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一貫唯一的失誤是沒有料到這些嘴炮居然有如此強大的行動能力。包括沈一貫在內的朝臣們一直以來都很瞧不起這些嘴炮,認為比起他們的嘴炮能力,都察院的其他能力都是渣渣,除了一張嘴什麼都沒有,隻會搖唇鼓舌,清談誤國。但是沒想到,在不經意間,在所有人都沒有注意到的時候,都察院居然也完成了自我進化。沈一貫後來想通了,都察院自己也是看得明白的,自己光是有嘴炮能力是不夠的,曆史上皇權強大的時候,或者是全稱柄國的時候,都察院的嘴炮們經常性的被那些內宮裡的太監或者權臣的爪牙抓起來揍,揍的那叫一個淒慘絕倫。這些曆史上血與淚的經曆逐漸讓他們明白,自己光有嘴炮技能是不行的,嘴炮可以在和平時代發揮精神汙染式的作用,但是在非和平時代,嘴炮往往是第一批被刀劍乾掉的。於是史上最強的大明嘴炮天團明白了,不僅是嘴炮的基本功,就連身體能力也要跟上,不然被人家一頓胖揍,嘴炮就啞火了,也就失去了利用價值。都察院也是在進步的,近年來選人的時候都選擇一些身體高大身強體壯的甚至是有功夫底子的,這種人特彆受青睞,而那些麵黃肌瘦病歪歪一看就知道不扛揍的人,都察院不要。於是靜悄悄的,都察院就完成了自我進化,可以乾架了。這一次,都察院就讓內閣屬官見識到了什麼叫做孔夫子掛腰刀文武雙全,不僅能吵架,還能打架。內閣屬官看到自己的首輔和次輔給都察院的人抓住了,那肯定不行啊,不管是為什麼都要上前阻止。要知道,這可是在領導麵前刷臉的好機會,這些內閣屬官的官職大多數很低微,但是他們都是翰林出身,在內閣領導麵前辦事,很容易受到青睞,得到關照,這樣的話仕途就會一帆風順。不管是為了自己還是為了內閣的威嚴,這一次,一群翰林們呼啦一下就圍過去了。“站住!把首輔和次輔放下!”“全都站住!簡直是放肆!光天化日大庭廣眾之下居然挾持首輔和次輔!你們是要造反嗎?”“快點放下首輔和次輔!”“快點放……哎呀!!”內閣這邊的宣戰布告還沒有完成,辦事乾脆利落的都察院嘴炮們就已經揮舞起拳頭開始突擊了。一邊突擊一邊喊著什麼“我們要去討回公道,你們滾開”“都察院辦事,你們都給我滾開”“阿諛諂媚之輩通通退散”之類的,戰鬥力簡直爆表。嘴炮們對內閣的這些翰林屬官也是相當羨慕嫉妒恨的,他們同樣是進士出身,但是就是因為一個庶吉士的身份差異,使得他們的未來有了天壤之彆的差異。翰林們可以高高在上,而嘴炮們卻要出賣人格與靈魂為權貴服務,這種差異帶來的嫉妒,在這些曾經和翰林院士們站在同一起跑線上的天之驕子們的心中體現得尤為劇烈。平常他們是不可能對翰林院出手的,翰林院是滿朝堂最清貴的地方了,嘴炮們無法對它出手,而眼下,正是以公報私仇的最佳時機。那還等什麼?揍他丫的!於是,普遍疏忽身體鍛煉的內閣屬官們愕然發現自己居然攔不住這群身強力壯嘴炮,三拳兩腳,這些翰林老爺們就紛紛被放倒。就在內閣值房到大門口這段路上,清貴的翰林大老爺們倒了一地,人人鼻青臉腫在地上痛苦的扭來扭去,還有不少人被打的滿臉血,根本就沒有攔住嘴炮們的行動。嘴炮們則揮舞著拳頭一路從內閣裡麵打到內閣外麵,輕輕鬆鬆就突破了內閣的防線,大有萬軍叢中取上將首級的架勢,直接把內閣首輔和內閣次輔給帶出了內閣,直直的就往皇宮跑。沈一貫頓時感覺自己有點失策了。皇帝選擇他,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就是他和都察院的關係惡劣,無論出於什麼原因,他都要出於主觀或者客觀的原因對都察院發起進攻,收拾這條瘋狗,這也將符合皇帝的利益。而一旦自己在都察院麵前露怯了,被皇帝知道了,皇帝就會疑慮,就會擔憂,就會開始懷疑自己是否具有足夠的能力控製都察院,而不至於又是一個在都察院麵前倒下的趙誌皋。老趙現在就是個吉祥物,全看自己什麼時候能完成皇帝的期待,自己什麼時候就能成為內閣首輔,而眼下皇帝的期待卻遭到了重大挫折,沈一貫感覺自己必須要做些什麼。不過沒等沈一貫做些什麼,異變陡生。皇帝身邊親信大太監張誠突然出現。身邊還帶著一堆一堆的東廠番子。“哎呦喂,咱家還以為宮裡麵闖進了一群反賊要造反,要謀害陛下,結果居然是一群禦史在鬨事呢?你們簡直是放肆!光天化日之下衝撞內閣在想乾什麼?居然還挾持首輔和次輔,你們是要造反嗎?!”張誠麵色鐵青的看著這群都察院的瘋狗禦史。“張內官!張內官!快些攔住他們啊!”趙誌皋首先喊了起來。老趙是真的無辜,反正也沒他什麼事情,正在值房裡麵打盹,結果房門忽然被推開,三五個身強體壯的禦史衝進來就把他給駕了起來,還說要去皇宮朝皇帝要個說法什麼的,把老趙給嚇的不知所措。沈一貫沒好意思開口,直接閉上眼睛等待結果。沈鯉和餘繼登本來跟在後麵想要趕上去,結果一聽到了張誠的聲音,立刻嚇得麵色發白,打算往回走,悄無聲息地回到內閣裡麵,結果沒走幾步,就給張誠叫住了。“沈閣老,餘部堂,你們既然來了,為什麼要走啊?”張誠及其不善的看著這兩個企圖逃離現場的罪魁禍首。兩人心中暗叫一聲不好,便齊齊轉身,換上一副剛毅不屈的麵容。“走?走什麼走?既然來了!老夫就沒想著走!”“老夫也一樣!”兩人立刻回歸到了瘋狗的隊伍當中,展現出了不一樣的風采。張誠重重的“哼”了一聲,然後又盯著溫純和徐作兩人看著。“溫左都禦史,徐右都禦史,你們兩位不在都察院辦公,卻跑來內閣辦公,這是為什麼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