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鑄低下頭,看了看自己,傷勢沒了,穿的是一件淡藍色的短袖,下身穿著的也是一件藍色的大褲衩,一種很適合在遊輪上曬曬太陽並且調戲調戲美女的裝束。但是趙鑄相信,這一切都不是真的,他不至於會犯這種錯誤,他堅信之前的一切,是真實的,現在的一切,可能也是真實的,但是前者的真實度,更高,相較而言,後者再真實,那也是假的。這裡,還是任務世界裡。自己,還在那艘死寂遊輪上。這兩點,是趙鑄必須要確定的事情;當然,還有一種可能,那就是趙鑄又被抹去一段記憶了,但是這種可能性低到可以直接被排除,而且,這個可能性就算是再大,趙鑄也不會去選擇相信他。在這種類似於幻境,或者不叫幻境,在這種“欺騙”的環境下,首先要做的,就是堅信一點,並且要堅定不移地堅信,不然,一切都是虛妄。趙鑄是一個佛學者,又是一個精神係強化者,本身又是一個心理學學者,對人心的理解,很強很深刻;所以,也正是因為這個樣子,他倒是不怕遇到這種情況。熊誌奇和朱建平,自然就是假的了,雖然他們是那麼的真實,真實到趙鑄完全找不到絲毫地瑕疵,趙鑄也沒有去用那種很俗套的辦法去分辨朱建平和熊誌奇的真假,比如去問什麼問題,比如去讓他們展示什麼能力,趙鑄懶得這麼做,因為他知道這些都是白費功夫罷了。《西遊記》之中有著真假美猴王的故事,六耳獼猴和孫悟空沒人能分得清真假,他們找了許多人,問了許多人。最後到了如來佛祖麵前;如來佛祖說了一些似是而非的話,然後直接把其中一個鎮壓了,緊接著另一個沒被鎮壓的猴子直接一棒子把被如來鎮壓的猴子打死。細思極恐之下,可能除了猴子自己和如來,其他人誰都不知道誰真誰假,甚至可能如來自己也不知道自己鎮壓的是真的還是假的,但是真的和假的,對於他來說沒有太大的必要性,反正無論是六耳獼猴還是孫悟空,誰活著。都得去繼續保護唐僧西天取經的,到最後都得接受如來的冊封,鬥戰勝佛是誰,對於如來來說,是六耳獼猴還是孫悟空,都沒什麼太大的區彆。趙鑄現在的心態和那個故事裡如來的心態差不多,有些事情的真真假假,其實不重要。伸手摸向了自己的口袋,有一個手機也有一串鑰匙。手機裡肯定是有通訊錄的人的,就算是登上QQ,裡麵該有的好友還是會在裡麵,打電話發信息過去。該怎麼回還是會怎麼回,趙鑄也懶得去折騰這些東西了,看看眼前自己根本無法分出真假的熊誌奇和朱建平,趙鑄就直接放棄了要從這個環境裡找破綻的這個想法。而且這裡就算是有破綻,也不叫破綻,因為找到破綻也沒有用。根本無法拿它做文章,因為趙鑄知道,這不是那種自己以前經曆過的幻境,這是趙鑄未曾接觸過的一種奇怪特殊的境地。對著二人擺了擺手,趙鑄拿著鑰匙下了船艙,找到了自己的臥室,插入鑰匙,推開了門。這個房間裡,看起來不僅是住了趙鑄一個人,應該還有一個女人,是秦恬恬吧,趙鑄這般想著,然後他覺得自己有些累了,他不想去搭理黑暗中的那隻手給自己營造出這種環境是為了做什麼,但是他現在確實想睡一覺了,趁著自己還感覺自己身體沒傷,自己精神和靈魂都完好無損時,好好地睡一覺。浴室裡,有人在洗澡,然後,有人走了出來,隨後,趙鑄發現自己的鼻子被一隻很很滑嫩的手輕輕地捏住了:“大懶豬,現在不是白天麼,你怎麼就回來睡覺了呢?”趙鑄整個人猛地一驚,這個聲音,不是秦恬恬,絕對不是,而是……趙鑄的記憶畫麵開始不停地翻閱,最終,定格在了那一段記憶之中,那裡,是一個即將崩潰的青樓夢境,那個女人,求著自己看她真實的一眼,看看她究竟是什麼模樣,她的聲音很急促,卻也很動聽。喉結一動,趙鑄緩緩睜開了眼。陳雨馨站在趙鑄麵前,身上隻披著一條浴巾,雪白可愛的肌膚都露在外麵,散發著屬於她的青春氣息,很美好,也很迷人。此情此景,趙鑄記憶畫麵之中絕對沒有,但是卻顯得那麼的自然,仿佛在當初的一段歲月中,自己經常這樣看著她,她也經常喜歡在自己睡著時用手捏一下自己的鼻子,喊一聲“大懶蟲”。趙鑄情不自覺地想要和陳雨馨多待一會兒,哪怕是多看一會兒她,這個自自己記憶之中被硬生生抹去的女人,這個曾經為了自己去做任務結果被分割了靈魂封印在玉簪子裡的女人,這個哪怕是忘記了自己是誰卻還是會本能地保護自己的女人。然而,陳雨馨卻接下來說道:“秦姐姐說去弄一些蔬菜沙拉來的,也該回來了吧。”秦姐姐?秦恬恬?秦恬恬也在這裡麼?“哢嚓”門被打開,端著兩個盤子的秦恬恬走了進來,然後,在她身後,還跟著晴子。“雨馨,快吃,這可是我費了不少心思做的,晴子也幫了我很大的忙,她的手可巧呢。”秦恬恬把東西遞給了陳雨馨,秦恬恬還是那麼的純真俏皮可愛。晴子站在床邊,也看著趙鑄,她依舊是那麼的甜美淡然,那種屬於日本女人的性格和氣質,是那麼的令男人著迷。然而,當三個女人一起進來並且像是好姐妹似地一起說說笑笑時,趙鑄卻覺得很是難受,感覺自己的頭好疼,這不是他想看到的畫麵,絕不是!趙鑄沒想過,要把秦恬恬、晴子以及雨馨都弄到自己身邊,趙鑄沒想過說讓她們都成為自己的禁臠,依偎在自己身邊,她們和平共處像是古代帝王的妃嬪一樣。這不是趙鑄想要的,也不是趙鑄希望的,趙鑄的拳頭一次次地握緊又鬆開,臉上開始冒出了陣陣冷汗。無論是陳雨馨還是秦恬恬又或者是晴子,她們在趙鑄心中,都有很重要的位置,但絕不是像現在這樣。趙鑄從床上爬起來,不,確切的說是滾下了床,他衝到了衛生間裡,之前陳雨馨剛在這裡洗過澡,所以這裡還殘留著一點點的餘溫和沒徹底消散的水汽,趙鑄打開水龍頭,掬了一捧水拍在了自己的臉上,抬起頭,看著麵前的鏡子,趙鑄看見一個女人站在自己身後,她身材有點豐腴,帶著一點點的風情,臉上也是嫵媚迷人。“老板,你是暈船還是不舒服麼?”方韻站在趙鑄身邊,很是溫柔地用手輕輕拍打著趙鑄的後背,她看著趙鑄的目光,帶著畏懼,但是更多的,還是依賴。然而,看見方韻,趙鑄腦海中猛然浮現的還是自己親自取下了她的人頭丟到了行李包時的畫麵,趙鑄盯著麵前的鏡子,看著身邊的方韻,他總是覺得下一秒方韻的頭會和她的身體分離開,但是這一切,都沒有發生,趙鑄看了很久,都沒有出現這一幕。方韻似乎也是察覺到了趙鑄正通過鏡子在看著她,她膩聲道:“看什麼看啊,昨晚沒喂飽你麼?”趙鑄深吸一口氣,一把推開了方韻,走出了衛生間,陳雨馨、秦恬恬以及晴子三女正坐在床上聊著天,分享著各自盤子裡的食物,其樂融融的樣子,但是趙鑄卻看得很是不舒服,一陣暈眩,然後,他打開了臥艙的門,門口,站著一個女人,是蘇錦兒,她冰清玉潔,有個性,卻也有追求,她和趙鑄麵對麵地站著,趙鑄不說話,她也不說話,仿佛又回到了夕陽西下,在農場裡畫畫的時光。不能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二人的關係,在那一吻之中算是畫上了形式上的句號。趙鑄伸手,推開了蘇錦兒,步履踉蹌地開始在過道裡跑起來,他很痛苦,他很怕,他很不想看到這些畫麵。瘋跑得,像個瘋子,趙鑄不懂自己在怕什麼,趙鑄也不懂自己在討厭什麼,更不懂自己反感的,究竟是什麼,他隻是覺得心好慌亂,慌亂得讓他無以自拔。“砰。”趙鑄摔倒了地毯上,然後一不小心手一伸,推來了旁邊的一個臥艙門,這個臥艙裡,全是白色的刷牆,正中央,除了一麵大鏡子以外,沒有其他東西。看著這麵鏡子,趙鑄慢慢平複了自己的呼吸,然後站起身,走到了鏡子麵前,在鏡子麵前,趙鑄看見了鏡子裡的自己,穿的是一件破爛的袍子,胸口又一處明顯的傷痕,還有燒焦的血肉,憔悴的麵容和紊亂的氣息,這是一個重傷中的自己。趙鑄伸出手,貼在了鏡麵上,但是鏡子裡的趙鑄卻沒有做出一樣的動作,而是嘴角微微泛起了一個令趙鑄自己覺得很是熟悉的弧度:“以後,你是你,我是我,你替我生活在裡麵,我替你生活在外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