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老雖知,炫雨梅花如此提議,未必就一定安了什麼好心,但不管怎麼說,這樣一來,首先就避免了混天盟和墨門藉由神州大會進一步坐大,況且,若混天盟與墨門不參與盟主之爭,那江湖上剩下的各門各派中,儒家與道家皆是起於先秦,傳承了數百年之久,其學說在八大洲上影響深遠,被選為盟主的機會自是大增。儒家、道家、陰陽家三家皆名列先秦時的百家之一,這提議既由陰陽家提議,墨家巨子點頭,儒門與道門兩老齊聲讚同,其他人還有什麼話說?況且也確實如炫雨梅花所言,神州盟主之位落在混天盟、墨門兩家手中,誰都無法放心,倒不如讓神州之盟,成為混天盟與墨門之外的第三大組織,三家互相製約。金麟老人、玉凰夫人、五行氣戰幫幫主樂正慶、天地不樂門門主後慶瑞等臉色微變,他們暗中安排,先聲奪人,對神州盟主之位本是誌在必得,但此刻,先有天遊門遺孀震動群雄,直指混天盟與妖族勾結的驚人指控,後有炫雨梅花出乎意料的提議,連打帶消,讓他們無法作聲。對於混天盟來說,若是在墨門之外,出現第二個能夠與混天盟相抗衡的組織,絕非好事,混天盟若不能將神州盟主之位握在手中,倒不如乾脆破局,讓這神州大會再也舉辦不成。金麟老人冷笑一聲,正要發動暗藏的伏手。一個女子似有若無的聲音,縹縹緲緲地傳到他們耳中,幾人立時對望一眼。金麟老人踏前一步,大笑道:“既然連皇甫巨子都已讚同,吾等若不同意,倒像是心存野心一般,也罷,老夫便代我混天盟兩位盟主作主,亦退出神州盟主之爭,隻與墨門一同。維持秩序。順便看看,神州盟主之位,花落誰家。”群雄見混天盟與墨門儘皆聲明放棄盟主之爭,立時精神大振。這兩大組織放棄爭奪神州盟主之位。眾人自是不用擔心變成一家獨大之局。於是喧聲四起,整個逐歸峰一團熱鬨。玉凰夫人亦是冷笑一聲,道:“我等退出盟主之爭。並無問題,卻不知這神州盟主之位,卻又要如何選出?若是不能做到公平,讓我等看不下去,哼哼!!!”群雄安靜下來,玉凰夫人雖然語帶威脅,令人心中不爽,但既要選出盟主,這神州盟主之位如何決出,自是成了當前最緊要的大事。皇甫澄緩緩道:“既是推選……”炫雨梅花一聲嬌笑:“推什麼選啊?明知現在到處天災地禍,也不知將來會變成什麼樣子,若是推選,不過就是推出一個畏首畏尾的好好先生,能成什麼大事?”她心知若是“推選”,這神州盟主之位怎麼也落不到她們陰陽家頭上,自是拒絕。金麟老人拂須道:“不知梅花夫人有何提議?”炫雨梅花道:“大家都是江湖中人,與其推選,倒不如憑著大家各自的本事,在台上比個高下,隻要不怕死的,皆可上台。”金麟老人道:“梅花夫人此言雖好,但既是‘江湖’,若是朝堂中人,想必是不該參與。”炫雨梅花冷笑道:“你不過是怕我們公主前來奪這神州盟主,哼哼,不怕告訴你,此刻公主仍在和洲,對這所謂神州盟主之位,也全無興趣,你就算送給她,她也都不要呢。”眾人本以為,炫雨梅花作這提議,是為了讓凝雲公主夏縈塵成為神州盟主,說不定此刻夏縈塵就藏在暗處,隻等大家一同意,她便飛身而出,這女幾山上,又有誰人是她對手?現在炫雨梅花明言夏縈塵仍在和洲,眾人自是放下心來。皇甫澄心中忖道:“若以實力決出神州盟主之位,由於我墨門與混天盟皆已聲明放棄爭奪,不管虛無道人和蘇老是否藏在暗處,都已跟我墨門單老夫人一般,無法上台,在這女幾山上,唯一有資格上台的,唯有月夫人。”於是朗聲道:“梅花夫人此言其是。”墨家巨子既已發言,群雄自是紛紛讚同,以實力說話,不管是誰成為神州盟主,眾人都無話可說。而何執故、寇思三等也都想著,這樣一來,最有希望成為神州盟主的自然就是已經突破至大宗師之境的月夫人,若是她的話,倒也不是不可接受,亦是跟著相繼點頭。月夫人見這麼多人,一下子向自己看來,心中無奈,她性情溫柔,又喜歡清靜,對這神州盟主之位,並無興趣,但此刻,所有人都看著她來,讓她不爭都不成。在她旁邊,炫雨梅花亦是笑得“陰險”,原來她早已知道月夫人與駙馬之間的奸情,駙馬計謀頗多,月夫人卻明顯不是擅長領袖群雄的人,等她成為神州盟主之後,隻要讓駙馬犧牲一些“色相”,影響月夫人的決斷,顯然是比較容易的事。金麟老人大力鼓掌:“好,以武會友,唯有力敵群雄者才可成為盟主,如此才可當得‘神州大會’之名。不過凡事要有個法度,盟主之位隻有一人,上台者,亦隻能獨鬥,有些人習有聯手之技,或是兩人,或是四人,說什麼對手是一人,他們一起上,對手是百人,他們也兩人或四人一起上……”遠處有兩人齊聲道:“我們中兗洲‘天災地異’孫大孫二,就是如此,對方是一人,我們兄弟一起上,對方千人萬人,我們兄弟也一起上,怎的了?惹著你了?”金麟老人一聲大吼:“滾!”這一聲大吼,“天災地異”孫大孫二明明與他相隔極遠,卻隻覺耳鼓震動,整個腦袋嗡嗡嗡的響個不停,心中暗驚。想著這老家夥實力已修至這般地步?一時間不敢再作聲。金麟老人繼續道:“台上以一對一,隻能單打獨鬥,一人或敗或亡,其人才可上台挑戰,唯有力敵群雄,無人再敢上台,方可成為盟主,你們覺得如何?”他身邊眾人跟著大聲讚同,或說“自該如此”,或說“如此才能眾望所歸”。因為這話合情合理。群雄自也無話可說。皇甫澄、炫雨梅花、何執故、寇思三等卻是暗自皺眉,心知不妥。不妥的地方,倒不在於金麟老人的提議有何不對之處,而是他順水推舟。他身邊的玉凰夫人、樂正慶、後秀瑞等人大力讚同。答應得太過爽快。按他們原本的想法。混天盟既已無法搶到這“神州盟主”之位,便會全力破壞,隻因他們絕不願意看到墨門之外。又多一個能夠與混天盟相抗衡的強大組織,結果這些人不但沒有如他們所料,反似將計就計,如在囊中的樣子,顯然暗中藏有後招。隻是,事到如今,就算他們也沒有辦法再做更改。當下,皇甫澄讓出高台。緊接著,所有人都下意識地看向月夫人。此刻,女幾山中成名高手雖多,一派宗師又或掌門,在這“神州大會”之際,真是走在路上都可以撞死幾個,但真正修至大宗師之境的,唯有月夫人一人。雖然大家都知道,混天盟的背後有虛無道人和蘇老,墨門的背後有“仙棋”單老夫人,在這種決定天下大勢的關頭,這三位大宗師極有可能藏在暗處,伺機而動,但現在既已說明,混天盟與墨門皆排除在這場相爭之外,那他們就算到了這裡也是無用。世間的大宗師不過就是那麼寥寥幾人,一下子排除掉三個大宗師,雙月王妃與“武癡”縣狂獨又都下落不明,此刻還有何人是月夫人敵手?何執故、寇思三、鮮於永等,都有接近大宗師之實力,但說到底,終究都還未修至大宗師,就算是以前還在靈巫山上、未回雙月宮的月夫人,他們自忖雖可一戰,卻也沒有必勝的信心,如今月夫人既已突破到更高境界,單打獨鬥下,他們自然是毫無機會,也正因此,縱然他們對“神州盟主”之位有所希冀,但隻要有月夫人在這裡,他們自然是不敢搶先上台。而就算月夫人先上了台,他們心知,自己也沒有什麼機會,畢竟修到大宗師之境界,便可借用天地之力,大家群起而攻,又或是布下強大兵陣,或許能夠將其擊敗,一對一的單打獨鬥,除非上台的亦是大宗師這一級彆,否則,車輪戰根本沒有任何用處。場上所有人都看著月夫人,月夫人略一沉吟,飄上高台。夏召舞在台下,見師父隨雲髻、柳色裳,褙裙輕飄,威而不露,環視一圈,無人上台,於是興奮地道:“看來師父要做盟主了。”胡月甜甜、胡翠兒卻皆是輕歎一聲:“怕是沒有這麼簡單。”混天盟的表現太過奇怪,不可能沒有後招。夏召舞道:“難道這裡,還有誰比我師父更厲害?”鬼圓圓忽往天際一指:“那是什麼?”眾人扭頭看去,隻見兩道光芒從極遠之處,破空而來。月夫人立在高台之上,看著那兩道光芒,麵色凝重。何執故、寇思三等亦儘皆動容,如此驚人的速度,如此強大的玄氣,又是禦氣而飛,來的顯然是大宗師這一級彆的高人。隻聽轟、轟兩聲,兩道光芒直落而下,現出兩個人影,隨著他們的下落,兩波氣流向外擴散,在他們周圍,上百人被氣流吹得向外拋飛,一下子就空出場地。眾人定睛看去,見這是兩個老人,一眼望來,隻怕都有百歲以上,一個高大威猛,發白須長,雙手負後立在那裡,仿佛與天地融成一體,一個枯老矮小,雙目極大,臉龐卻小,一眼看去有若老蛙,兩眼一瞪,仿佛有精光暴出,目光所過之處,無由地騰起絲絲寒氣。他們是誰?群雄中,許多人交頭接耳,打聽這兩個老人到底是誰,如何執故、寇思三等上了年歲的老人心中卻是一驚,想著難道竟會是他們?夏召舞亦在低聲問著。想要知道有沒有人能夠認得那兩個老家夥,蕪蕪夫人卻在一旁出聲道:“這下糟了!!!”胡翠兒道:“娘,你知道他們?”蕪蕪夫人道:“嗯……想不到他們竟然未死!”夏召舞急道:“他們到底是誰?”說話間,遠處忽地轉出一個老婦,長歎一聲,道:“‘亢陽地戶’宰父翁!‘蛙妖逆’宮鑫!”何執故、寇思三等老人心中一震,想著果然是他們?!這轉出來的老婦人,卻是“仙棋”單天琪,在她現身之前,竟是無人知道她何時到了這裡。隻不過。因為已從幕後走到台前。如今所有人都知道單老夫人亦是墨門中人,際此大會,她會出現在這裡,並不如何奇怪。相比之下。更讓群雄震動的。顯然是宰父翁、宮鑫這兩個名字。卻原來。“亢陽地戶”宰父翁、“蛙妖逆”宮鑫,都是在三四十年前便已名震天下的大宗師級人物,要知道。在他們成名的那個時候,大宗師級的人物,還有十幾個之多,後因互相比鬥,死得隻剩虛無道人、單天琪、縣狂獨、蘇老、雙月華明珠、薑狂南、尤幽虛這寥寥七人,後來由虛無道人提議,七人之間不再互鬥,大宗師之人數才未繼續減少。而“亢陽地戶”宰父翁、“蛙妖逆”宮鑫便是在那之前的十幾位大宗師裡的其中兩人,兩人生前俱是無惡不作的凶徒,三十年前,有消息說他們兩人相約比試,在那之後,兩人都再無消息,所有人都以為他們已經同歸於儘,也是在這兩位大宗師失蹤之後,虛無道人才開始提議大宗師之間不再內鬥。卻沒有想到,這兩個成名已有數十年的大宗師,竟然全都活著?“蛙妖逆”宮鑫陰陰地道:“聽說今日這女幾山上,極是熱鬨,老夫隱居三十年,閒來無事,今日正好前來湊湊熱鬨。”“亢陽地戶”宰父翁笑道:“卻不知這一人上台,眾人看著,是在做些什麼?”五行氣戰幫幫主樂正慶朗聲道:“好教兩位前輩知道,今日這女幾山上,正要選出神州盟主。”宮鑫道:“如何選出?”天地不樂門門主後秀瑞道:“隻要敢上台比試,直至無人挑戰,便為盟主。”二老齊聲大笑道:“有趣,有趣。”何執故沉聲道:“按規矩,凡是墨門又或混天盟中人,皆不得上台。”宮鑫陰陰地道:“我們可不是墨門的人。”宰父翁怪笑道:“混天盟?那是什麼?老夫行走江湖之時,可不曾聽過這個名字。”何執故、寇思三等人對望一眼,俱是無奈,這兩個老家夥如今的年紀,都在百歲以上,他們消失了三十年,無巧不巧的,竟在這個時候重出江湖,要說與混天盟沒有關係,鬼都不信。但事實上,卻也沒有一絲一毫的證據表明他們與混天盟有關,而規矩既已定下,此時自是無人能阻止他們登台挑戰。難怪適才金麟老人、玉凰夫人、樂正慶、後秀瑞等混天盟內精英,順水推舟,全力促成這場比鬥,原來在混天盟的背後,竟還藏著這兩個老怪物?“仙棋”單天琪拄著木製拐杖,滿臉皺折,長歎道:“兩位既已隱居了這麼久,何不一直隱居下去,非要來這女幾山中,湊這種熱鬨?”宰父翁、宮鑫儘是冷笑,宰父翁道:“單天琪,你都已這把年紀了,何苦再這般操勞,一悲子忙忙碌碌,活著有何樂趣?”單天琪駝背拄拐,緩緩上前:“宮老蛙,當年你在江湖上為非作歹,老身本就容不得你,你竟然再次出現,可敢跟老身一鬥?”宮鑫陰冷冷地道:“今日既是神州大會,老夫隻對神州盟主之位感興趣,對你這已經變成老太婆的女人,不感興趣。”金麟老人在遠處大聲道:“單老太婆,你們巨子既已應承,你我兩方皆不乾預這神州盟主之選,你想反悔不成?”玉凰夫人冷笑道:“你若非要出手,以為我們盟主和副盟主,就一定隻會旁觀不成?”他身後,那些混天盟人儘皆起哄。單天琪自是希望,自己能夠從宰父翁、宮鑫兩人中接下一人,但金麟老人與玉凰夫人這般擠兌,她卻也沒有什麼辦法。正如玉凰夫人所說,自己若是強行出手,又焉知身為混天盟盟主和副盟主的虛無道人和蘇老不會出現?若是墨門與混天盟皆參與爭奪神州盟主之位,虛無道人與蘇老出現,己方的處境隻會更加艱難。但她要是不乾預,月兒突破至大宗師之境,不過是這幾個月的事,宰父翁與宮鑫四十多年前便已修至大宗師,這三十年裡藏在無人知道的暗處,潛心修煉,也不知修了什麼奇功異法。月夫人對上他們中的任何一人,勝出的希望都不是太大,更何況就算艱難勝出,接下來又要應付另外一人,車輪戰的話,一個大宗師應付再多的宗師,亦沒有什麼可懼之處,但兩位大宗師接連登場,性質卻是完全不同。軒轅月本就是單天琪的晚輩,單天琪幾乎是看著她長大,自不希望她死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