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滴淚。淚滴融入水幕,然後,無聲無息的消散,水波依然,但就在這時……“轟!”一聲巨響,四周的洞壁忽然劇烈的震動了起來。連帶著水幕中也蕩起了一陣漣漪,腳下,枯骨無端的震顫。“啊!”敖玥下意識的驚叫了一聲,然後那尚未來得及擴散的悲傷便被這突然的驚惶取代了,她隻覺一陣天旋地轉,猝然之下腳底忽然猛的一個踉蹌。下一刻,拖著長長的尖叫,敖玥的身形已不由自主的朝著前麵的丁峰倒去……“轟!”巨響聲中,丁峰的瞳孔猛然一縮,下一刻,看著那枯骨指引的未知的黑暗,一抹深邃緩緩浮上了他的眼眸,那裡?不對!是外麵,感受著震顫傳來的方向,丁峰的心中慢慢鬆了下來,但下一刻,出於謹慎他還是回過了頭,然後……然後,他便看到敖玥那朝自己倒下的身軀。……“哦!你是說,那條蟒蛇閉關三年了?”一個清脆的女聲響起,白衣勝雪,在她的臉上,那過分蒼白織就出一種異樣的美麗,,眉如遠山,但勾出的卻隻有冷冷的寒意。赫然正是那之前亂流中尋覓朱果的少女!“是……是的……前……前輩……”又一個顫抖的聲音響起,竟然也有些熟悉,從那已完全化作人形的身形上看,他的修為顯然已經達到了凝神。但在那女子的麵前,他卻沒有任何凝神境大妖該有的氣概,瑟縮著,那張陰翳的臉上帶著的赫然便隻有恐懼——成蛟。眼前的少女滿臉病態,柔弱的,渾身上下沒有半點的氣機,似乎隻要隨便吹過一陣風便會摔倒,但成蛟感到的卻隻有恐懼,一陣陣的寒意蘊滿心胸,不自覺的,他的身體已輕輕的顫抖了起來。不經意的,眼角的餘光從身側的那塊巨石上滑落,成蛟的瞳孔猛然一縮,然後那身體顫抖又多了幾分。在身側的那麵石壁上,成蛟看到了一個人形的凹槽,深深的陷入,在四周延伸出一片細密的裂痕,那麼的明顯。而在那凹槽的正下方,有一個是凝神境的蟹將,他已經昏死過去。蟹將的身上那蟹殼化作的青色甲胄,已一寸寸破碎,然後,從破碎的地方,一點一點,鮮血緩緩的滲出……“咕……”成蛟費力的吞了一口口水,然後,在他的臉上,那難掩的驚懼中便又多出了一分獻媚,躲閃的眼眸,訕笑的嘴角,抽搐的臉頰,交織著,顯出十分的可惡。對麵,銀衣少女不易察覺的皺了皺眉頭,然後開口,語聲清冷一如從前:“你都說完了?”“啊?”成蛟臉上的獻媚猛然一滯,瞳孔猛然一縮,不易察覺的,眸光已又瞟向了身側石壁下的那具屍體,不,暫時還不能稱為屍體,因為雖然已經注定了死亡,但此刻,在那具“屍體”上,還有著微微的顫抖。顫抖,死前最後的掙紮,那是凝神境大妖充盈的生命力賦予的最後的痛苦,但成蛟清楚,蟹將已經死定了,因為他清楚的記得,那少女剛剛出手時帶出的那縷氣機,那縷他隻在父親身上感受過的氣機——至少是真仙!成蛟清楚的記得,在剛剛那少女在問出這句話後的行為,隻是隨意的一揮銀袖,然後那個在自己之前被擄的摩昂手下的凝神境強者就……“咕……”成蛟又吞了一口口水,臉上的訕笑又僵硬了幾分,他乾澀的開口:“前……前輩……我……父王墨玉龍王是這片水域的……啊!”成蛟的聲音驀然一頓,然後,在一聲拉長的慘呼中,他的身形已重重的飛出。“砰!”一聲巨響,慘呼戛然而止,少女麵無表情的收回手,銀衣如雪,不染纖塵,她漠然的轉身,然後,一聲淡淡的回答傳出:“墨玉龍王?我這就去找他……”語聲嫋嫋,人影卻已遠去……近處。“哢哢……”一片碎裂的聲音忽然接連的響起,然後,在巨大的石壁上,在那不知何時嵌入的人影四周,一片密密麻麻的裂痕忽然開始開始蔓延。一點一點……然後,再某一刻當裂紋蔓延到最遠處時,成蛟的身形無聲的滑落……無聲無息的,隻在水幕中帶起一條狹長的血花,鱗甲碎裂,成蛟仰麵倒地。然後,在他那狹長的豎瞳中,映出一個空空的人形凹槽…………石壁震顫,帶起的起伏水波中,敖玥就像是一艘海浪中的小舟,搖擺著,隨浪起伏,身不由己。“嘩!”驀地,耳畔一聲不一樣的水聲忽然響起,不同於那水波起伏的聲音,就像是有什麼東西忽然在水中掠過。掠過。下一刻,敖玥那搖擺的身軀忽然停下了,她感到了那掠過水麵的東西,右肩處,一種奇異的觸覺傳來,這是……敖玥慢慢轉頭,朝著右肩看去,然後……借著幽幽的冷光,她隻看到了一隻手,是的,手,一隻紅色的,覆滿魚鱗的手冰冰的、涼涼的,但不知怎的,她的心卻忽然又熱了起來……敖玥的眸光忽然一陣劇烈的閃爍,她猛然抬頭,然後……一張詭異的臉龐,覆滿了細細的魚鱗,紅色的,但掩不住的卻是那滿臉的剛毅,還有,那眸中的淡淡的冷漠……冷漠……寂寂刀光,昏暗幽冷,襯著兩道淚痕,顯出一種難掩的嬌怯,嬌怯的憂傷……迎著龍女那抬起的小臉上,丁峰低頭,他的眸中似乎依舊帶著不耐,下一刻……丁峰忽然猛的一愣,然後,看著那近在咫尺的小臉,他的眸中一抹思索的神色忽然飛速閃過,但……閃過,僅僅隻是下一瞬,那眸光便又恢複了平靜。丁峰輕輕的放開手,對指間那膩軟的觸覺,似是沒有任何的不舍,然後他複又轉身,眼角一抹淡漠劃過,一如往昔。身後,龍女的眸光一愣,然後又慢慢黯淡了下去…………究竟是什麼時候開始的?“你來乾什麼?”“我……”幽冷的洞窟中,寒刀閃爍。……“你醒了。”“恩。”“你……”“怎麼了?”“沒……沒什麼……我隻是想問你,我們還要走到什麼時候……”行進途中的欲言又止,難道僅僅隻是因為畏懼?而更遠呢?……“你……”峽穀邊緣,長刀揮就,意識的交鋒前最後一刻,耳畔最後的那聲嬌叱,但卻沒有俘虜的恐懼,帶著憤怒,似乎還有一點失望……失望?究竟是因為奪取水母性命,那毀諾的一刀,還是…………丁峰已經完全轉過了身,然後,那淡漠的眸子終究還是有一縷複雜閃過,難以掩飾。到底還是察覺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