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黃劍在淩蕭離開後,將那些粉末袖起,也起身步入殿內,轉到後殿,找伏靈長老去了。恭恭敬敬地敲門。裡麵很快傳來一聲“進。”聲音簡單清冽,沒有贅詞。黃劍小心翼翼地推門進去,就見正前一個美貌女子,臉上不施粉黛,卻有種清秀出塵的感覺。一身白袍,腰間係著一條紅色綾帶,表麵看起來並沒什麼特殊,但黃劍卻識得,那正是伏靈馳名在外的護身法器“炎日綾”。據傳是她的父親、上任宗主伏煌留給她護身用的上品法器。修士所用的法寶,一般分為符器、法器、靈器、仙器四階。而每階又有著下品、中品、上品和極品的區彆。諸如淩蕭這樣的外門弟子,所用的不過是下品符器;內門弟子,用的也多是中品符器。法器已經勝過符器太多,也更難操縱,隻有門中的長老才有上幾件,卻也大都不過下品、中品而已。整個齊雲宗,能用上品法器的,也隻伏靈一人。伏靈正盤膝坐在那裡,一對美目依然閉著,也不睜開,淡淡道:“何事?”她倒並不是對黃劍有什麼意見,隻是天性如此。饒是眼前這位伏靈長老,年紀比他還要小一些,但黃劍可不敢對她有絲毫不敬。伏靈修為勝過他,可不知多少了!當即恭恭敬敬地道:“伏師叔,您看這些粉末如何?”伏靈一招手,將他手上的粉末憑空攝去,鳳目一瞥,登時微露訝容:“七成九純度?不,已經勉強達到了八成純度!竟然是這麼高純度的粉末?這是怎麼來的?”八成純度!讓黃劍也不由嚇一跳。原本判斷的七成五純度,已經很不可思議了,但那個外門師弟,提煉出的竟是八成純度的粉末?黃劍不敢隱瞞,連忙將事情原委,原原本本地稟告了上去;連淩蕭因為任務未能完成,所以冒險提純靈藥的緣由,都未做絲毫隱瞞。講述完畢,黃劍便恭恭敬敬地站在那裡,不敢多說一句。“十餘份靈藥,隻提煉出這麼一份?”伏靈眉頭微蹙,追問一句。黃劍想了想,小心翼翼地道:“稟報師叔,當時他一心想通過任務,但卻隻拿出來一份,想來是因為手上也隻有這些了吧。”伏靈點點頭,又搖搖頭,“這些粉末純度,確實頗高。但是煉丹,純度、質量固然重要,但成功率,更是不可忽視的一個關鍵因素!他這成功率,有些太低了!不過——”她微微沉吟,“成功一次,竟然能有這麼高的純度,煉丹天賦,隻怕還是不錯的。”黃劍點頭稱是,稍頓又小心問道:“師叔,那是否算他通過任務?讓他入殿聽講?”“當然要算!”伏靈瞪他一眼,“不隻這次,以後凡是我來講授,不論他貢獻點是否足夠,都可入殿聽講!”黃劍連忙應道:“是,師叔。”再次恭敬施禮後才退下去。看起來伏靈長老口中說得嚴苛,其實對淩蕭還是頗為看重的。連他也忍不住對淩蕭些羨慕起來,真是個好運的小子,竟能提煉出這麼高純度的粉末,還引起了伏靈的注意。他久在內門,可遠比淩蕭這樣的外門弟子,更加清楚伏靈的能量!莫看伏靈在一眾長老中年紀最小,但修為天賦驚人,又是齊雲宗內僅有的兩位四品煉丹師之一;再加上上任宗主女兒的身份,使得她在齊雲宗的地位超然,即便現任宗主耿辛,輕易也不敢駁了她的麵子的!…,……不過這些,在殿內等候著聽講的淩蕭,自然是不知道的。這處偏殿極為廣闊,共分前殿、後殿、內殿三處。前殿便是方才驗核任務的地方;內殿則是宗門長老休息,以及煉丹所用的地火房所在。而後殿,則是宗門大講的地方。單這後殿,就足以容納近千名弟子,殿內每隔三尺,擺放著一個蒲團,供弟子聽講時所用。當然此時聚集了很多外門弟子,已經頗為擁擠了。淩蕭拉著鳳儀找一處地方盤膝坐下,閉目養神。當他剛剛坐好,就有一人過來,腰下掛著一柄青色長劍,符文隱隱,看起來品質非凡;麵帶看起來很和煦的笑容,卻很假的樣子,“淩師弟,你也來了啊,真是讓師兄意外啊。這個月采摘到的靈藥可還夠?”他一襲白衣,看起來頗有幾分翩然風度。淩蕭目光登時陰沉下去。他叫做齊鳴,與淩蕭一同入門,如今已經是練氣三層的修為。他腰下那口長劍,更是外門弟子中極其少見的中品符器,青鋒劍!旁人大都完成任務尚且辛苦,他卻能積攢下貢獻點,換到一件中品符器,隻此便可看出差距了。修為既高,又有不錯的煉丹天賦,因而素來被認為是他們那一年的弟子中,最有可能進入內門的弟子。要知道,齊雲宗收下的每一批外門弟子中,能進入內門的,幾乎都是百中取一。當然,成為齊雲宗內門弟子,一則要求修為要達到練氣六層;二則,要求貢獻點累計夠3萬點;三則,也要通過宗門考驗。齊鳴當然尚不具備,但已經走在許多外門弟子前麵了。這也讓齊鳴更加驕橫,眼高於頂,對旁人都不怎麼放在眼裡。原本淩蕭和他也並無什麼糾葛,但就在幾天前,發生了一次衝突。那是在野外采摘靈藥時候,他和鳳儀兩人,好巧竟發現了五株連在一起的相思草。相思草,乳白色莖乾,花開呈瑩白色,是煉製低階丹藥常用的輔藥。總是幾株生長在一起,若是最多的七連株,就已經是二階靈藥,足可以換到30貢獻點!而即便是這樣五連株,隻是一階靈藥,每株卻也能換到3個貢獻點。他們當然大喜,若是再采摘到這幾株,這個月的宗門任務,可就完成大半了。但就在他們想要上前采摘的時候,齊鳴卻忽然帶人從一旁出來,強硬地說這些靈藥是他們先發現的,想要強霸了去。淩蕭和鳳儀他們當然不願意,但他們都隻是練氣一層的修士,對方卻人多勢眾,胳膊擰不過大腿去,他們隻好含憤離開……同是齊雲宗門下弟子,他竟然能做出這樣的事來,令淩蕭和鳳儀心寒不已。而且齊鳴也不知為何,像是盯準了兩人,這幾日來,一直得寸進尺的,不斷找他二人麻煩。此時又過來冷嘲熱諷,當真令人生厭。鳳儀氣憤不過,“你、你怎麼這個樣子。”她性子纖弱,這已經是對人特彆厭惡才會出口的話了。但顯然對齊鳴,沒有絲毫的殺傷力,後者假作驚訝,“怎麼?我好心來關心下同門師弟,難道有什麼不對嗎?”“你——”鳳儀素來不是伶牙俐齒,麵對他這樣胡攪蠻纏,登時噎得說不出話來。淩蕭已經清楚他的虛偽麵目,但手中並沒有什麼證據,也不願在這裡跟他翻臉。暗暗一拉鳳儀讓她住口,才向齊鳴說道:“已經湊齊,不勞師兄費心了。”…,此時他們三人的異狀,已經引起了周圍弟子的注意,紛紛拿眼打量過來。淩蕭不願多事,齊鳴卻不肯輕易放過他,望著他冷笑道:“怎麼?師弟是靠著向鳳儀師妹借來靈藥,才完成任務的吧?這時候不敢承認了?”那日他聽到鳳儀和淩蕭的對話,知道淩蕭采摘到的靈藥還遠遠不夠。這才沒幾天,他才不會相信淩蕭能湊足需要的量,是以便想當然地這麼認為了。而淩蕭還未開口,鳳儀已經氣惱辯解:“淩蕭才沒有向我借靈藥!”讓她私下借靈藥給淩蕭,她自然是肯的,但這事情若是在大庭廣眾之下說出來,難免就會讓淩蕭大丟麵子,讓人笑話淩蕭要靠女人幫助。更何況,齊鳴是純屬汙蔑,她自然更加氣憤。見周圍人已經都望過來,登時忍不住替淩蕭辯解。隻是眾人都知道她和淩蕭的關係,此時聽她這麼說,隻當她是維護淩蕭麵子,反倒是信齊鳴的多些。齊鳴更是直接笑道:“師妹何必替他遮羞?某些人啊,就隻懂躲在女人後麵?”“你——”鳳儀氣結。淩蕭拉住她,抬頭向齊鳴望去,淡淡道:“齊師兄言重了。我們師兄妹之間,即便互施援手,又有什麼不敢明言的?更何況,師弟我雖然不肖,又沒有師兄那‘巧取’的手段,但也不至於完不成宗門任務了。”“哧——”“哈哈。”他雖說的含蓄,隻說巧取,隱去了豪奪兩字。但周圍不乏人精,更不止一人被齊鳴仗勢乒過,聽他這麼一說,登時升起同仇敵愾之心。登時不少人暗地裡笑出聲來,望向齊鳴的目光,已經多有不恥。“你——”齊鳴被噎得大怒,但淩蕭言辭動作,偏偏卻無可挑剔。淩蕭隻說“巧取”,若硬要說他汙蔑自己,豈非相當於是自己承認了自己“豪奪”了?因此一口氣憋在肚裡,隻把一張臉漲成了紫色。平日鳳儀低調,齊鳴也未曾注意過。但自那次與淩蕭、鳳儀兩人衝突之後,他才發現鳳儀那嬌羞模樣竟然煞是可愛,不由就動了心。但幾次糾纏,鳳儀卻隻是躲在淩蕭身後,不肯理他。令他大感吃癟的同時,又增慍怒。這次又吃了這麼個虧,更覺得一口氣堵在心裡。雙眼中登時閃過狠戾的光芒,雖然宗門嚴禁同門弟子私下動手,但他練氣三層修為,想要逼一個練氣一層修為的小子出醜,可有的是手段。真氣徐徐運轉,遙遙向著淩蕭逼壓過去。但偏偏此時,忽然傳來一聲清冽的嗬斥,“你們在做什麼?”聲音清澈婉轉,直如冰天雪地中淩寒傲放的一株寒梅,說不出的動聽,卻也透著幾分清冷和自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