宇文化及的事麻煩了。我勸說過他們,可沒向郡丞稟報,本以為他們隻是說說,可沒料到真跑了。”“好啊,你們原來早有預謀,你們就是一夥的。”老四怒喝道。羅成瞪了老四一眼,然後用力拉起竇建德,“你沒及時稟報確實有責任,但也隻是部份責任,孫安祖他們做了逃兵,但你們沒有。現在起來吧!”竇建德一咬牙。“郡丞,職下請求讓我親自去把孫安祖、高士達他們抓回來!”“好。”出人意料,羅成居然一口應允了,然後讓竇建德和劉黑闥以及王伏寶,帶著剛才一同被綁在這裡的一百多人,讓他們去追孫安祖等逃兵。等他們騎馬出營,老四皺眉問,“你就不怕這竇建德他們也跑了?”羅成隻是笑笑。魏征在一邊道,”如果竇建德他們能把人追回來,那自然能洗清他們合謀逃跑的嫌疑。可如果他們真跑,你彆忘記了,郡丞可是早已經派出了斥候騎營,你以為竇建德他們這點人能在他們眼皮底下跑掉?“魏征笑笑,羅成讓竇建德他們去追人,不過是給他們一個機會證明下自己而已。至於到底會如何選擇,這就全看他們自己了。-- 上拉加載下一章 s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