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雲隱去,彎月重新高懸在夜空之上,撒下片片清輝。潭水清幽,倒映出上空的月牙。一道遁光落在潭邊,現出孔璋的身形,他與羽紅袖相約在此。深潭之畔清雅幽靜,除了孔璋彆無他人。見羽紅袖還沒有應約而到,孔璋不由微皺了一下眉頭。遠處一個白色衣影娉婷走來,不過孔璋卻是訝然。因為這女子卻並非羽紅袖,而是彆人。這個女子的姿容或許不如羽紅袖,但亦極是出色,眉如淡煙,絳唇如櫻,剪水般的雙瞳,膚似無瑕白璧,稱得上顏如碧玉,氣似幽蘭,整個人就像是將師雨濃身上的豔麗和羽紅袖的淡雅揉和在了一起生成了個這般人兒。孔璋心念電轉,雖然對眼前女子的姿容有些動容,但是他手上壞過的女子也不少了,而且自從得窺天人大道後,他對於男女之情越發淡薄。隻是此時此地是他與羽紅袖相約見麵之刻,偏偏在這時候來了個這樣的女子,是巧合還是故意?若是故意,難道是羽紅袖命她代表自己前來的?若是如此,這女子的身份便有些耐人尋味了。孔璋眼光微轉,微微向前一步邁出。那女子走至孔璋身前七八步處,打量了一番孔璋。孔璋乾咳一聲,那女子忽然笑道:“閣下可是孔道友?”孔璋目光落在這女子白玉般的臉頰上,幾可肯定對方是代表羽紅袖而來的了,否則明明大家是第一次見麵,自己也從未見過她,她卻知道自己是孔璋。不過如此,孔璋更加疑惑,羽紅袖為何不肯來見自己,卻派了彆人來。而且這女子的身份若是沒有料錯,或許便是羽皓然新收的那個關門弟子了。“你可是姓葉?”孔璋沉聲道,“為何她不來,卻遣了你來,我可是有話想對她說的。”那女子一笑,如清雪初落,“孔道友弄錯了,我卻不是會長遣來的,我是適才無意中走到這裡來的。”孔璋一凜,今天這番會麵看來頗為蹊蹺,先是羽紅袖答應了卻不來,後又有這陌生的女子自稱是無意中走到此處。孔璋一拂袖道:“既是如此,那我便告辭了。”“且慢。”女子笑道。孔璋停下腳步:“姑娘莫非還有何見教。”“孔道友,難得相逢,何不攀談幾句?”女子淡淡的道。孔璋停下腳步,“道友有何事?”“聽聞道友與紅袖會長有道侶之約,不知是也不是?”女子聲音清柔,煞是好聽,如珠落銀盤。隻是這聲音亦能讓人生出好感,孔璋亦不例外,何況他也有些好奇這女子是如何‘無意中走到走到此處的’的。雖然這女子自稱是無意中走到此處,但是孔璋哪肯輕易相信。世上絕無如此湊巧之事,而且羽紅袖偏偏沒來,卻多了這個女子。但是如果這女子是從羽紅袖口中得知自己與她的約會的話,那這女子與羽紅袖的關係就耐人尋味了。這正是孔璋好奇之處,一直以來他對於羽紅袖心中真正所愛的人還是有些好奇的,甚至連對方到底是男是女都不知道。若是男也就罷了,若是女,師雨濃的條件已經非常不錯,能奪師雨濃所愛,對方到底是何方神聖。到得這女子出現在他麵前,以他的眼光,也不得不承認,這女子的確有資格奪人所愛,光是外表至少是不遜於師雨濃的。至於修為,也不知道這女子修煉的什麼宗門的奇妙功法,一時間連孔璋也沒看出底細。他很是有些懷疑這女子姓葉,就是那北海葉家小一輩中的長女葉繽。這疑似葉繽的女子緩步趨前,走至孔璋麵前,兩人相隔不到三尺,身上傳來一股淡雅的香氣。孔璋與她目光凝視,也不避讓,淡淡的道:“我與她的確有過道侶之約。”雖然孔璋已有與羽紅袖斷絕關係之意,但是到底還沒有公示,在這不知道根底的女子麵前卻還是要謹慎一點。“前幾日會中姐妹曾談起孔道友,所以我才會好奇。”“哦?”孔璋麵容不變,靜待下文。那女子一笑,似玉樹花開般:“會長天仙之姿,向來被會中女修崇敬,更似為修道為人的典範,唯獨與道友訂下道侶之約讓人有些不解。所以會中女修也分為幾種意見,有的支持,有的認為需得有更加適合的人才配得上會長。”“那麼,你是哪一派呢?”孔璋心道,反正快則數天後自己便與羽紅袖撇清,到時管得這群女修怎麼看,反正與自己再無關係,現在倒無妨逗弄一下。“我是第三派,旁觀者。”女子嫣然一笑道,“不過我們這些旁觀者也認為需得考驗一番會長所挑選的人,免得讓人笑話女真同修會,所以……”“所以我今天無意中知道你會出現在這裡,雖無意中走過來,卻也是有意來看看的。”女子眼中閃過一絲黠意。孔璋一陣愕然,心中不由啞然失笑,不知不覺心神放鬆下來。若這女子所說是真,原來竟然是這樣,自己卻是猜測她與羽紅袖有磨鏡之癖。心中微微生出對這女子的一絲歉意,孔璋不由聲音放緩道:“現在人你也已經看過了,可曾滿意?”“嗯,會長眼光果然遠在我等之上,據說孔道友入道時間並不算長,但是突飛猛進,修為在這數十年間便已至真人境,如今一見果然是人中龍鳳,最難得的是淵停嶽峙,並無浮燥之氣。”女子緩緩的道。孔璋微微動容,他想不到這女子竟然有如此眼光,按孔璋修道的速度來說已經是修真界中超快,短短數十年間,就算隻是真人境,亦是不凡了,何況他實際已經領悟天人法則。通常以這種速度提升出來的弟子,大都是某宗門刻意栽培的弟子,用上了大把資源在其身上。但是,修為可以提升,心性卻是不可以的,所以以血河派宇文悲的天人修為,但是心性卻是差了一些。孔璋的年齡按理說是不可能似現在這般,但是他本來就少年老成,在塵世間最複雜最肮臟的環璋下長大,養出一副腹黑心腸和深沉心思,現在修為大進後,氣質轉變,卻是自有一番城府之象了。眼前這女子不論是誰,修為如何,但能看出孔璋現在氣質變化,隻論眼光已是有幾分。“多蒙誇獎,姑娘又何嘗不是出眾之輩,氣質高雅,脫塵出世。”孔璋不由讚了一句。“成了我們互誇了。”女子臉上浮起一層羞意,“若是讓人看到定會笑死。”孔璋心中失笑,正待托詞幾句便準備離去。那女子忽然猛抬頭,正色道:“你看著我的眼睛,真心實意的說,剛才誇我的話不是虛言嗎?”孔璋自然而然的向她的眼眸看去,要將剛才說過的話再說一次又有何難,不要說剛才所說的話本就帶有幾分真意,就算是對著無鹽再說一遍,對從小能將謊話當飯吃的孔璋也不是什麼難事。他眼眸對上那女子的眼眸,看到的是一雙美麗得不似人眸的眸子,不由一呆,隻覺心神一下就陷住了。“我真的有那麼美嗎?”女子聲音輕柔依舊,但每個字吐氣都極緩,更帶著一絲詭異,仿佛手上正握著什麼稀世珍寶,唯恐聲音稍大就會掉落手上摔個粉碎似的。更詭異的是,隨著她的聲音,她那雙本來美至極點,黑白分明的眸子竟然漆黑的部份擴大開來,將原本的眼白占據,整個眼眸化成了無底深淵似的。“美……”孔璋不由自主的答道。但是他的頭上卻冒出密集的汗,他萬萬沒料到,在這深潭之畔竟然會突然中了人的暗算。對方那對眼眸中透出的漆黑眸子已然是動用了不知道什麼魔功妖法,牢牢的鎖住了他的神念,將他的神魂鉗製住,然後在一瞬間拉入一種奇異的頻率中。這一刻,什麼空間法則,太清玄門有無形劍氣都不管用,因為純粹是神念上的比拚。問題是對方是處心積慮,以有心算無心。這定然是某種魔道功法,隻有魔道功法才會如此霸道,強行要製住孔璋的神魂。之前這女子貿然出現,孔璋當然有戒心,但這女子卻搬出一套很有說服力的言詞,自稱是偷偷來考驗孔璋的,而且此女狡猾到了極點,先前兩人對視時,都沒有用上邪法,卻在和孔璋交談一陣,讓孔璋相信其是女真同修會中人後才突然施展。而且這一施展便猛烈之極,令得孔璋的神魂都被鉗製住了,下一步如果孔璋的神魂繼續隨著這種奇異的頻率,這女子便可能順勢侵入他的識海。如果是換成南海之前,孔璋已經凶多吉少,但是現在神念境界又遠遠強於從前,因此還勉強能與這女子對抗。他卻不知道這女子此時心中也是震驚到了極點。從一開始,這女子就想對他下手,因此一見麵,這女子的每一步,包括走路時的姿態,說話的聲音語氣,再加上身上散發出來的香氣都是用儘了渾身解數。這女子已經修成派中摩伽之相,一音一顰都足以勾魂奪魄,自然而然令得對方的神念隨摩伽之相進入一種奇異的頻率中,從意誌上認為這女子是心中最愛的人,對其俯首聽令。這女子也知道孔璋的一些戰績,因此不敢大意,從小處著手,鬆懈其心神,又故意在第一次對視中不施展邪法,到第二次與孔璋對視時才突然發動攻擊。隻要一舉得手,孔璋便會喪失對身體的控製,要麼對她俯首稱臣,要麼就被其用邪法中最厲害的鎖神術將識海封閉起來,與自己身體隔離開來,淪為一具軀殼。這女子冒此險,自然是有其用意的,隻要控製住了孔璋,最好當然是令其對自己俯首稱臣,便可直接用他去做一些事,做出那些事後,孔璋固然不死也是身敗名裂,卻正好破壞女真同修會,令其分裂。至不濟,如果控製不了,隻能鎖神閉識,那麼這女子便會施展姹女吸陽之術,將孔璋變成一具乾屍。會長未來道侶被人吸陽變成乾屍,羽紅袖這會長還如何做得下去?這號稱得道多助的女真同修會就會變成道門最大的笑話。所能造成的轟動,絕對比當初這女子一手攪動君子樓,令得梅蘭菊竹四君子墜入邪道,變成淫邪之徒還要令人震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