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要銀錢的事進行得還算順利,東廠那邊撥付了下來,親軍這邊自然也逃不掉,畢竟是宮裡頭關注的事,廠衛不是朝廷,朝廷可以唧唧歪歪,禦使們使出各種手段來挑毛病,可廠衛的一切權利都來自於宮裡,自然是以宮裡的人馬首是瞻。隻是……銀子是要來了,衙門仍是冷清,說來也可笑,這個衙門是斂財的,可問題在於人家絕不可能乖乖地把銀子送上門來,你若是強取豪奪,單憑衙裡這一百不到的人,能行嗎?這幾日時間,徐謙父子和徐謙的幾位堂兄們都吃住在路政局裡,製定了一個個的條文,商定了一個個對策,好在衙門裡的骨乾都是自己人,因此大家都肯儘力,尤其是徐福幾個,已是幾天沒有睡過好覺,連吃飯也想著公事。唯一清閒的怕隻有王公公了,王公公打定了打醬油的態度,絕不肯冒頭,反正徐昌交代什麼,他就做什麼,儘量做到不沾包。他一開始以為這個衙門建起來必定會引起轟動,屆時定有禦使甚至六部大佬過問,甚至可能會引起一些強權人物的關注。可是很快,他就發覺自己想錯了,從衙門建起來到現在,壓根就沒有人理會他們,仿佛這路政局從來就沒有過。其實王公公還是高估了自己這些人,想想看,那些呼風喚雨的人物,或許一開始會注意到這衙門的興建,也會對這衙門的職責生出警惕,可是仔細推敲一下。發現這所謂的路政局不過是一群小孩子過家家而已,哪裡還有乾涉和過問的意思?甚至許多人心裡未嘗沒有生出一個心思。這皇帝畢竟年紀幼小,表麵上深沉。卻也幼稚得可以,居然這樣胡鬨。既然把事情定性為了胡鬨,大家自然也就沒有興趣去管了,畢竟這衙門也沒鬨出什麼動靜來,唯一的危害多半就是增加了幾個吃親軍飯的家夥,這些年無論是太監還是親軍的編製都大大縮水,增加幾個編額倒也無妨。隻是宮裡對此事很上心,嘉靖雖然登基已有兩年,可是真正自己做的事卻是善乏可陳。唯一一件光彩的就是裁撤各地鎮守太監,而現在這件事對於嘉靖來說已經不隻是錢的問題了,更重要的還是麵子的問題,若是這衙門最後無足輕重,變成了彆人的笑柄,那麼他這個天子在彆人眼裡豈不是毫無威信可言?無論你如何位高權重,若是辦不成事,或者辦出來的事被人淪為笑柄,那麼你便是如何身居高位。那也不過是讓人對你陽奉陰違而已。這幾日,嘉靖也沒有睡好,他有時信心十足,有時又覺得不妥。甚至有一日深更半夜突然喚了黃錦來問,得知路政局那邊沒有動靜,頓時惆悵了半夜。今日的廷議很是詭異。廷議結束之後,接著便是與內閣幾位學士在東暖閣說話。閒談了幾句。楊廷和突然沉默了一下,對嘉靖道:“陛下。臣聽說在外頭有人打著陛下的名義招搖撞騙,不知這件事是有的嗎?”這一句話出口,整個東暖閣的氣氛霎時緊張起來。蔣冕故意把腦袋彆到一邊,毛紀也覺得有些不妥,輕聲咳嗽。看上去,這句話像是沒有問題,可問題在於皇帝的中旨都已經發了出去,讓路政局督辦某某事,結果楊廷和直接來了個招搖撞騙?這意味著什麼?表麵上,楊廷和在假裝自己並不熟悉這件事的內情,另一方麵明明大家心照不宣,知道這是嘉靖授意的東西,結果一句招搖撞騙,無異於是給嘉靖潑了一盆冷水。當然,雖然是話中藏刀,可是這句話還是挑剔不出毛病的,楊廷和縱橫宦海這麼多年,說話的水平自然不是尋常人可比的。嘉靖的臉色僵了一下,隨即微微一笑,語氣平淡地道:“嗯?楊先生的話,朕有些不明白,宮外又出了什麼幺蛾子?”他站起身來,隨即問身邊的太監道:“有人打著宮中的旗號招搖撞騙,這件事可有?”這太監連忙道:“奴……奴婢不知。”嘉靖的目中掠過一絲殺機,隨即狠狠地一巴掌摔在這太監的臉上,怒喝一聲:“連這個都不知道,朕要你們有何用?”這一次下手自然是重到了極點,直接將這太監打翻在地,小太監渾身瑟瑟作抖,卻是不敢叫喚,隻是連忙匍匐在地,身如篩糠地道:“奴婢萬死……萬死……”嘉靖眯著眼,從牙縫裡蹦出三個字:“滾出去!”小太監如蒙大赦,連忙捂著火辣辣的臉驚慌失措地逃了。嘉靖的怒氣隨即消散,笑吟吟地看向楊廷和,道:“現在這些做奴才的真是無用。楊先生,這件事朕會查清楚的。”而這下子卻是輪到楊廷和的臉色僵硬了,他說外頭有人招搖撞騙,說的乃是路政局的事,意思是說,外頭有人在胡鬨,想來不是陛下慫恿他們去做的,那麼就一定是有人打著皇帝的旗號做壞事了。這句話的問題就在於京師上下誰都知道聖旨已經發了,這明明是皇帝授意的事,楊廷和不可能不知道,他說出那番話便有點暗暗提醒皇帝不要胡鬨的意思。而嘉靖的手段更加直接暴力,他沒有去問這件到底是什麼事,也沒有去談路政局的好壞,而是假裝根本就沒有這件事,甚至直接借著這個理由狠狠地打了太監一巴掌,最後一句‘連這個都不知道,朕要你們有何用’,這句話明裡是罵小太監,實則卻是指桑罵槐——連朕發了旨意都不知道,朕要你楊廷和有什麼用?你不是裝糊塗嗎?你不是假裝自己不知內情嗎?那麼朕就給你點顏色看看。打的雖然是小太監,痛的卻是楊廷和,楊廷和的臉色微微一變,隨即恢複如常,淡淡一笑道:“陛下能查清楚自然是好。”緊接著內閣大臣們退去,空蕩蕩的東暖閣裡,嘉靖咳嗽了一聲,那先前挨打的太監連滾帶爬地進來,道:“陛下有何吩咐?”嘉靖的臉色緩和了一些,看了太監那高腫起來的臉頰一眼,道:“傷得重不重?待會兒去叫個禦醫看看。”小太監連忙道:“奴婢這點傷算什麼,陛下……”嘉靖卻不願意再聽他的阿諛之詞,打斷他道:“你平素跟著朕倒也算儘心儘力,尚膳監裡恰好缺了個監工,明日你就去那兒點卯吧。”小太監大喜過望,連忙磕頭稱謝,道:“是,是……”嘉靖撫案,似乎在思量什麼,突然又道:“去把黃錦叫來。”黃錦這幾天的日子過得很不安生,隔三差五,不管當值不當值,也不管是白天還是夜裡,皇上的召見太過頻繁,若是其他事倒也罷了,偏偏這幾日問的都是同一件事,那邊越是沒有進展,陛下就越是焦心,以至於王太後和張太後也喚了他去問,說是皇帝近幾日心思不寧,問他到底怎麼回事,黃錦隻得說了,結果不隻是皇上,連兩宮那邊也時常叫他去追問。這樣下去,黃錦非要發瘋不可,不過他本來就是個奴婢,這種事也是他的職責,逃是逃不掉的,聽到嘉靖喊他,他自然不敢怠慢,連忙地趕到暖閣。“陛下,奴婢來了,不知陛下有何吩咐?”嘉靖打量了黃錦一眼,黃錦比從前消瘦了一些,隨即他冷冷一笑,道:“起來。”黃錦感受到了嘉靖身上的冷意,頓時知道不太妙了,心裡忍不住犯嘀咕,今個兒是誰招惹了皇上,怎麼一來就是殺氣騰騰?他想到這時候恰好是廷議結束,便不由想:“莫非是廷議的時候鬨出了什麼彆扭,或者是陛下召見閣臣時出了什麼岔子?”正在黃錦心裡忐忑不安的時候,嘉靖開始說話了,他冷若寒霜地圍在閣中轉了個圈子,而後惡狠狠地道:“路政局那邊可有新消息了沒?怎麼會一點動靜都沒有?都已經過了這麼多天。”黃錦心裡歎了口氣,道:“那邊……那邊暫時沒什麼消息,畢竟是剛剛草創起來,想要起效,奴婢想……在想,應當沒這麼容易……”嘉靖眯起眼,冷冷道:“朕已經等不及了,哼!得想個法子,想個法子加快一些,你去尋徐謙,告訴他,朕不管任何法子,半月……半月之內一定要鬨點動靜出來,鬨不出動靜,朕拿他是問。”黃錦的心裡不由緊張起來,道:“這……這未免有些強人所難。”嘉靖眼眸微沉:“你說什麼?”方才那句話是黃錦一時脫口而出,現在醒悟過來,他已是嚇得魂不附體,連忙道:“陛下恕罪!”嘉靖的臉色居然溫柔了許多,歎了口氣道:“他們逼朕,看朕的笑話,你們是朕的人,朕隻能逼你們,大家都有難處,你們要朕體諒你們,可是誰體諒朕呢?你尋徐謙去吧,不要耽擱了。”………………………………………………………………老虎也隻有歎口氣說:“月票榜後頭的書追得緊,他們逼老虎,你們是老虎的老朋友了,老虎隻能逼你們,大家都有難處,你們要老虎體諒你們不斷更,可誰體諒老虎呢,你們就再支持老虎一把吧!有月票的能不能不再留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