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璋將手一指,斬鐵劍劍光一斂,還原成一把黑黝黝的飛劍懸在尚賢頭上三丈處,隻要他稍有異動,便可取他性命。“要我饒你,你能給我什麼好處?”尚賢半截身子疼得汗血齊湧,但自知此時是生死關頭,他還不是真人境第三階,沒辦法在短時間內斷肢再生,隻有說服眼前這煞星,才有可能保住性命,進而將另半截身子也準他攜走,再去求續斷來生肌接骨。“不要殺我,我知無不言,言無不儘。”尚賢忙道,見孔璋神色不善,他一狠心,心想自己眼看要沒命了,那當初唆使自己之人卻還逍遙。尚賢想至此處,苦笑道:“孔道兄不要動手,我也是受人唆使。”孔璋聽他道來,這才知道,原來自道門作出反應,公告會遣八大弟子前往雲京後,魔道邪宗將這八人繪影成形傳檄各派,門下弟子儘可以前去中途以挑戰為名截殺道門這八名行走,若是事成,自有豐厚獎賞。孔璋這才恍然大悟,為何自己從未見過這矮胖道人,他卻對自己痛下殺手,還好自己不懼他那怪異的氣機所化黃雲,換個人可能就著了道兒。尚賢一臉諛笑道:“我本無意來為難你,實在是因為遇到了魔師宮的鶴真人那老兒,他說小魔師夜照空不知與你有什麼恩怨,故此又額外下了一道諭令,如果有誰能殺了你,便可向他求允一事。”孔璋聽得眉頭一皺,他倒是知道這其中緣故,也料到夜照空此次必不會放過自己。尚賢見他信了,不由鬆了一口氣。他所說不假,不過卻是不全。真正的事實是夜照空的確有頒下額外的獎賞,言明能殺了孔璋者,可向他求允一事。但除此之外,尚賢會在八人中把目標定為孔璋,還因為表麵看來八人中最弱的就是孔璋,杮子撿軟的捏。夜照空自重身份,他是裴鈺的弟子,雖然大部份是由黃泉代師傳藝,但是算起輩份,其實應該與蜀山諸長老是一個輩份。如果親自出手,有以長淩幼之嫌,所以才會頒下獎賞,孔璋之事必須料理,但不到萬不得已,能借彆人之手除之是最好。尚賢也正好想討好魔師宮,因為瘟皇一脈的瘟煌訣鬥法雖有獨到之處,但是修煉起來卻離大道偏離,缺少根本。所以其兄尚景成就真人境多年,連四九天劫都過了一次,卻還是沒能突破天人境。不能破境,不但下一次四九天劫難過,光是壽元也將儘。所以如果能討好魔師宮,求得突破天人境之法,其兄必然大為高興,甚至可以憑此傳承下去,令宗門的傳承都提升一大截。鶴真人一說後,尚賢便立即將目標定在孔璋身上。隻是沒料到會在孔璋身上吃了這麼大的虧,瘟煌煞氣不在五行內,一般同階修士遇上都會感覺頭疼,一旦中了暗算,便會化成沉屙,纏綿久遠。孔璋聽他說完,想了一想道:“你可知道魔道邪宗派出了哪八位弟子作為我們的對手?”尚賢道:“此事甚為機密,我也知道得不完全。”“有哪些,把你知道的全說出來。”孔璋沉聲道。“有化血老怪的弟子血手人屠、天屍童子的門下屍毗子、秘魔神君門下劫思餘、黑暗魔巫宗的日巫,另外四大弟子連我也不知道,隻知道是來自於聖極宗、極樂魔宗、詭劍魅影宗。本來我們瘟皇派也可以占據其中一位,後來卻被聖極宗恃強硬霸了去,家兄一怒之下便返轉了九龍島,是我心有不甘,才會被鶴真人唆擺,萬望饒過我這一遭,我立即回轉九龍島,再不出世。”聽完尚賢所說,孔璋暗自心驚,聖盟派出的這八大弟子雖然隻知其四,但也無一弱手,彆人不說,那血手人屠自己曾經在星界之中見他與滅度頭陀相鬥過,此人這番再出世,想必修為又有精進,最麻煩的是他手中有化血老怪所賜下的那把化血神刀。其他人也必難纏度也不會在此人之下,自己雖然修為大進,但是要想勝過,隻怕也是不易。他微微出神,眼角餘光忽然看到尚賢一臉祈求的模樣,這才省起,將劍光一收,淡淡的道:“我說話算數,這便饒你一命。”“是,是,是,小人必定立即回轉九龍島,再不出世。”尚賢半截身子不由大喜。“且慢。”孔璋忽然想起一事,又叫住尚賢。尚賢隻道他要反悔,頓時驚懼上麵,他現在被孔璋斬為兩截,身上竅穴已破,雖金丹仍在,但是形不成完整的氣海周天循環,宛如一個不停漏氣的氣球,如果與人動起手來,必定吃虧。“我說了放過你自然會放過你,不過你也不用立即回轉九龍島,再見到那些魔道修士,便如實相告就是。”尚賢一時呆住了,孔璋已是不耐,揮揮手命他離去。尚賢顧不得那麼多,先逃得性命要緊。抓起自己的半截身子,當下便以手撐地躍起,一撐一躍至少是七八丈之遠,轉瞬便消失得無影無蹤。待尚賢的身影消失不見,孔璋陷入微微的沉吟中。尚賢會找上他,是偶然也是必然,先前他本想能避則避,看來這主意是行不通的。因為他估計錯了魔道修士的品性,魔道之中弱肉強食,強者為尊,你越是弱小,便越會被人欺辱。換成是在道門中,可能還會有幾個自命正義的家夥主動挑戰厲害的,而魔道中人卻相反,先撿弱的乾掉。此次道魔爭鋒,如果能在八位行走抵達雲京之前就乾幾個,必然大漲己方士氣。八位行走中,表麵孔璋是修為最低的一個,那些魔道修士自然會視他為最佳對像。如果選擇躲避,避得開也就罷了,如果避不開,隻會惹來更多心懷覬覦的人。孔璋雖然未必真的就懼了,但是蟻多咬死象,他又要在道門之中隱藏住魔質的秘密,便須得立威,讓本來把主意打到他身上的魔宗弟子都心懷忌憚。因此,他才會放尚賢一馬。尚賢出身瘟皇派,本來瘟皇派之前有份參加此次法會,但因為實力較弱,宗門中連天人境修士都沒有,便被聖極宗硬頂了位置去。尚賢正是心有不甘才會把主意打到孔璋頭上,打算先下手為強乾掉道門行走中最弱小的,既可在其他宗門麵前挽回顏麵,又可借機討好魔師宮,得傳道法。放了尚賢,待他的慘狀被人知曉,自然能嚇阻一批自不量力的魔道修士前來尋己。接下來想必還會有人尋來,這一路上,隻好竭儘全力再殺幾個,才會令得對手們自己並不好惹,才有可能改弦易轍,卻找其他行走的麻煩。孔璋主意打定,重新起行。欲走之時,忽然心中一動想向遠處望去,意念剛動便又止了這舉動。原來,就在此時和剛才劍斬尚賢時,他便隱隱約約感覺到似乎有另一股神念籠罩此地。隻是這股神念振動幅度非常之快,又極其極細微,幾不可察,換成一般人根本無法發現。即使同是命魂已生的修士都難以發現,因為這絲神念的主人在神識境界上要麼不止是命魂已生,要麼便是有宇內稱雄的特殊法門。孔璋能發現,是因為他不但命魂已生,而且對神念的操作,真人境內能超過他的幾乎沒有。就算是如此,他也僅僅是隱約能發現一點異常罷了。想要真正的抓住這絲股神念,卻是如水中撈月,霧裡觀花。他隻試了一次就放棄了這想法,免得被對方發現他已察覺蛛絲螞跡。對方雖是始終攝著他不放,卻似乎沒有惡意。否則,剛才他劍斬尚賢時,對方便可以出手相助。不過這對孔璋來說,仍然不是什麼好消息,即使不是敵人,那麼也可能是道門派出的監察。孔璋離去之後,一陣微風刮過,先前孔璋劍斬尚賢之處多了兩人。這兩人俱都是一身道裝,長得宛如神仙中人,背插長劍,年約四十許人。兩人環視小溪之畔,之前孔璋濯足之時,此地宛如仙境。現在卻是樹折木倒,綠毯般的草茵全都枯死,溪水混濁,仿如老年濁精。其中一人恨聲道:“這些魔道邪宗之輩修煉魔功,逆天而行,而且膽大妄為,竟然敢突入蜀山之地,師兄你適才為何要阻我。”另一人看了看四周,也皺起眉頭,聞言道:“這些魔道修士理當該誅,不過此次相爭,隻要對方不亂傷無辜,便由得對方挑戰我後輩弟子。這是雙方默契所在,一切留待法會上再分個高下吧。若是你出手,便會先落實了以長淩幼的口實。你我幾人是受長老會之命暗中監察八位行走,一是觀察品性,二是防止魔道中有天人境修士出手暗中相助門下。至於這尚賢,瘟皇一脈入了歧途,難窺大道,自初代祖師之後連一個天人境修士都沒有出過,宗門地位一落千丈,倒也沒什麼了不起的。”先前說話的人仍是心有不甘,哼道:“就算是我等不便出手,那孔璋既然已經劍斬了尚賢,為何不索性除去,以振我道門之威?似有放縱敵人之嫌,不如記下,日後告知羽宗主。”“不用,我看此子是想借尚賢之手立威。”“立威?”那師兄模樣的人笑道:“不錯,八大弟子中,他聲勢最弱,聽說前不久才結丹破境。魔道最喜歡欺軟,所以才會找上他,打算先做過他,落了我道門的臉子。”那師弟一怔,撫掌大笑道:“想不到卻是一口啃在石頭上崩了牙,如此說來孔璋放過尚賢也不算無理,讓他活著也好,這樣更多的人便知道,就算我道門隨便派出一個弟子也不是可以輕侮的。”師兄點點頭道:“正是如此,孔璋想必也是因為這一原因放過此人。而且他還從那尚賢口中探知到了聖盟八名弟子名單中的四人,實是有功無過。既然他已決定如此,我們隻作紀錄便是。師弟,至此,你我二人便要分開,我去監察楚歌吟,這孔璋便交給你了。切記,不可隨便出手,除非魔道先壞了默契,有天人境的修士出手。”“師兄放心,師弟我省得。”兩人言儘於此,這才分道揚飆。這兩人正是道門暗中遣出的監察,虛無感應宗的兩大修士,虛無先生真人和飄渺先生,這一派本就以潛蹤隱形而名聞修真界。兩人之中虛無先生的修為更強一些,剛才孔璋感應到異常,也僅僅是察覺到了飄渺先生,而沒有感應到虛無先生的存在。好在不論是宗門中的地位,還是名氣,孔璋都不如楚歌吟,因此虛無真人前去監察楚歌吟去了,卻由飄渺先生負責監察孔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