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進到這個體製裡麵,隻是遊離於其外,不管怎麼聽過來人的訴說,就是不能真切地體會到什麼叫做無奈和委屈的,孫承宗還沒有體會到那種無奈和委屈,所以,他不會放棄的。“那,稚繩,你……”“東翁,我去去就來!”孫承宗一個翻身上了戰馬,掉轉馬頭就往軍營方向奔了過去,一會兒就沒影了。房守士微微歎了口氣,無奈的搖了搖頭。世上總有那麼些人,明知不可為而為之,真是愚笨不堪……可若是沒有這些愚笨不堪之人,這天下,還有救嗎?房守士無言的看著燦爛的星空。蕭如薰也在觀賞這燦爛的星空。星空很美,是現代那充滿了光汙染的夜晚所極難看到的美好景色,閃著微光的星星點綴在深藍色的夜空上,從人的視角看去,宛如銀河。也不知道多久都沒有這樣的閒工夫可以看星空了,以前在緬甸的時候,偶爾還能抽出點時間陪著家人一起看看星空,現在,好幾個月了,一家人天南海北,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再次相見。兒子的武術練得怎麼樣了?有沒有按照自己的吩咐勤加練習呢?女兒的書念得怎麼樣了?有沒有好好地跟著母親念書學女紅呢?彩雲是個賢惠的夫人,不會因為對孩子的愛而放鬆對他們的教育,反而是父親有點過於溺愛他的小孫孫和小孫女了……以前兒子淘氣的時候,蕭如薰想要動手揍他,好幾次都給父親攔住了,父親甚至還動手要揍蕭如薰,也不知道現在是不是還是如此?上一次收到家書還是一個月之前,蕭如薰告訴他們,不要寄信了,自己很快就會回去的,再寄信自己都不一定能收得到,但是,果然還是想要看到來自親人的消息吧?也隻有這個時候,蕭如薰才會安靜下來,想一想家人,想一想快樂開心的事情。不過這種難得的靜謐也沒有持續多久。“我要見總督!你們讓我過去!”“你是何人?要見總督的話可有總督的命令?”“命令?我……我剛從這裡出去!”“我等不認識你,速走,否則以細作論處!”“你們這些莽漢!我!我是房撫台的幕僚!”“房撫台何在?”“他……”…………………………一陣嘈雜聲把蕭如薰的思緒給打亂了。“怎麼了?”他疑惑的看向了聲音來源處,一名衛兵立刻跑過去看了看,然後很快跑了回來。“一個自稱孫承宗的人前來想要見到四郎。”“孫承宗?他來乾什麼?”蕭如薰疑惑的皺了皺眉頭,然後開口道:“讓他過來吧!”“遵命!”衛兵立刻走上前去,將孫承宗帶了過來,蕭如薰則在軍帳之中接見他。“總督!”孫承宗對蕭如薰行了一禮。“嗯。”蕭如薰揮手讓衛兵退下,然後開口問道:“孫先生?你來找本督有何要事?是房撫台讓你來的嗎?”“也可以這樣說,但是,這也是在下自己的想法。”孫承宗抬起了頭,開口道:“蕭總督,在下此來,是想要勸蕭總督不要出兵北伐,隻要擊潰麵前北虜就可以了,隻要稍待數日,朝廷命令您北伐的詔令一定會抵達!”蕭如薰皺起了眉頭,深思了一下,而後緩緩道:“此話怎講?房公知道朝廷會有詔令來嗎?為何方才不說?而且,為什麼要稍待幾日?戰機稍縱即逝,我若稍待幾日,讓此處北虜餘孽逃走,歸化城的北虜也就有了防備了。”孫承宗麵色焦慮,快速開口道:“蕭總督有所不知,這是朝廷對您的考驗和評斷!”“考驗和評斷?”蕭如薰念了一遍這五個字,心中頓時明悟了。“是的!考驗和評斷!準確的說,這是沈閣老沈一貫對您的考驗!如今沈閣老升任內閣次輔,隻待當今首輔趙誌皋乞骸骨得準,則升任首輔,值此之時,沈閣老若要大展拳腳,則一定會招攬能人誌士為之儘力,而您就是被沈閣老看中的那個人!沈閣老其實早就看到了您的那份請戰奏折,心中也很清楚這樣做是對的,但是他偏偏沒有將朝廷準許開戰的詔令讓房公一起帶來,偏偏要遲緩幾日,還不讓房公告訴您,這就是在考驗您!考驗您到底是不是還忠誠於朝廷和沈閣老,是不是依然聽從朝廷和沈閣老的指令!”蕭如薰深吸了一口氣:“所以呢?”“所以蕭總督萬萬不可在此時出兵北伐,而要等到朝廷詔令抵達之後再行出發,則那個時候,沈閣老和朝廷就能確定您是忠直之將,就會大力任用您!您的前途不可限量!還請蕭總督明斷!”孫承宗的語氣裡滿是憂慮和誠意,這種語氣是裝不出來的,這一點,蕭如薰十分確信。但是……“孫先生,你說,我是不是忠直之將,是沈閣老說了算還是陛下說了算?”蕭如薰一句反問把孫承宗給問住了。對啊,將軍是否忠誠,說話算數的,好像是皇帝而不是大臣吧?“我延安蕭氏世代為大明之將,忠於大明,忠於皇帝陛下,何曾需要忠於他沈閣老?我若忠於沈閣老,豈不是說明沈閣老要造反?”孫承宗張大了嘴巴。蕭如薰微微一笑。“孫先生,你的意思我明白,但是這北伐,勢在必行,我忠於大明,忠於皇帝陛下,沈閣老與我同為陛下之臣,何來要我忠於他之說?皇帝陛下令我為總督,予我統帥四鎮兵馬全權負責此間戰事的職權。南下進犯大明的是土默特,出兵北伐歸化城,是反擊土默特叛逆,也算在此番戰役當中,在我的職權管理範圍之內,我進兵之前告知陛下,告知朝廷,嚴格來說,不算請示,這是教訓叛逆,不是國戰。戰機就在眼前,稍縱即逝,若是此番錯過,今年冬季北虜必然再次南下,難道此時不把仗打完,還要等著今年冬天繼續被動挨打?這種事情,我身為四邊總督,身為此次戰役的主帥,不能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