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二十八日,蕭如薰下令金忠善極其三個挑選出來的部下換上了小西行長所部士卒的破爛衣物,打扮成相當淒慘的模樣,帶著一封根據小西行長的筆跡高仿的求援信,騎著幾匹受創的馬衝向了加藤清正所部屯駐的鹹興地區。這件事情還要讓熟悉日軍軍官階層的金忠善去主導才好。十月三十日清晨,蕭如薰所部大軍經過四天的進軍,抵達了平壤城西側的順安,虎視眈眈,計劃隨即展開。這一回是真的可能威脅到生命了,沈惟敬的一張老臉都不怎麼自在,但是想起蕭如薰告誡的富貴險中求,這一次他辦成了差事,就是大功一件,蕭如薰甚至會納他為自己的幕僚,成為他的保護傘,讓他享受榮華富貴。如果之前還對蕭如薰的話有所懷疑,這一次,沈惟敬完全相信了,拿命拚回來的東西是最可靠的。沈惟敬換上了蕭如薰準備的正規禮服,戴上了禮帽,引領著假扮成大明禮官的一位軍中文書何昊,打起儀仗,先派信使去通知小西行長敕封使者來了,讓他開城門親自來接,然後大家準備準備,帶著蕭如薰的囑托,就出發了。儀仗隊有二百人,隨行護送三百官兵,五百人是條紅線,超過這個數目日本人就會懷疑,五百人裡麵除了五十個武藝高強戰鬥力極強的僧兵之外,都是戚家軍的老底子,相當善戰,他們的任務是賺取城門,控製城門,以供大軍突入,南兵大將駱尚誌親自作為隨行護送軍官帶隊前往,這個任務就落在了駱尚誌的頭上。原本蕭如薰打算讓努爾哈赤的騎兵第一個突入禁區吸引日本人的火力,但是觀察了一下城外,蕭如薰取消了這個決定。日軍對蕭如薰率軍到來確實沒有思想準備,但作為戰國精銳,屍山血海裡走出來的精銳,他們絕對不弱,在過去幾個月裡,日軍不辭辛苦地把朝鮮外城外圍土地耕了個遍,全部種上了鹿角,重要地帶還擱了不少拒馬,這是為了防止敵人騎兵直接突擊到城下,祖承訓的事件之後,拒馬鹿角更多,防備更嚴。即使在這樣的時候,小西行長也沒有放鬆最後一絲警惕,所以蕭如薰不會犯李如鬆的錯誤,把本可以大大縮小的戰損無意義的擴大化,能一舉突入城內就一舉突入城內,儘快擴大戰果攻取城池是最好不過的了。駱尚誌一旦得手,吳惟忠就要率領一千浙兵刀盾手、一千僧兵和王輝所部一千銃卒立刻跟上擴大戰果,入城之後按照訓練內容結成刀銃陣,步步緊逼,打通通道以便大軍運炮入城攻堅,具體指揮就看吳惟忠和王輝的合作了。這一步完成了,整個平壤城就到手了,小西行長的一萬五千兵馬是絕對無法戰敗明軍的,下一步就是麻貴和張世爵分彆運動到北門和南門,李如鬆帶騎兵移動到東門,四門一起堵死,勿使日軍一人逃脫,另外麻貴還要負擔起包圍牡丹峰彆讓上麵那兩千人逃走的任務。如果是正麵破城,那麼必須要拿下牡丹峰,若要拿下牡丹峰,首先要切斷牡丹峰和平壤主城的聯係,牡丹峰在平壤城的東北角,它四周修有一圈城牆,構成了獨立的北城,通過北城南門與平壤城連接,隻要占領北城南門,牡丹峰必然就會被孤立開來。牡丹峰是整個平壤城的製高點,上有乙密台、最勝台等數個石質要塞,用條石壘成,十分堅固,能扛住當時最有威力的火炮轟擊,要塞三麵設有雉堞,堞上有射擊孔,射手可以很輕鬆地躲在要塞裡,向仰攻而上的敵人射擊,地勢易守難攻。牡丹峰就象是一個俯瞰整個平壤城區的守護神,如果要進攻平壤城,無論如何也要先將這裡拿下來,這個教訓,是用一千多名明軍士兵的血換來的——當初祖承訓在平壤城內遭遇伏擊,包括史儒在內的許多明軍就是被日軍在牡丹峰上居高臨下射死的。綜合了之前的教訓,蕭如薰定下了甲乙兩個方案,甲方案就是駱尚誌得手的方案,乙方案則是被識破之後,明軍迅速強攻,大軍向四麵展開,然後主攻牡丹峰和北城南門,切斷其聯係,直接殺死小西行長!斬首戰術!蕭如薰十分理解主帥的心理,在這個時代,沒有完善的通訊設備,主帥若要很好的掌握戰場形勢,就必須要登高望遠,一大仗就往至高點爬是很多主帥的共同點,而平壤城內的至高點就在牡丹峰。小西行長一定在那裡!但是這樣一來就等於是要強攻了,強攻的損失很大,如非必要,蕭如薰不想接受。任務都安排完了,李如鬆趁著沒人的時候,找到了蕭如薰的戰車。“蕭如薰,我知道你想給我下絆子,但是眼下戰事當前,我所部五千鐵騎戰力強悍,你為何不用?你打也打了,訓也訓了,你還想怎樣?”李如鬆這一次難得沒有發火,沒有盛氣淩人,把態度放低到了一個幾乎是他的極限的地步,這讓蕭如薰有些驚歎。“原本是打算用你們最先突入城內的,但是你也看到了,城外的拒馬和鹿角甚多,土地都被犁了一遍,日本人也不是傻子,他們也會進步,祖承訓的事情給了他們很大的教訓,所以你的騎兵非但突不進去,還會損失慘重,更會誤了大事,所以沒有這樣安排。”蕭如薰也明明白白的講述了原因。李如鬆深吸了一口氣:“這個理由我接受,但是你為什麼叫我去攻打東城?一批騎軍怎麼能攻城?也沒有步軍的幫助,你打著什麼主意?”“李總兵,我要你記住,我是個公私分明的人,我要報複人,不會在公事上更不會在戰事上報複,更何況我沒把你當仇人,我不恨你,更沒想過報複你,把你安排在東城,不是讓你攻城,而是讓你立功去。”“立功?你讓我立功?功呢?!”李如鬆冷笑連連。蕭如薰指向了地圖上的一處標識。“眼下的情況,你的騎兵行動不易,不能用來破城,而在鳳山,距平壤城五十裡,據探子來報,那裡有一部日寇駐紮,人數約在五千左右,平壤戰事一起,鳳山駐軍必定來援,我要你埋伏在他們的必經之路上,給我吃掉這五千人,彆讓他們過來攪局,能吃多少就吃多少,吃完了拿首級回來,我給你記功!那裡是一片平坦地區,適合騎兵野戰,彆告訴我,你李總兵拿不下那五千人。”李如鬆愣了一下,看著地圖上的鳳山,抬頭瞧了瞧蕭如薰,抿了抿嘴巴,沒說什麼,轉身就走了。和原本的曆史裡李如鬆的想法不一樣,李如鬆認為隻要把日本人打跑了就好,是否全殲並不重要,保存明軍的有生力量才是最重要的,但是蕭如薰不會那麼想——能殺多少就殺多少,殺多了,日本人才會主動投降,甭管殺多少,甭管是死是活,這批人一定要留下來,帶走,絕對不能回到日本!要讓豐臣秀吉更瘋狂,更加瘋狂,榨乾日本最後的一滴血,徹底把日本的元氣打掉,以後如果有機會,蕭如薰一定會渡海攻打日本,徹底收拾掉這禍害深遠的島國。一切準備妥當,就看沈惟敬的發揮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