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聽她將月夫人喊作“師父”,立時知道,原來這少女便是和洲凝雲公主的妹妹、擁有天寶靈月的“雙月傳人”集羽郡主,同時也是八大洲上最年輕的宗師級高手,不由得多看幾眼。要知,凝雲公主如今已是超越虛無道人,乃是事實上的天下第一人,私底下,人們都認為,真正能夠與她一戰的,唯有也不知現在是否活著,擁有金剛不壞之身的始皇帝,身為凝雲公主之妹,單是這種身份便已讓人不敢小瞧。更何況,她的師父、師祖皆是天下有名的大宗師,而她自己,年紀輕輕,便已晉身宗師之實力,十六七歲便已修至宗師境界,這個即便是她姐姐也未能做到。茅皓、董利心知,既有她們擋在那裡,今日是無論如何都再打不起來。更何況,他們也未必就真的想在這裡拚個你死我活,隻是兩方以前就積有極深過節,今日撞在一起,彼此憤懣,又都不肯退讓,自是一下子生出衝突。“綱儘無常”茅皓怒瞪董利一眼,率眾離去,“天下無春”董利搖著羽扇一聲冷笑,朝月夫人拱手道:“今日看夫人之麵,吾等也不與那畜牲計較!”帶著自己幫徒,搖羽離去。月夫人性情極好,微微一笑,目光卻是往遠處看去。她身邊的兩個少女隨著她的目光,一同看去,隻見兩個女孩飛奔而來,其中一個女孩叫道:“師姐。小眉姐,你們也在這裡?”那兩個女孩自然就是圓圓和千千。雖然早就知道,有可能在這裡遇到月姑姑和夏召舞、墨眉,但鬼圓圓還是沒有想到,這麼快就碰到她們。鬼圓圓拉著墨眉的手,道:“小眉姐,你的傷……”墨眉微微一笑,輕聲道:“已經好了許多。”聲音雖然小而沙啞,卻已是能發出聲音。卻原來,墨眉自在金螭龍宮傷了嗓子。墨門中雖有許多女醫師。卻是無人能治,後因聽聞集羽公主夏召舞近來新近習得一種治病療傷的奇妙玄氣,墨家墨長向無聞,便派人將她送往雙月宮。在雙月宮中。夏召舞以“真氣”助墨眉疏通經脈。又經過多日調養。再加上雙月宮內本身也有一些治病救人的奇藥,慢慢的,墨眉既真的恢複了嗓音。隻是不如以前那般清脆罷了。雖然都是劉桑的“小妾”,鬼圓圓與墨眉,以前並沒有多少接觸,但經過金螭龍宮的那一次危機,兩個少女同過生死,共過患難,此刻感情自是極好。兩人在這裡手牽著手,一同說話,另一邊,車鬆亦是上前,向月夫人拱手問禮,並請月夫人上山歇息。月夫人問道:“車墨長,不知凝雲城之駙馬劉桑公子,可已到了這裡?”夏召舞、墨眉、鬼圓圓、千千亦一同看向車鬆。車鬆搖頭道:“狐族亦曾托我們打探劉兄弟的下落,目前所知的,與劉桑兄弟有關的最後的消息,便是他在逃脫黑鶩天時,遇到混天盟之圍攻,在將狐族的胡月甜甜姑娘送出險地後,他便生死未卜。”不但沒有打聽到劉桑的下落,反而聽到這樣的消息,月夫人、夏召舞、墨眉等儘皆擔心起來。隻是,連墨門都沒有辦法找到劉桑,一時間,她們自也做不了什麼。車鬆道:“狐族的胡月甜甜、胡翠兒兩位姑娘,也都在女幾山上,甜甜姑娘是最後見到劉桑兄弟的人……的狐,你們可以向她問問。”聽聞胡月甜甜和胡翠兒也已來到了女幾山,月夫人等又驚又喜。車鬆喚來一名墨門弟子,讓他領著諸女上山。女幾山上,共有四峰,神州大會乃是在逐歸峰舉辦,另有一座春雲峰,則是用來安排在元宵之日前提前到達女幾山的重要人物。隨著那名墨門弟子,月夫人等上了春雲峰,來到山腰處的成片建築之間,這些建築大多都是以青竹建成,因是出自擅長土木之術的墨門之手,雖然樸實,卻是布局精巧,層層建築,錯落有致,廣場上還停著一架可用於飛行的機關飛船。在問了胡月甜甜等所住之處後,月夫人帶著幾個少女,七轉八拐,來到一處院落,還未入院,便看到胡翠兒興奮地奔了出來。還未等她們還好,胡翠兒便已問道:“夫人,桑公子可有去找你們?”月夫人輕歎一聲,夏召舞、墨眉、鬼圓圓、千千儘皆搖頭。連她們也不知道桑公子的下落麼?胡翠兒不由得又憂慮起來。眾女進入院中,在這裡,她們不但見到了胡月甜甜,亦見到翠兒的母親蕪蕪夫人。月夫人問起胡月甜甜,得知,那一日,她與黑鶩天上的竊脂公主,跟隨劉桑一同闖出黑鶩天,路上突然遇襲,劉桑以強大風力將她們急急送走,此後,胡月甜甜也與竊脂分開,趕回小幻丘,沒兩日,混天盟便已攻上小幻丘,雖然犧牲了一些狐妖,但大部分狐族,卻還是平安逃脫,但劉桑的下落,卻是自此無人知曉。夏召舞急道:“翠兒,你不是會星占術麼?你難道不會占一占?”胡翠兒身穿桃紅衣裳,一臉愁容:“我怎就沒有占過?但占了那麼多次,隻有一次成功占到桑公子,在幻象中,他躺在地上,一動不動,有若睡著一般,也不知是生是死,後來再占,卻是怎麼也占不到他,倒是有一次,也不知出了什麼差錯,一不小心,倒把你師祖占了出來,嚇了我一跳。”夏召舞道:“你的星占太爛了。”姐夫和師祖八杆子打不到一塊,占姐夫居然把師祖占了出來。她這是什麼爛法術?月夫人卻是忖道:“師父因那八處地陷所引發的天災地害,離開空桑,前去查探,卻也是一直都無消息。”於是問起胡翠兒,在星占中看到了什麼。胡翠兒道:“那幻象中,雙月王妃飛在星空之中,抬頭看著夜空,我也不知她在做些什麼。唔,其實我也未見過雙月王妃,她看上去那般年輕。簡直就跟圓圓一般大。但我娘說是她。”蕪蕪夫人笑道:“我難道還會認錯不成?”胡翠兒道:“娘你雖然不會認錯,但最會騙人。”母女倆鬥起嘴來。月夫人自是知道,這些年來,師父一直都在修煉一種奇術。也不知她到底是怎麼做的。竟越修越小。越修越年輕,簡直便是“返老還童”,翠兒說她在星占之象中看到的師父。隻有圓圓一般大,這並不如何奇怪。諸女雖然會在一起,卻還是無法知道劉桑此刻的下落和生死,無奈之下,也就隻好先在這裡住下。劉桑若是平安無事,想來應該也會到女幾山來。這神州大會,最初雖然是劉桑的提議,但卻是由墨門主持和牽頭。墨眉因傷勢已複,於是想要回歸墨門幫忙,墨門在女幾山周圍的眾位墨長,卻讓她繼續養傷,一來,墨眉於西海受傷之事,眾人都已知曉,雖然她覺得自己已是無事,眾人卻不想讓她繼續操勞,二來,此刻女幾山附近全都是江湖上的幫會,江湖上的人物,正正邪邪,應有儘有,雖然為了避免生出各種事端,墨門人手確實不足,但這種情況下,一個不懂武學的墨辯,確實也很難起到什麼作用。於是夏召舞與鬼圓圓拉著她,把她留在這裡。鬼圓圓道:“墨門有什麼好的,費力不討好,小眉姐,你乾脆退出墨門,加入我家吧。”夏召舞、胡翠兒拿眼睛斜她……總說自己是家的你,給我寫一本出來啊?胡月甜甜取笑道:“我看,什麼墨家道家陰陽家,你們全都離開,加入牛家算了。”夏召舞道:“什麼牛家?”胡月甜甜道:“你們這些鮮花,終歸都要插在同一塊牛糞上,這不是牛家是什麼?”夏召舞、墨眉紅起了臉。胡翠兒卻是全不害臊,叫道:“因為找不到桑公子,接連哭了好幾晚的那人是誰?我看甜甜你也是牛家的。”胡月甜甜頰上不由得也抹過飛紅。胡翠兒道:“不過呢,以桑公子的本事,將來開宗立派,自創一家,我看也沒什麼做不到的。”眾女紛紛點頭。千千道:“就是啊喵,以後大宮主自創一家,家中有三宮六院,有正宮娘娘、西宮娘娘、貴妃娘娘、貴人娘娘、妃嬪三千,還有……”滔滔不絕地說著。眾女心想……這是淫家吧?胡翠兒看向鬼圓圓:“你怎麼又變回了以前的樣子?”鬼圓圓歎一口氣,把她體內的雲氣暫時被封住的事說出。胡翠兒道:“感覺你這個樣子順眼得多……”圓圓撲上去咬她……***眾女在這裡聊著天兒,十幾裡外的某個山洞中,卻有一個嬌小的少女,衣裳半解,在火光中蝦米一般的扭曲著。扭了一陣後,嬌小少女躺在地上,輕喘低吟,襦衣半解,一隻誘人的乳兒裸露在外。“你、你這混蛋……”“前輩,每一次你都要罵我,可明明每一次你都舒服得要死!”“你個混蛋!”體內的聲音更怒。嬌小少女鑽出山洞,蹲在地上,解完手後,胡亂整好衣裳。此時,天色漸黑,她借來天玄之氣,飛上夜空,對著浩瀚星空,閉上眼睛,又一次嘗試著,將元始之氣滲入此世間的天。這一時,這一刻,她仿佛融於天地之間,不複有天,不複有地,不複有她。慢慢的,她從天地之間回歸,緊接著便歎一口氣。“你到底要做什麼?”“我想看透整個‘天’。”“怎麼可能做到?”雙月華明珠動容。“如果我無法做到,”體內的少年神識道。“那就證明我此前的一些理論是錯的。”“怎麼說?”“按我以前的猜想,等我突破至大宗師之境,應該是能夠直接達至這一層級的頂點,並看透整個‘天’的,”少年道,“按照祝羽以前的說法,所有的天地之力合在一起,正好是圍棋的九九縱橫之道,其中九星,乃是九大天元。亦即九種魔神之力。天元之外。便是天玄,所有天玄之氣加在一起,共有三百六十一減九,亦即三百五十二種。”“唔……祝羽如何能夠確定?”“不錯。這就是我想知道的……他如何能夠確定?”少年道。“所以我猜。擁有單種天玄之氣的人,隻能看到‘天’的一角,而擁有魔神之力的。才可以在一定程度上,看到整個‘天’,從而得知天地之數。如果我不能做到這一點,那我就不能算是達至‘大宗師’這一級彆的頂點,亦即‘準聖’。”“但你我合力,確實是擊敗了胡亥。”“大宗師有強有弱,魔神想來也是如此,”少年道,“胡亥確實是成為了魔神,但他的魔神之路,更像是嬴政助他完成,而非如洪濛、祝羽、玄瑤等人一般,全靠自己曆經千辛萬苦、百般磨難方才修出,也正因此,我們還未徹底修出元神,便已能夠將他擊敗,但我想,鼎盛時期的九大魔神,絕不止是他那種程度。”“唔,”雙月華明珠道,“你說得也有道理。”“聖人之境,要比大宗師高上一個層次,我本以為,我以聖人之境,全數發揮天玄之氣,並將元始之氣滲入此世界的天,便可以通觀整個天盤,如魔神一般,看到九種天元、三百五十二種天玄,但現在看來,我似乎無法做到,”少年道,“如果九大魔神能夠做到,而我卻不能做到,那就表示,我其實並未達到‘大宗師’這一級彆的頂點,我與鼎盛時期的魔神,仍有一段距離,那我有關於‘擁有聖人之境後,同級之內無敵手’的推斷就是錯的。”“會否有一種可能,”雙月華明珠沉吟道,“你將‘天元’與‘天玄’劃入同一境界,隻是強弱不同造成實力上的差距,但其實這個想法是錯的,它們並非同一境界?”“前輩的意思是,‘魔神’並非‘大宗師’之頂點,而是高於‘大宗師’的另外一個層次?”“不錯,”雙月華明珠道,“你的聖人之境,加上我的天玄之氣,讓我們達至‘大宗師’這一級彆的頂點,但事實上,你所說的‘準聖’並非這一級彆,而是超出這一級彆的另外一個境界。”“雖然也有這種可能……但我覺得應該不是這樣,”少年道,“前輩,在小幻丘中,你對上黑鶩天尊,在地府,你對上閻王胡亥,他們所使用的力量與術法,可有什麼你理解不了的地方?”“唔……確實,他們的力量雖然駭人,卻還沒有什麼地方,讓我無法理解,”雙月華明珠道,“不像你的‘聖人之境’,雖然與你合體了這麼久,但你的‘聖人之境’,我到現在也無法理解,你對元始之氣的操控,也唯有在它開始滲入此世界時,我才能感知得到,平日裡,完全無法感應到它們的存在。”“就是這樣,”少年道,“黑鶩天尊也好,胡亥也好,他們都是純粹靠著強大的魔神之力本身壓製住前輩,在境界上,他們並沒有出現任何前輩理解不了的地方,所以我認為,天元與天玄,在境界上是相同的,之所以造成強大的實力差距,不過是因為力量上的懸殊,就好像準大宗師與初晉宗師的尋常高手,雖然實戰中強弱懸殊,但境界本身卻是相同。”“但真要這樣的話,魔神能夠做到的事,你卻不能做到,你的‘同級之內天下無敵’,豈不是個笑話?”雙月華明珠想了一想,“會否是因為,你我終究是兩人合力,而非同一個人既擁有聖人之境,又擁有天玄之氣,所以無法達到‘大宗師’之頂點?”“我覺得不是這個樣子,”少年道,“前輩,你難道不覺得,我們真的是天生的一對?”雙月華明珠怒:“誰跟你是天生一對?”“我說的是前輩的元嬰和我的蝕魂,”少年道,“我們雖然是兩個人的魂魄,但融合之後,完全互補,並沒有一絲阻滯,我的聖人之境與前輩的天玄之氣,藉由我們的真陰和真陽,已能夠完美配合,並不存在誰拖後腿的問題,與同一個人,同時擁有聖人之境和天地之力,並沒有什麼不同。”“若是這樣的話,那為何無法如你所說,看透整個‘天盤’?”“我不知道,”少年道,“總覺得,還差了一點什麼,但到底差了什麼,我卻也說不清楚。”這讓他多少有些沮喪。雙月華明珠沉吟許久,忽道:“雖然你是一個人渣……”“前輩,你這句話是多餘的。”“但我仍要承認,在我認識的所有人中,大約唯有你,可以稱得上是奇人。”“意思是奇怪的人渣?”雙月華明珠不理他,繼續道:“雖然你出生在九百年前,但是如你所說,這九百多年裡,絕大多數時間你都處於沉睡之中,真正算起來,你也不過就是十幾歲罷了,但是論起學識,你怕是已能比得先秦時的諸子,論起實力,不管是否有魔丹的因素,十幾歲的準大宗師,終歸都是不可思議,論起境界,你的聖人之境,莫說大秦之後的幾百年間,便是從三皇五帝到現在,怕是也無幾人能夠做到,拋開你人渣的行徑不論……”“前輩,你怎麼能把我最自豪的地方拋開?”雙月華明珠大怒:“閉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