袪仙堡中,仆廝如流水般穿行著,為壽誕做著最後的準備。在嶺南這千餘裡內,溫家就是王者。這裡自古屬於不毛之地,流放之所,便是在修士眼中也是價值的地方,因為這裡連靈石礦都沒有。但是這裡對於煉丹卻是彆有妙處,因為種種毒蟲異獸倒是有不少。所以溫家在這裡倒是如魚得水,曆代雖然也有其他幾個姓氏的小世家與其相爭,但都毫無例外的是溫家笑到了最後。最凶險的一次莫過於八百多年前溫氏內訌,而幾個久居其下的小世家勾結外人想一舉翻天,可惜到了最後還是功敗垂成。因為當時出一個潘秀兒,也就是今日壽誕的女主人,溫家如今的老祖宗,輩份歲數都最尊,也是溫家最厲害的丹師,當世三大丹君之一。巨大的宴廳中已經接近滿座,今年的壽誕出乎意料的熱鬨,似乎連一些極遠地方的宗門都派了人來。溫家立足於嶺南,靠的是煉丹,以及因為煉丹所積累的人脈,而不是絕對的武力,因為說到武力,前來的宗門中便有不少是強過溫家的。若非溫家那位老祖宗潘秀兒曾拜師蜀山派,溫家中甚至連一個天人境修士都沒有。但沒有人敢小視溫家,當世三大丹君,盧坤專供大乾帝國,莊芷青是峨嵋派中人,頂多也就隻替道門各宗煉丹。唯有潘秀兒幾乎不設門檻,縱是魔道宗門,她雖不親自煉丹,但仍在溫家能交易到丹藥。溫家就是打開門來做生意,所以各方勢力都能在這裡買到丹藥,前提是有足夠的交換。嶺南雖屬不毛之地,但溫家所在卻並不貧乏,這是溫家獨特的地位所帶來的。所以當初幾個小世家曾想聯合起來掀翻溫氏,取而代之,但是隨著那幾個也是煉丹世家的失敗,溫氏在嶺南已經再無對手,除非有外來的煉丹世家或是丹道宗門進駐進來與之相爭。內患幾無,外憂倒一直是個微妙的事。外來的煉丹世家或宗門相爭這種事倒一直沒發生,因為一直以來夠資格與溫氏整體相爭的,也不過就隻有道門金鼎派這幾個丹道宗門。金鼎派自從其宗主丹鼎真人在劫數中身亡後,派中再無人能與三大丹君相較,現任宗主蔡平雖較宗門中其他人出色一些,但也比不上三人。但不論是這些丹道宗門還是像盧坤這種挾丹君聲勢想建立一個新的丹道宗門之人,自然有大把地方可供挑選,也沒道理跑來嶺南與溫氏爭這不毛之地。要吞並溫氏這種並不強大,但是人脈不少的宗門,也不算太難,隻要自身勢力強到一定地步便能辦得到。之前最有資格的便是光明聖巫宗,本身是南方第一大宗門,又有道門為後盾。但光明聖巫宗自從上次被老對頭黑暗魔巫宗重創後,元氣大傷,連老宗主玉羽清吟至今都還是神魂之體,從此離不開宗門半步,將宗主之位傳給了如今的宗主玉羽瓊。而黑暗魔巫宗在道門應援下,連原有山門都不要了,舉派遷向了南部瞻洲,作為此事的了結。溫氏就是在這種複雜而平衡的局麵下巧妙的保持著自身的獨立,當然,這也與光明聖巫宗對其極為友好有關係。每年的壽誕,都會有人前來拜壽,同時也是各種需要丹藥的勢力、宗門向溫家預約丹藥配額的時候,這在八百年間已經成了不成文的慣例。每年的丹藥產量不可能是無限的,即使是原材料豐富到一點不缺,但煉丹師始終不是無限的。而且這還是指一般的丹藥,如果遇上哪個宗門需要為自己煉製一種耗時長久,比較麻煩的丹藥,更是需要提前向丹師約請。這樣丹師才能在從約請之後估計時間,在所需時間內集中精力煉製這種丹藥。丹藥的品階不同,也並非隨便一個丹師就可以煉的。丹師之中,以丹師為參照,其下有丹士,其上有大丹師和丹君,以及三大丹君都想得到的一個丹王名號。至少要是丹士,才有資格獨立煉丹,在溫家才有資格對外接受約請。“嗬嗬,今年不知道毛道兄前來是想預約多少丹藥?”一名剛剛入坐的修士向旁邊一個認識的人道。“哈哈哈,當然是想多要一些了,不過這得看潘仙子肯不肯點頭了。”其他人也聊了起來,頓時宴廳中嘈雜起來。“不瞞曹道友,本宗和太嶽教現在勢如水火,所以這次來是想要溫家多賣一些藥給我們的。”“啊,如此一來豈不是要擠占我們的份額?你也知道,畢竟那些大一點的宗門每年的配額幾乎是固定不變的,隻有增沒有減,若減也是減我們這些小宗門的,突然間你想要多一些,那我們怎麼辦?”“唉唉唉,曹道友,話不是這麼說,今年你們宗門又沒和人起衝突。”眾人在宴廳中聲音越來越吵鬨,而身為女主人的潘秀兒也一直沒有出現,隻有溫家現任族長倒是在兩名族人的陪同下,來到每一桌前向前來的貴客施禮問好。問過好後,溫如風走向下一桌,不過身後隱隱聽到的話卻如針刺般紮在心上。“道友,你既然想要更多的丹藥,剛才溫家族長過來,為何不向他提一提呢?”“嗬嗬,道友看來是今年才來的吧,有所不知啊。這溫家可不是他作主,甚至曆代溫家族長都作不了主,而是今日壽誕上的壽星,溫家那位老祖宗潘仙子才能作主。”“原來如此,不過倒有一事要請教,這溫家作主之人為何姓潘,卻不姓溫?”“這個,你附耳過來。”溫如風心中難受,長長吐了一口氣。這般模樣從八百年前開始便再未改變過,便是溫如風自認是溫家中少有的丹道之才,也自知難以改變。溫家人人都對那位老祖宗有怨懟之心,但是活到現在的誰又沒受過她指點一二?所以想憑武力推翻她,先不要說做不做得到,就算做得到,也絕對不可能憑此令他人心服,而取而代之。要讓人心服口服,必須在丹道上打敗潘秀兒才行。溫如風把這個希望寄托在自己的女兒溫寶兒身上,她小小年紀已經登堂入室,未來前途不可限量。當初潘母能下狠心借一個人情托請,將女兒送往蜀山學丹,自己能給予溫寶兒的助力更多,將來以其人之道還製其人之身,不論是丹道還是人脈,隻要溫寶兒表現出不遜於潘秀兒當年,溫家人支持自是不言而喻。“夠了!”就在滿堂賓客都有點不耐煩的時候,終於有人搶先爆發了,令得溫如風都被嚇了一跳。就見東首的幾桌中有一個黑衣人忽然站了起來,環顧眾人喝了一聲。“彆吵了,今年開始溫家不再對外賣丹,也不再接受煉丹約請了。”“什麼?”“怎麼回事?”“這家夥是誰,好像不是溫家的人啊,怎麼能替溫家作主?”溫如風又驚又怒,連忙轉身過去,“諸位,諸位,這位客人並非我溫家人,想必是剛才太過吵鬨惡了他,所以一時口不擇言。今年具體的丹藥配額,還是要等我家老祖宗出來再行定奪。”聽溫如風如此說,眾人才安靜下來。不想那黑衣人卻冷笑道:“我剛才的話並非開玩笑。”溫如風不由一凜,冷目望向他,待看清那黑衣人身上的標識,不由訝然道:“大乾帝國?”黑衣人笑道:“不錯,某正是大乾帝國首席宮廷丹師座下二徒周漣,受陛下和盧師之命前來溫家,從今天開始,溫家歸於我大乾帝國,不得再替外人煉丹。盧師更有要事,要周漣當麵向潘仙子稟告。”“這算什麼意思,想獨霸?”“大乾帝國太霸道了吧?”“周道友,大乾帝國雖然雄踞東方,但離我嶺南似乎還有千裡之遙,我溫家雖小,但向來還算獨立,這丹藥配額之事向來是由溫家自己決定,還輪不到彆人定奪。”溫如風臉色鐵青,如果適才說話的不是大乾帝國,他定會要對方直接滾出去。聽得溫如風如此說,其他人也紛紛出言支持。大乾帝國雖然是當世有數的大勢力,可追溯於千餘年前大楚分裂之時,始祖是當初大楚第一皇子,立國時有頗多的勢力擁護,在三大帝國中位居第一。不過之後大曦帝國的鐵血侯突破聖階,大祈帝國又得純陽門支持,大乾帝國卻無聖階修士支持,一度勢衰。直至當鐵血侯出使大乾帝國,忽然魔道宗門中的阿修羅神君與天屍童子現身,世人才知道大乾帝國得到了一些魔道宗門的支持。但是正如適才溫如風所說,大乾帝國再厲害,離嶺南還有千裡之遙,並非直接接壤。這對於修士來說當然距離不是太大問題,但這卻代表了勢力範圍,溫家不在大乾帝國勢力範圍之內。“哈哈哈,今時不同往日。”周漣狂笑道,“好教溫族長和諸位知曉,從周某離開瑤京的同時,我大乾帝國已經兵分三路征伐附近一些不服歸化的,其中有五萬兵馬卻是應盧師所請,專為溫家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