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月華明珠道:“我恨不得殺了你。”少年道:“其實我叫你前輩,不過是為了尊敬你一下,真要說起來,您連做我孫女都不夠格呢。”雙月華明珠冷笑道:“你又想說什麼?”少年道:“我不騙你。”繼續道:“前輩,你相不相信,這個世界之外,又有彆的世界?到底有多少個世界我不知道,但是其中一個世界裡,有許多這個世界完全沒有的東西,在那裡,有電視,有電腦,地球是圓的,還有中學和小學……”通過神識,他把印象中的一些影像傳給雙月王妃。雙月華明珠道:“原來你不隻是人渣,還是有臆想症的瘋子。”少年道:“這不是發瘋,我就是那個世界過來的……”他將自己上一世被車撞死,靈魂穿越,到達九百年前的秦初,在那裡遇到秦軍屠城,然後被魔神洪濛附身等事一一說出。雙月華明珠一陣驚訝,緊接著卻是冷笑道:“你這故事編得不錯。”少年道:“這不是故事。”雙月華明珠道:“我相信你身上必有奇遇,但要說你是其它世界的人,卻是可笑。”少年歎氣:“在我以前的那個世界,這種現象叫‘穿越者’……”“穿越者?”雙月華明珠冷冷地道,“我不知道這個世界之外,是否還有彆的世界,我隻知道,你雖然有四魂八魄。但你的魂魄與這個世界的其它魂魄並沒有太多區彆。這個世界,每一個人的魂魄都是以魂氣聚成,難道你以前所生活的那個世界也是如此?陰曹地府能將我的魂魄吸入,亦能將你的魂魄吸入,你說你的魂魄來自另一個世界,有何證據?”少年一個錯愕,忽地發現她的質疑並不是全無道理。雙月華明珠道:“我相信你確實可能是出生在九百年前的秦初,一覺睡了九百年來到這裡,但你的所謂‘前世’,若非你亂編亂造。必是你小時候腦袋被驢踢了。”“喂喂……”“轉世之說。虛無縹緲,”雙月華明珠淡淡地道,“在鬼神六治發動之前,每個人的魂魄都是由聚到散。肉身死去之後。魂魄也會散去。你說你腦中有另外一個世界,但你所說的那個世界,卻又要如何證明?一個誰也證明不了的東西。你如何知道它真的存在?”少年道:“可是前輩,我養女小嬰得到一把劍,她說那支劍會跟她說話,還說它也是從彆的世界來的……”雙月華明珠道:“你可曾親耳聽過它說話?”“這倒沒有!”“那你又如何知道,這不是她臆想而出?”“這個……”確實沒法知道。沉默一陣,少年歎一口氣:“好吧,不說這個,還是先說另一件更重要的事。”“何事?”“雙兒小妹妹……快叫我老爺爺!”“做夢!”“喂喂,其實我至少比你大了八百多歲……”“你都成這樣了!”“呃……”少年淚目。算了,先不管這些。桑兒跳了起來,飛上夜空,抬頭看著星空,元始之氣,慢慢滲入此世間的“天”……***何茉麗護送母親和兩個妹妹,終於來到了霽雲峰。太上宗宗主何執故得知女兒和三個外孫女一同到來,親自下山,將她們迎入山中。在這裡,她們居然還見到清虛宗的清玄道人。道家本有七山,這七山,乃是天玄宗的禦皇山、神霄宗的司馬山、清虛宗的洪侖山、人誌宗的虛陵山、內丹宗的天婆山、太上宗的都嶠山、玄關顯秘宗的玉笱山。虛無道人,本是出自清虛山,後來也不知發生何事,他一夜之間,幾乎殺儘清虛宗大半弟子,叛出道門,清虛宗因此被迫放棄洪侖山,遷至中兗洲。這清玄道人,論起輩分,算是虛無道人的師侄,虛無道人大肆殺戮的那一夜,他未在山中,幸運得逃過一劫,如今亦有準大宗師之實力。去年,混天盟突然出手,滅掉道門的天玄、人誌、內丹三宗,清虛宗因為早已放棄了道家七山中的洪侖山,也就未被波及。太上宗以前所據,本是豫洲的都嶠山,三宗被滅之後,何執故亦被迫領著眾門人離開都嶠山,此後,在豫洲境內又受到鳳凰麒麟派的打壓,鳳凰麒麟派有通玉王做後盾,同時更有傳聞,言鳳凰麒麟派已是入了混天盟,形勢比人強,何執故乾脆帶著清虛宗離開豫洲,在這霽雲峰重新開山,沒過多久,放棄玉笥山的玄關顯秘宗,與天玄、人誌、內丹三宗殘存的弟子,亦相繼遷來。鬼影子自命宗內弟子遷至霽雲峰後,自己東漂西泊,遊走於揚洲、和洲、楚洲各地,玄關顯秘宗之事,都交由清玄道人打理,也正因此,太上、玄關顯秘兩宗已在事實上並為一宗,再加上天玄、人誌、內丹三宗的殘存弟子,也算是五宗合一,而清虛宗依舊留在中兗洲,勾結混天盟的神霄宗,則早已被視作道門叛徒。此時,清玄道人由中兗洲來到這裡,一則是為了參加元宵之日的“神州會盟”,二則,也是為了與何執故一同商議六宗合並之事。這些年來,道門看似發展不錯,有複興之象,但去年混天盟的一擊,直接讓道家再次跌入穀底,也讓各宗弟子意識到,道門自身終究還是不夠團結。陰陽家勢力僅止於絕冀洲,卻有金烏穀、星門、蟾宮三宗,三宗彼此內鬥,互為仇寇,在內鬥中幾乎滅儘。墨門遍及八大洲。人數遠遠多於道門和陰陽家,雖有墨辯、墨俠兩係,但這兩係互為表裡,實際上僅有一宗,墨門分舵遍布天下,但是從上到下,令行禁止,也正因此,混天盟雖然發展極為迅速,但墨門始終可以與之抗衡。由此可知。一個門派本身是否團結。決定著它的生存和發展。際此非常之際,合則力強,分則力弱,六宗合並之舉。對道門來說已是勢在必行。與陰陽家不同。道門的各宗。以往隻是經義之爭,除神霄宗此次勾結外敵,裡應外合覆滅天玄宗之外。其它各宗之間,並無血海深仇,並宗也就不是什麼不可能之事。天玄、人誌、內丹三宗事實上已是被滅,殘存的這點弟子,隻是掛個虛名,玄關顯秘宗在道門的七宗裡原本就是人數最少的一宗,現在亦是寄人籬下,再加上宗主鬼影子東奔西走,對權勢亦沒有太多**,於是“六宗合並”之事,真正來說,隻在太上與清虛兩家。因為神州會盟在即,若能在神州大會之前,談妥並派之事,於神洲大會上,亦能各宗合力,於是,將女兒和三個外孫女接入山中後,何執故也沒有太多時間招待她們,便回殿中,與清虛道人以及各宗重要人物會聚一堂,一同探討合並之事。隻是,雖然都有並宗之心,但真的做起來,卻依舊有各種難題,現實中的問題雖然麻煩,但一步一步的,總能解決,觀念和思想上的爭執,卻是最為麻煩,並宗之後,以哪家經義為主?這是一個很重要的問題。何執故與清玄道人都已在五旬以上,年紀越大的人,越是固執,細節還未說清,很快就因經義吵得麵紅耳赤,兩老這一爭,玄關顯秘宗一下子就跟著卷入,畢竟道家七宗裡,玄關顯秘宗與其它各宗的宗旨最難相溶,再加上,不管怎麼爭,最後執掌道門的都不太可能是玄關顯秘宗,於是一不小心就當了攪屎棍,在那火上澆油。然而經義這種東西,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尤其是吵著吵著,就要把《道德經》、《文始真經》扯出,引經據典,但卻又沒人能把老聘和關尹子從墳墓裡請出,告訴大家“唯一的真相”,結果就是越吵越激烈,除了循經辯義,其它事根本就沒法談。吵到後來,殿內一團火熱,簡直就要大打出手,忽的,一聲冷笑響起,這聲冷笑刻意用了勁氣,自是一下子就震動大殿。眾人本在火頭之上,不由得扭過頭,對那人怒目而視。那卻是一個二十多歲的青年道者,那道者雙手抱胸,冷笑道:“無聊之人,專做無聊之事,難怪外人說我們道家空泛大氣,似褒實貶,不過是說我們道家的人大道理數不勝數,千年萬年都說不完,做實事卻一事無成,千百年來,毫無成就。”這一下,不管是清玄道人還是何執故都掛不住麵子,何執故揮袖:“長輩在這議論大事,哪有你小輩說話的份?下去?”青年道者笑道:“兩位師伯,經義之爭,從你們的師父、師祖、師祖的師父開始,就一直爭到現在,爭出了什麼結果不成?如今我道門衰弱,外頭更有大敵當前,一不小心,就是整個道門儘滅的下場,你們卻還在這裡爭這些空空泛泛的大道理,等你們爭完,天都崩了,地都裂了,眾弟子都死儘死絕了。”清玄道人吹胡子瞪眼:“你又有何主意?”青年也不管那麼多,直接上前道:“依我看來,如今我們各宗最重要的,不是彼此爭論,而是求同存異。何為‘同’?整個道門的生存和複興,便是我道門所有人心中的‘大同’,隻要與這個‘大同’相合的,便當全力去做,何為‘異’?凡是與當前局勢無關,對我整個道門之複興毫無用處的,任它有多重要,全都是‘異’,可束之高閣,置之不顧,等我道門興盛之日,再慢慢討論。有道是飽暖而思淫欲,經義之爭再大,能大過整個道門之存亡?我道家傳承至今,已有上千年,若是覆滅於此,兩位師伯就算厘清經義,又能如何?”兩老對望一眼,何執故道:“你繼續說。”青年道者道:“我道家若要複興。首先便當拋開空泛言論和門戶之爭,專注實事,非但如此,更當博采儒、墨、陰陽諸家之所長,審時度勢,契合當前時勢。”清玄道人道:“如何博采諸家之所長?”青年道者道:“首先,我們要取墨門之所長,墨門傳承上千年,雖大不亂,這是為何?隻因他們有嚴密的組織、統一的戒律。而我道家。因教義本身便虛無縹緲,空空玄玄,對內自是戒律鬆馳,凡事無可無不可。一旦有事。如何不亂?當年始皇帝橫掃六國之後。首先做的就是車同軌、行同文,我道家既要並宗,亦當有統一的清規戒律。再配上同一著裝,衣上或飾以八卦、或飾以太極,不管出自何宗,皆需穿著,令人一看便知是我道門中人,以圖自律。”何執故道:“若是並宗成功,此自是題中應有之義。”青年道者道:“其次,我們應當采儒家之所長。先秦末期,儒家益盛,墨門益衰,甚至有許多墨者轉投儒家,若非後來有始皇帝焚書坑儒之舉,成為唯一顯學的怕是儒家。便是今日,墨門雖遍布八洲,然但凡有儒家立足之處,墨門往往便爭不過儒家。墨門紮根於平民百姓,但儒家最投上層之喜好,各種禮法,皆為當權者提供統治依據,我道家欲複興,亦當學此,更何況我道門的黃老之術,上可治國,下可養身,稍作修改,以合帝王之心,絕無問題,而儒門天策館的‘天人感應’之說,更是盜用我道家之理論,與其為他們所用,胡作修改,以之蠱惑帝王,何不我們自己用之?”何執故與清玄道人略一沉吟,儘皆點頭,場上眾道者亦是紛紛附和。上有所好,下必效焉,上萬百姓之信任,比不得一位帝王之推崇。青年道者道:“第三點,也就是最重要的一點,我們應當采陰陽家之所長。”此言一出,眾人立時紛笑,有人叫道:“陰陽家有何可供我們學習之處?”道家在先秦末期,便已差點取墨門而代之,此刻道門雖然不盛,但八大洲上,雖非道門卻喜好道家之學說的亦是不少,而陰陽家卻從來都隻是末學,最有價值的五德始終說,也早已被儒家和道家吸收,學說上再無創新,勢力上,因內耗嚴重,差點就此覆沒,眾人看不起陰陽家,亦是常理。青年道者道:“我們要學的,不是其它,而是陰陽家的‘奉神’之道。”何執故與清玄道人對望一眼,旁邊有人疑惑地道:“奉神之道?”青年道者道:“陰陽家本身並無多少學說,但他們口口聲聲假托神靈,妄言天命,許多老百姓因此而受其蠱惑。隻看陰陽家三宗,在絕冀洲鬥個你死我亡,如今炫雨梅花重回絕冀洲,陰陽家在絕冀洲馬上又星火燎原。鬼神之說,雖多為虛妄,但因難以證明,世人貪生而畏死,自是懼怕,若不是陰陽家自身內鬥不休,單靠他們的奉神之道,其它各家怕是便已無法和它匹敵。我們要讓道家學說廣傳天下,不如學陰陽家此法,合於神學,並將我道家先祖尊為仙神,使其法廣傳於世。”清玄道人道:“但我道家各宗,經義不同……”青年道者道:“這有何難?我道家雖有七宗,但真正算起來,不過就是三類,如天玄、清虛,注重清靜無為,如太上、人誌兩宗,注重性靈,如內丹、神霄、玄關顯秘,偏重於‘用’,既如此,我們何不造出三位天尊?我們可將我道家祖師老子奉作‘太上老君’,視清靜無為之道為其法度,然後再創一開天之神,以太上、人誌兩宗之宗旨為其教義,此神喚作‘原始天尊’,但凡天命之說,皆可附之。“此外,既然儒家屢屢盜我道家經義,我們何不反其道而行之,他們說他們的孔老夫子是‘通天教主’,我們便說通天教主乃我道家第三尊神,為教化之神,孔子不過是其化身。三位天尊,分彆代表我道家清靜、性靈、教化三種教義,我們可以‘三清’呼之,而我道家各宗,不管信奉哪種教義,都必須同拜三清,以防彼此相爭。”此言一出,眾道者不由得議論紛紛,有的說是胡鬨,有的說是與儒家、陰陽家比無恥,亦有許多猶豫難決,甚至暗暗點頭。清玄道人大搖其頭:“不妥,不妥,此種手段,雖能光大道門,但是、但是……”眾人想要跟著辯駁,隻是一聽這話,既然能夠光大道門,那還討論什麼啊?而且這各宗共同尊奉“三清”,“三清”代表不同教義的辦法,怎麼都比兩位掌門在這爭個臉紅脖子粗,最後還是一事無成要好,而且正如這青年道士所說,事到如今,道家的生存與發展最為緊要,其它一切都是末節,於是附和的越發多了起來。何執故與清玄道人一想,罷了,也隻能先取這法子,然後走一步看一步。清玄道人看著青年道者,問何執故,道:“此子是哪位,老夫以前為何不曾見過?”何執故道:“他是華存師妹新收的弟子,姓楊,名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