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翟器快速迫近。他本是藏在暗處,想要尋找機會一下子解決這兩個人,卻沒有想到居然會被少女先一步覺察,而現在,他已不想再多說廢話。上一次明明是十拿九穩,竟然會被這兩個人逃了,自己也落到毀容瞎目的地步,這一次他無論如何,都要殺掉這個害他變成獨目的少女,拿下劉桑。他很清楚,昨日自己雖然一時大意,被這兩個人倒打一耙,臉部受傷,但這少年昨天也受了他一劍,挨了他一肘,此刻必定已是受傷,隻要先殺了夏召舞,這少年自是手到擒來。於是劍光一閃,劃出一道弧形斬向少女。緊接著便是嗖的一聲,美少女倩影一飄,一下子就閃了開來,火蝶亂滾,疾湧而去。翟器劍勢一轉,快速破掉火蝶,趁著少女換招的那一瞬間,突然切換功法,閃電般加快速度,劍勢有若亂舞的龍蛇,帶出道道渦流,將少女卷了進去。他心知這丫頭主修的是月夫人的五彩靈巫順逆法,若是隔空對攻,以五彩靈巫順逆法之玄奇,自己一時間,未必奈何得了她,於是仗著自己宗師級的修為,一下子切入、靠近。他想要儘快解決掉少女,因而一出手便是殺招,將少女卷入的那些劍花,或圓或方,此正是思越集秘傳“天地幽明法”,取的是儒家先賢曾子之言,曾子乃是孫丘之弟子,述作中雲:“參嘗聞之夫子曰:天道曰圓。地道曰方,方曰幽而圓曰明。”此功法正是暗合曾子天地幽明之說,立五體,缺五衰,和五聲,合五味,正五色,序五牲。方圓所過之處,正反交錯,大道既往。玄之又玄。眼看著。劍花已將少女卷了進去,要將她斬成不知多少塊。卻聽“啪啪啪啪”的一連串震響,少女手持一條彩帶,彩帶在身周舞出一道道勁力。將他劍中的“方圓”全都接了下來。翟器大吃一驚。隻因這原本是不可能的事。昨日他之所以會被這丫頭擊傷。全是因為劉桑用計,利用了他輕敵與疏忽的心理,就真正的實力而言。這兩個人就算加在一起,也不是他的對手。但是現在,這丫頭竟然獨自一人,接住了他的一連串殺招?更奇怪的是,就在剛才,夏召舞明明是以玄氣對付他,但是等他破掉玄氣,切換功法,快速接近,夏召舞竟也跟著切換功法,所用的卻是剛烈凶猛的勁氣?這丫頭已經修至了宗師?!翟器心中無比震撼。凝雲公主雙十年華,修至宗師境界,已是讓天下震動。這少女竟然超越了她的姐姐,十六七歲,便已突破至宗師境界?而且是玄學武學同時修煉,做到了這世上其他宗師都做不到的事?要知道,世人所說的“玄武雙修”,其實隻是如九天玄元法、女魃惔焚法之類,介於玄武之間的單一功法,而並非真正的玄學武學同時修煉,一般來說,不管修玄還是練武,又或是冰武雙修、炎武雙修等等,認準一係,在突破至大宗師之前,隻能修煉一係。但是這丫頭竟然是玄學武學同時修煉,而且如此順暢地施展了出來?翟器的“天地幽明法”速度極快,劍勢所及,範圍也大,夏召舞若真的是隻修玄氣,被他接近到這般距離,不死都難。而在昨日之前,夏召舞雖然也是玄武雙修,但根本不可能這麼快就將功法從“五彩星蘭蝶舞法”切換至“紅蟾玄功”,也就來不及應對翟器的“天地幽明法”。但是現在,翟器的“天地幽明法”雖然劍速快、範圍廣,但任何功法都有其弱點,如此快和廣的劍勢,威力自是不免減弱,突破玄氣雖然綽綽有餘,但麵對更為剛猛的“紅蟾玄功”,卻有若蒼鷹博虎,看著漂亮,卻不實用,反因距離過近,被更為剛猛的“紅蟾玄功”一點一點的扳了回去,漸落下風。翟器心中暗驚,有道是“狹路相逢勇者勝”,兩人距離過近,他的“天地幽明法”對上對方集氣成束的氣勁不占上風,要想用“天地幽明法”壓製對方,唯有拉遠距離,以劍速和範圍取勝,但他一拉遠距離,對方必定會馬上切換回五彩玄氣,他一名武者,和月夫人的弟子遠距離對轟,更是難以討好。迫不得己,他劍勢一變,刷刷刷的幾劍,劍風淩厲,正是“驚月斬”。他畢竟年紀更大,修為更久,棄“天地幽明法”不用,以剛對剛,自能擊敗這少女。誰知“驚月斬”方自擊出,少女已是飛起,讓他擊了個空。翟器一聲冷笑,心想這丫頭雖然天分奇高,如此年輕便已修至宗師,且不知從哪學來的奇技,竟能玄武兩道同時修煉,但畢竟經驗不足,竟敢在這個時候上掠?要知人非鳥獸,既然飛起,總要落下,而在空中,姿勢難以調整,落腳點又容易被敵人算死,近距離的惡戰中,上衝避招,實為智者所不取。翟器身子連閃,算準少女的落點,劍身閃耀出精光,已是覆滿勁氣。誰知少女彩帶一卷,一道疾風吹來,帶著她的嬌軀翻翻滾滾,落至半丈外的樹上。風武雙修?這是什麼功法?翟器心中更驚。遠處,劉桑已是放下心來,要知,召舞小姨子一身所修,莫不是最上乘的功法,玄術乃是月夫人親手教導,武學都是“紫鳳”夏凝當年收集,為凝雲城夏家之秘傳,剛才所用的“上霄飛廉法”,更是“忘情天”分裂出來的五套功法之一,這五套功法。唯有九天應元法和太玄冰晶法為世人所熟知,其它三套功法,外人皆是聞所未聞,召舞小姨子突然施出,翟器自是認不出來。而在以往,召舞所學雖然俱是上乘,但因未修至宗師境界,一次隻能使用一種功法,雖然靠著“禦氣逍遙法”作銜接,但畢竟不是直接切換。對上同等級的武者又或術士。自能起到極大作用,但對上強敵時,作用卻是有限。而現在,她已是真正的修至宗師境界。一身上乘的玄武功法。接連切換。儘數發揮,對她實力之提升,不可以道裡計。夏召舞立在枝頭。衣裳飄卷,有若淩風。這是一種奇妙的感覺,體內功法的切換與精氣的流動,都變得那般的自然,要勁便勁,要玄便玄,有若行雲流水,這種感覺是以前所不曾有過的,她弄不明白自己是怎麼做到的,但她就是做到了。眼見翟器再一次疾衝而來,她借著上霄飛廉法一飄,繼續保持距離,五彩星蘭蝶舞法接連不斷地轟去,層層疊疊。宗師級的玄氣,加上五彩星蘭蝶舞法本身的精妙,竟連翟器這等高手,一時間也難以應付。翟器實在是無法想象這種情形,昨日,這丫頭明明隻能見他就逃,僅僅隻是一日一夜的功夫,她不但已突破至宗師之境,且實力如此突飛猛進?雖然心中震駭,但畢竟經驗更為老道,忽地,他劍光連閃,方方圓圓地斬過,將周圍的花花樹木全都斬斷,再以“驚月斬”轟碎,撲天蓋地的卷向少女。眼前是漫天的塵土,夏召舞視線中突然失了敵人的蹤影,趕緊四處張望,頂上卻是殺氣湧動。她趕緊抬頭,一串串劍光壓頂而下。她這才反應過來,對方竟然借著塵土對她視線的乾擾,縱至上空,從高處襲來?對著精通玄術,又能使用風武絕學的她,對方縱到無可借力的高處,怎麼看都是不智之舉,但正因為怎麼看怎麼不智,對方便利用了她的“盲點”,反而抓住了這個機會,等她反應過來時,對方已是借機接近,開始搶攻,將劣勢化作優勢,這就是身為高手的經驗和判斷。對著頂上不斷流轉的劍氣,美少女緊咬牙關,竟是毫不退縮,踏著枝頭上的方寸之地,以紅蟾玄功死守。劍氣與勁氣不斷的相撞,撞出“撲”、“撲”的震響。翟器麵現猙獰,他是淩於虛空,無可借力,美少女是足點枝頭,雖然枝條易斷,但總是有踏足之處,這般硬拚,他消耗的勁氣更多一點。但他沉浸於武道的時間,終究要遠遠超過對方一個十幾歲的丫頭,這般互相消耗,絕不是對方耗得起的。少女摯出彩帶,彩帶與敵人的劍尖不斷交擊,兩人勁氣接連對撞,連回氣的時間都無,護身勁氣在這過程中彼此衝薄,緊接著便是“嘭”的一聲,翟器低哼一聲,身體拋飛,美少女腳下枝條亦是斷裂,“啪”的一聲掉了下去。拋飛中,翟器強壓下翻騰的氣血,在一棵樹乾上一蹬,疾衝向少女。兩人一連串硬拚,他肺腑震動,然對方受的內傷絕對比他更大。果然,他看到少女急速飄退,不敢與他硬拚,於是,他劍勢一旋,以殺氣進一步鎖定對方氣機。美少女卻驀的摯出一寶,藍色的月飄浮而起,內中卻有一道清涼的氣息流入她的全身。她在做什麼?翟器暗自詫異。劍勢如龍,一瞬間擊在少女前方。少女彩帶一卷,揮出一圈圈的華麗軌跡,密集到極點的勁氣,在這一個個圈裡,轟然而出。翟器心中一震,這丫頭居然還能用出這樣的殺招?少女剛才絕對已經受了傷,翟器心裡很清楚這一點,剛才兩人一連串的硬拚後,護身勁氣都已消耗,緊接著的最後一次撞擊,他的肺腑被美少女的勁氣震傷,但美少女絕對比他傷得更重,否則也不至於讓勁氣透頂而下,擊斷枝條,讓她整個人墜了下去。但是就在剛才,就在她飛退的過程中,天寶靈月裡明顯有什麼東西流向她的嬌軀,以極快的速度治愈了她的內傷。那是勁氣還是玄氣?翟器竟是分不出來。高密度的勁氣凝聚成一束,疾轟而來。翟器以殺氣鎖定對方的那一瞬間。自己也被對方的殺氣反鎖,麵對這意料之外的殺招,他根本避無可避,躲無可躲。劍尖與少女的勁氣一撞,一串串鏘響傳來。少女的“金蟆吐耀”竟然轟碎了長劍,轟在翟器的胸口。翟器慘哼一聲,再次拋飛。少女彩帶亂舞,功法快速切換,換回五彩星蘭蝶舞法,五行玄氣不斷地追擊過去。直轟得翟器皮開肉綻。隨著一聲濁響。翟器終於倒在地上,他想要掙紮爬起,卻已怎麼也無法做到。不可能的,這是不可能的……他竟然會敗給這樣子的一個……丫頭?他栽在了草地上。再也無法動彈。***夏召舞彩帶一收。收入袖中。驚喜之餘,亦有一些驚魂不定。若不是貯存在天寶靈月裡的“真氣”倒灌入她的體內,快速治好了她的傷勢。剛才那一刻,死的真的會是她。翟器怎麼也不會想到,她不但同時修煉玄術與武學,同時還擁有可以快速治愈自身的“真氣”,翟器按照他豐富的經驗,以硬打硬,拚著兩人同時受傷,想要在一瞬間決出勝負,結果反而被擁有“真氣”的少女所利用。夏召舞扭頭看去,見姐夫雙手抱胸立在遠處,卻像是早有所料的樣子。她掠了過去,抓住他的胳膊,略抬著頭,看著姐夫的臉:“姐夫姐夫,我真的殺了他,我真的修到了宗師……”“知道知道,”劉桑道,“我們快走。”“姐夫,我真的修到了宗師,我真的修到了……”“嗯嗯,姐夫沒有白摸你吧?”“姐夫,那要怎麼樣才能修到大宗師?你教我?”“這個嘛,修到宗師,摸一晚就夠了,要修到大宗師,你得讓姐夫我摸半年。”“好!!!”“哇,召舞小姐,這樣你也信?你的身體到底有多饑渴啊?”“死姐夫……”……***聽風穀外。天色已晚,穀中煙霧儘散。司徒德宣立在那裡,看著倒在地上,或是喘息,或是癱倒的眾多門人,怒容滿麵。蒼七穹終究是醫者,醫者是救人的,不是殺人的,雖然以蠱蜂燃燒毒花,製造大量毒煙,但這些毒煙隻是讓這些思越集弟子痛苦倒地,除了有兩人因實在是無法忍受這種痛苦,拔劍自刎,其他人雖然虛弱無力,殘痛未消,倒是沒有性命之憂。隻是,最終還是沒有在穀裡找到他想要找的人,而這些弟子兩三天內,看來也很難再派上用場。司徒德宣強壓怒氣,沉聲道:“蒼七穹不但勾結小取洞仙門之淫賊,更在穀中悄悄培養毒花毒蟲,意欲禍害世人,幸有我儒門思越集及時發現他之陰謀,犧牲兩名弟子,中毒多人,終於誅除惡賊,為中兗洲無辜百姓除一大患,此事我必上奏朝廷,將死者厚加恤典,今日入穀弟子,亦將功勞上奏,論功行賞。”命人將癱倒弟子送往山外城鎮休息。雖然大義凜然,又以恩賞籠絡人心,司徒德宣自己卻是滿臉陰沉。身後疾風閃至,錢溫故低聲道:“師尊,找到翟師弟了,不過他已經被人所殺。”司徒德宣冷冷地道:“被人殺了?”再哼一聲:“帶我去。”疾掠而去,趕了一陣路,終於來到翟器的屍體旁,隻見翟器身上傷痕累累,趴倒在地,死不瞑目。錢溫故道:“看來劉桑和集羽郡主逃出聽天穀後,一路逃到這裡,湊巧被翟師弟撞上……”司徒德宣冷笑道:“湊巧?怕是翟器貪圖魔神之力,私自攔賊,結果偷雞不著蝕把米,反害了他自己性命。”錢溫故不敢說話。司徒德宣定了一定,道:“你卓師叔何在?”錢溫故道:“正在趕來途中。”司徒德宣點了點頭。沒過多時,卓玉桐趕至,看到翟器屍體,一陣沉默。翟器本是他的弟子,雖然後來武學成就在他之上,但終究是師徒一場,眼見翟器慘死於此,集主一臉陰沉,其中緣故,他如何猜不到?心念微動,拱手彎身,道:“師兄,翟器雖為我集中十哲之一,然今日自取死道,師兄無須為這等叛師逆徒難過。”司徒德宣拂須長歎:“不管怎樣,他都是我門下弟子,今日之死,雖是他自尋惡果,卻也是我管教無方。”又道:“他雖背叛師門,私自行事,但我儒家先賢教導,當為尊者諱,為長者諱,為死者諱,他既已死去,過錯亦消,對外隻須告知其家人,說他為民除害,舍身取義,至於他叛師之事,我等自知便是。”卓玉桐、錢溫故齊聲道:“師兄(尊)聖明。”司徒德宣略一點頭,又道:“卓師弟,你現在雖在軍中,以往在地方掌管刑獄,亦有明斷細察之名,你看這裡……”卓玉桐來去數步,細心觀察之後,道:“翟器胸口為凶猛勁氣所傷,身上其它各處,又是被玄術擊中,有焦處,有凍處,想必是月夫人所創之五彩靈巫順逆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