彆的不說,蕭如薰之下這一百多萬漢民絕對是吃得飽肚子過得下去日子,彆無他求,隻求安穩度日,要是能送子弟去讀書就更好了。蕭如薰也想,但是他麾下能識文斷字的人本來不多,能通儒家經義的更少,他手下隻有三個正統士子,袁家父子和陳龍正,三人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絕對抽不出時間來給這些百姓的孩子們教書。再者說來,現在他們的日子也就是吃得飽肚子,不會餓肚子,但是距離父母兩人供養一個讀書人還是有些距離的,明朝比宋朝更加重視科舉,但是也隻供養了三十萬生員。讀書人是需要國家出錢出糧來養的,考取生員就能得到國家的祿米,雖然少,但是乘以三十萬,就是一個天文數字了。這是國家方麵的投入,民間讀書人自己也需要投入,官辦學府是你考取生員之後才能進入學習的,但是你考取生員之前,需要進入私塾讀書啟蒙,號蒙學,政府是不管你的蒙學的,蒙學在地方多是士紳捐資,或者族人出錢聘請生員當老師來教授族內弟子讀書。這些人無一例外,都是有錢人,沒錢,根本讀不起書,一個農民家庭,算三口之家吧,父親算一個勞動力,妻子算半個,孩子長大以前也算半個,也就是兩個勞動力,十幾畝田地是繳納苛捐雜稅之後養活三口人所必需的,但是一個勞動力是無法完成那麼多農活的。孩子長到七八歲左右就要開始下地幫著乾活了,十一二歲就是一整個勞動力了,你突然讓孩子脫離農業生產去讀書,那豈不是要累死父母?所以現在雖然有了土豆和玉米的種植,加上一年三熟和六年不繳納賦稅的福利,農民的日子的確是好過了不少,安穩的生活之後,隨之而來的就是嬰兒潮。蕭如薰年前派下去的人口普查官員報告,這幾年的新出生人口一年比一年多,不少家庭都是三個四個孩子,如此這樣的話,生產量的提升就被猛增的人口數量給抵消了。除去農民自己的問題之外,蕭如薰自己手裡的小錢錢也不是很夠,如果想要讓農民接受孩子讀書,起碼要管孩子一頓午飯,要有校舍,要有筆墨紙硯,要有老師,要有廚子,這一筆一筆的錢算下來,沒有幾十萬兩銀子是辦不成事情的。大明朝這這銀子的確值錢,但是辦教育本身就是一件燒錢的事兒,也不指著能有什麼經濟上的回報,就希望能有更多的讀書人給國家服務。可話又說回來,緬甸鎮算是軍鎮,朝廷從未提過在緬甸鎮設立學官,允許緬甸鎮居民參加科舉考試,讀了書自然就指著考試,可是考試就要牽扯到學官和生員的問題,這就不可避免的要和文官產生交集,蕭如薰現在還不想和文官產生交集,所以辦教育的事情就被延後了。計劃是提出來了,但是由於經濟政治上的考量,蕭如薰覺得這些年緬甸鎮還是繼續扮小透明比較好,他的羽翼還沒有豐滿,還沒有士子願意投靠他,幫著他建設緬甸鎮,以袁黃在家鄉的名頭也就招來了一個陳龍正,就可以想象那些讀書人是何等的鄙視蕭如薰。或許也有讀書人願意來,就是那些老酸儒,一輩子也考不上舉人的那種,那種老酸儒對自己沒指望了,就在社學族學裡麵當個蒙學老師,教教書以度日,這種人估計願意來緬甸教書,蕭如薰給的酬勞肯定更多,在哪兒教書不是教書?問題就是這些人也隻能教書,什麼也不能乾。不過後來蕭如薰也想通了,不說培養士子,讓麾下百姓都識字,是一件非常重要的非常有意義的事情,所以蕭如薰幾個月前派人去一些科舉強府找尋那些一輩子都考不上舉人的灰心喪氣的老秀才老生員,問他們願不願意去緬甸鎮給孩子們教書識字,工錢方麵肯定比他們現在多。目前還沒什麼消息,若是有了消息,蕭如薰覺得可以開始現在勃固城周邊的村落裡麵開始安排一下蒙學的建設,一步步來,目的不在培養生員秀才和舉人,而在培養能讀會寫的識字的人,百姓的識字率是一個很重要的指標,識字率的高低,代表了國家基礎建設的強弱。這種辦學辦教育的檔口,我讓你天主教徒到這裡來傳教蠱惑人心,我是為什麼啊?我有病啊?好不容易擺脫了儒家的文人們,現在又要請來基督教的大爺給自己找不痛快?我想什麼啊?蕭如薰當然不樂意。利瑪竇大概也清楚個中原委,但是他認為是受到儒家教育的蕭將軍出於儒家的影響而不喜歡基督教的教義,這是一種宗教層麵的意識對抗,所以他一直試圖改變蕭如薰,結果非但沒有成功,差點兒把自己也給搭上了。所以利瑪竇無話可說,隻能把原話翻譯給了主教,主教一聽,麵色也不好,他明顯想起了安居樂業的中國人。這些對自己的生活非常滿意的人,心裡麵沒有空隙的人,是最不容易被宗教思想蠱惑的,一個人隻有在最脆弱的時候才能被宗教蠱惑,所以宗教總是在戰亂地區根深蒂固,和平地區宗教力量總是不如政府力量。對於和平的中國,主教也不知道該如何勸說蕭如薰,他隻知道如果蕭如薰不允許,基督教在這裡傳教,那麼彆說中國,其他的小國他也進不去,這位將軍一句話,周邊小國的君主就要抖三抖。然而他之所以被教皇派來出使的原因,就是因為他在無法用宗教理由忽悠人的前提之下,他就知道該用世俗的利益的談判手段來達到自己的目的。教皇的價碼是隻要羅馬教廷承受的起,那就答應那個中國將軍,教廷需要一個中國的根據地和一批中國教徒!“既然這樣的話,那彆的話我也不多說了,蕭將軍,您需要我們做些什麼才能允許我們在這裡傳教呢?隻要我們能做到我們會竭儘全力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