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六章:缺德啊缺德(1 / 1)

嘉靖這樣的皇帝,徐謙甚至連猜都不必多猜就知道這家夥打的什麼算盤。請自己和他一起去見張太後,分明是拉自己下水,去緩和與張太後的關係。徐謙隻得點頭,他不清楚張太後近來做了什麼手腳,但是明顯感覺到嘉靖突然意識到張太後是個可以爭取的人物,嘉靖這個人雖然陰狠,可是卻也顧忌名聲,能和張太後打好關係,不但能站穩腳跟,更能免去許多閒言碎語。可以說,爭取張太後至關重要,雖然午門那邊,張太後已經通過張家兄弟拋來了橄欖枝,可是嘉靖對張太後仍然帶著疑慮,甚至有些不置信,所以這一次拉上徐謙,便是希望徐謙能夠不負重托,把事情辦下來。徐謙倒是沒有拒絕,為君分憂是聖人教過的,當然,聖人和徐謙關係不大,最重要的還是死死抱住嘉靖的大腿,眼看這個皇帝就是徐謙最大的潛力股,將來輪到他能一言九鼎的時候,徐家就真正生發了。嘉靖出了東暖閣,並沒有乘坐步輦,而是領著徐謙步行,徐謙不敢和他並肩,覺得這樣犯忌諱,可是嘉靖見他腳步慢了半拍,便也跟著放緩腳步,和他並肩而行,他忍不住道:“怎麼,你怕朕?”徐謙苦笑道:“陛下不可怕,學生隻是怕天子。”這個回答很有意思,這意思是說,我並不是怕你,而是怕你的尊號,既表示了尊敬。同時有沒有讓嘉靖覺得自己是刻意的疏遠。嘉靖沉默了一下,咀嚼了徐謙的話。忍不住苦笑搖頭,道:“你答得很好。那麼朕告訴你,現在朕不是天子。”徐謙忍不住問:“陛下不是天子,那也是一時,陛下終究還是天子。”潛台詞是,你今天可以放低身段,並不怪罪於我,可是明天後天呢,等你丫的哪天想起來,哈……原來姓徐的那個家夥膽敢和朕並肩而行。指不定會不會打擊報複。嘉靖眯起眼,不由失笑,道:“那你要如何才信得過朕。”徐謙踟躕了一下,道:“學生不敢說。”嘉靖冷冷看他:“再大膽的事你也做了,這世上還有你不敢說的?少在朕麵前耍弄心機,你說罷。”徐謙很認真地道:“其實發個毒誓比較好,屁股生瘡,舉而不堅、堅而不硬、硬而不久什麼的才最可靠。”嘉靖的臉霎時綠了,方才這家夥還一副小心翼翼的樣子。給了他三分顏色他就開染坊,還真是什麼話都敢說出口。徐謙嘻嘻一笑,道:“陛下恕罪,學生不過是戲言而已。開玩笑的。”嘉靖虎著臉道:“朕的玩笑就這麼好開?朕方才就說,你的膽子真大,現在不幸被朕言重。哎……朕是天子之尊,豈可學你發什麼毒誓。你這家夥……”徐謙不由笑了,道:“看來學生果然沒有猜錯。天子就是天子,陛下方才還說,現在陛下不作天子,現在如何,下一句就是天子之尊了。”嘉靖仔細一回味,還真是上了徐謙的當,他不由搖頭,板著臉道:“休要胡言亂語。”接著他又覺得這話重了些,補上一句道:“這一次去見張太後,你應當知道朕的意思吧。”徐謙點頭。嘉靖籲了口氣,道:“張太後此人心思縝密得很,便是朕也看不透她,你呢,也不要小看了她,待會給朕看看,她到底打的是什麼主意。還有,你不必怕朕,朕和你如今休戚與共,豈會加害於你?你若真是不信……”嘉靖沉默了一下,似乎是在斟酌什麼,隨即下定了決心,道:“朕寧願發個毒誓。”徐謙咋舌,道:“陛下要發毒誓,舉而不堅、堅而不硬就不必了,隨便來個口舌生瘡就好。”嘉靖臉上的表情可想而知,他與人相處,處處占儘上風,聲色俱厲,智珠在握,偏偏碰到徐謙這麼個大膽又口舌如箭的妖孽,卻是絲毫沒有辦法。他目眺遠方,眼眸穿過一處處殿宇,慢悠悠地道:“朕自幼就沒有朋友,有的隻是奴婢和臣下,朕一直將你看作知己,便是發個毒誓,又有何妨?”一番話竟是令徐謙忍不住有些感動,不過他心裡也在狐疑,以嘉靖的性格怎麼會說出這麼一番話來?多半他的這些話五分是真五分是假,有五分確實表達出了他內心之中的某種渴望,抱著一絲真誠,可是另外五成未必不是他籠絡的手段,情感之中參雜了帝王心術,擺明著拉人上賊船的征兆。徐謙嗬嗬一笑,道:“學生豈敢。”說話的功夫,就已到了慈寧北宮,早有太監前來通報,張太後對於陛下聖駕降臨,似乎早有準備,此時鳳霞吉服穿戴一新,端莊無比。嘉靖進殿後給張太後問了安,張太後笑吟吟地道:“前個兒還對陛下說陛下國事要緊,哀家這裡,不必來得這麼勤。”嘉靖忙道:“國朝以孝治天下,朕為天子,豈可不做出榜樣?”徐謙在旁聽著,覺得嘉靖一語雙關,一方麵是對張太後的客氣之詞,另一方麵未嘗沒有為他死去老爹說話的意思。張太後想來也聽出了言外之意,卻是故作不懂,平平淡淡地道:“難得你有這心思,可為了你的孝心,卻耽誤了國家大事,卻未必值當。”嘉靖的臉色驟然顯得有些不悅了。徐謙算是明白了,張太後雖然處處討好嘉靖,可是在大禮的問題上卻是絕不肯讓步的,不過想一想似乎也能理解,假若興獻王晉升為皇帝,那麼她的丈夫和兒子的地位又該怎麼辦?這先帝是興獻王呢,還是孝宗皇帝?表麵上,這隻是一個封號的問題,涉及到的卻是張太後的核心利益,張太後固然與世無爭,在其他地方甚至有討好嘉靖之嫌,唯獨這個事立場格外堅定。眼看嘉靖有動怒的意思,徐謙嗬嗬一笑,道:“國事是公,孝心是私,公心自然不能罔顧,私情卻也要兼顧才好。學生以為,陛下儘孝是應當的,可是家國大事也要兼具。太後說的話有道理,陛下說的話也有道理。”嘉靖不由瞪了他一眼,明顯他是請徐謙來做同夥的,誰知這廝居然來和稀泥。張太後的目光這才慵懶地落在了徐謙的身上,她微微一笑道:“是徐解元嗎?哀家和你又見麵了,有些時候不見,徐解元說話倒是更動聽了一些。”徐謙忙道:“豈敢,豈敢,娘娘謬讚。張太後莞爾一笑道:“哀家可不是謬讚,隻是有感而發罷了。”這時候嘉靖趁機道:“母後,今日兩位國舅帶著人跑去了午門為徐謙父子請功,因此徐謙心中感激,特來向母後謝恩。徐謙,你說是不是。”徐謙沉默了一下,道:“不是!”他這是語不驚人死不休,人家請他來打擂台,可是這廝居然跑來拆台,很有作死的前奏。嘉靖的臉色頓時不好看了,倒是張太後笑了笑,道:“既然不是,那麼徐解元來見哀家,所為何事?”徐謙大義凜然地道:“學生是來代陛下向娘娘謝恩的。”張太後看了驚愕的嘉靖一眼,道:“哦?這倒是有趣了,哀家對皇帝並無恩德,就算是有恩要謝,又何須你來代勞?”對徐謙的擅作主張,嘉靖氣得半死,隻是現在已經引狼入室,想後悔也不成了,他隻得目光發冷,示意徐謙小心回話。徐謙歎道:“娘娘對陛下有天大的恩情,若不是娘娘拍板,陛下又如何能進京登基?天下人都說這是楊學士的功德,是楊學士向娘娘舉薦陛下,又極力為陛下奔走,娘娘這才同意此事,可是在學生看來,坊間流言多為不實,娘娘在本心上是一直期望陛下能進京,而楊學士,不過是貪天之功為己有,至多也隻是錦上添花,正好遂了娘娘的心而已。娘娘此番大恩大德,陛下一直記在心裡,隻是陛下雖然心裡感激,卻不能吐露真言,因此學生代陛下為謝。”這一番話先是惹來嘉靖大怒,可是隨即,他陡然意識到了什麼,眼眸一亮,忍不住暗暗點頭。徐謙這廝實在是腹黑到了極點,表麵上是來謝恩,一方麵是緩和嘉靖和張太後的關係,另一方麵,分明是在挑撥離間,到底是誰拍板嘉靖入京,其實尚沒有定論,可是不管怎麼說,對當今皇帝來說,都是一個天大的恩情,有人說是楊廷和極力勸說張太後,也有人說這是張太後直接拍的板,現在居然把這事拿出來,等於是將太後和楊廷和變成了競爭對手,楊廷和有搶張太後‘功勞’之嫌?張太後的臉色平靜,暗中卻是心潮起伏,她當然明白徐謙的意思,可是另一方麵,她心中忍不住暗暗警惕,可以說,當時的那個舉動對於嘉靖確實是極大的恩情,可是賣好的人有兩個,不是楊廷和就是她,無論當時她和楊廷和都懷著什麼心思,可是張太後卻是希望嘉靖感激的是自己。她明知徐謙是挑撥,可是心裡卻忍不住對楊廷和生出一絲嫌惡,這個老家夥,莫非真在外頭傳了什麼流言?(。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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