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分工很合理,和洪濤相比,橘彩做得一手很好的日本料理和西餐,至少比洪濤糊弄出來的那些中餐要好吃多了。其實洪濤的廚藝也還湊合,但是他對做飯無愛,剛開始還能趁著新鮮勁兒做幾頓正經飯菜,越到後來就越湊合。每天就是各種麵包片夾煎肉餅,他自己吃得津津有味兒,其他人都快吃吐了,這下終於可以解脫了。5月23日,經過12天的漫長爬行,瘋狂老鼠三世號終於駛出了無風帶,進入到了整天都是東北風的信風帶裡。按照他們目前的航向,這種左舷側後方的風向最適合全速行駛,於是被憋悶了快半個月的洪濤終於撒了歡。他把主帆、前三角帆、球帆全都升了起來,以25節的高航速溜溜狂奔了13個小時,才算過足了癮。他是過癮了,希爾德和橘彩都被他給折騰趴下了。信風帶裡的湧浪已經有4、5米高,如果用巡航速度的話,大家還基本能忍受,但是用如此高的速度劈波斬浪,光是劇烈的顛簸就讓人吃不消了。再加上洪濤的駕駛技術也就那麼回事兒,一旦船頭沒有成功對準浪湧,直接被側向拍到的話,整個船體就和被火車撞了一下一樣,甲板上的人身上不綁上長、中、短三支安全繩,人都能被顛飛起來。其實洪濤自己也有點暈船,隻不過他是駕駛者,很多時候都能提前有準備,暈船的狀況不是很重,稍微有點惡心而已。拉達是一點兒事沒有。用她的話說,當初在航校裡訓練時。整個人被綁在安全椅上做連續翻滾跳躍,一折騰就是一兩個小時。該吐、該惡心那時候已經都吐完了、惡心完了,這種小風浪根本就不是事兒。卡洛爾屬於常年在海裡活動的,雖然沒有拉達的專業素質,但是身體適應得很快,暈船的症狀比洪濤還要輕一些,隻是感到稍微有點頭疼。但是希爾德和橘彩就不成了,她們嚴格說就是票友,既沒經過專業訓練,又沒有頻繁的海上活動。就算跟著彆的帆船和遊艇出航,人家也沒有這麼玩命的。她們倆差點把苦膽都給吐出來,躺下就天旋地轉、坐起來還是天旋地轉、站著更是天旋地轉,怎麼待著都不成,吃什麼吐什麼,連喝水都吐。“那也得吃、也得喝!如果不吃不喝,身體一虛弱,症狀會更厲害,說不定還會引起高燒!”拉達是這裡唯一經曆過這種情況的人。所以她的意見就是最終裁定。“你們倆要不就自己吃,要不就綁起來捏著鼻子灌,自己選吧!”洪濤雖然心懷愧疚,因為自己一時痛快。害得她們倆如此難受。但是該狠心的時候還得狠心,一旦她們發起高燒,那就是大麻煩了。距離利馬還有1000多公裡呢。這裡又不是北美。可以用無線電呼叫海岸警衛隊的飛機和船隻前來營救,在這片海域你就算喊破嗓子。對方也隻能是回答你一句話:儘量保持航速,積極自救。等待救援!這附近的國家都窮得揭不開鍋了,哪兒有直升機和高速巡邏艇來救你玩啊,不是不想救,而是根本沒那些裝備。“你……你這是故意報複我……”希爾德剛端起那碗燕麥粥,忍不住就又乾嘔了起來,肚子裡啥都沒有了,連胃液都吐乾淨了。“就當是吧,你要是不喝,我還會有更殘酷的手段,所以這就是算是毒藥,你也要把它吞下去!還有你,彆光看她,你也一樣,馬上喝!”洪濤努力讓自己的麵部表情變得猙獰一些,語氣更蠻橫一些,還得配上肢體動作,惡狠狠的逼著希爾德和橘彩把粥碗端了起來,一仰脖、一閉眼,就和喝藥湯子一樣,自己灌自己。“嘔……嘔……”幾十秒鐘之後,希爾德和橘彩又趴在衛生間的馬桶上開始吐了。“你再去多熬點粥,接著灌!什麼時候不吐了,什麼時候才能睡覺!”洪濤也算是做壞人做到底了,他打算當一次蒙古大夫,就兩個字兒:惡治!大家可能沒見過在帆船上是如何做飯的,其實這個問題洪濤剛開始接觸帆船的時候也不太清楚,或者說根本沒注意到。直到他和伊麗薩從文圖拉買完這艘大帆船返回聖塔克魯茲的途中,在帆船高速行駛時,他去廚房做午餐,才發現了這個有趣的情景。帆船上的廚房裡,烤箱和煤氣灶都是一體的,從上到下是一個不鏽鋼大櫃子,下麵是烤箱、上麵是煤氣灶。這個東西的兩邊,一般是菜台,身後是洗碗池,這些家具和整體櫥櫃類似,不過都是固定在船體上的。上邊的沿兒還會高出十幾厘米,這是為了防止有盤子碗或者水什麼的因為船體傾斜搖晃而掉出來。不過最讓洪濤開眼的不是這些家具,而是那個烤箱灶台。當時伊麗薩正在駕船,側風有20節左右,船速也就13節,但是船體側傾的角度很大。洪濤站在灶台前麵,琢磨了半天,也沒想出如何把鍋放到灶台上而不讓它翻倒,無奈他隻好去問了問伊麗薩。結果伊麗薩拉著他跑到廚房,在灶台下麵扳動了一個機關,整個灶台突然動了起來。它自動翻轉到了一個角度,台麵幾乎和牆成了45度夾角,看上去很滑稽,但是把鍋放在上麵,卻是穩穩當當的。這個現象不用伊麗薩來告訴洪濤,洪濤自己就能想明白。這個烤箱灶台的中部應該有一根軸,兩端固定在軸承上,底部還有配重。平時的時候把那個插銷插上,這個烤箱灶台就和兩邊的家具一樣,船體傾斜它也跟著傾斜。如果把插銷打開,那這個烤箱灶台就成了一個自動水平裝置,不管船體如何傾斜,它的整體都會在那根軸上轉動,永遠保持著水平狀態,真是個很神奇的創意。這樣即使在船體傾斜角度很大,並且來回搖晃的時候,配合灶台上的特殊支架,廚房裡依舊可以炒菜做飯。當然了,洪濤試了試,簡單的煮點東西、熱點東西、烤點東西還是可以的,但是稍微複雜的就做不了。因為那個烤箱灶台可以自動找平衡,廚師卻找不了,很多時候廚師看到的都是鍋的底部,連窩裡的菜到底是個什麼樣子都看不見,你咋炒啊?所以一般進行遠航的時候,大家都儘量準備速食食品和罐頭,能不開夥就不開夥,這樣不光是省了很多麻煩,還保證了廚師的人身安全。畢竟在一個搖搖晃晃的廚房裡守著一口大湯鍋還是很滲人的,說不定一個巨浪拍過來,這口湯鍋就扣你身上了呢。至於暈船的問題,其實每個長途航行的水手都是要暈船的,這一點兒都不奇怪,隻是程度有輕有重。就算那些參加環球帆船賽的專業選手,碰上大風浪照樣也得吐,隻不過他們平時的訓練裡都有一個項目,就叫抗暈船,所以他們就算吐得稀裡嘩啦,照樣不耽誤乾活兒。而普通的帆船愛好者就不成了,一吐就吃不下去東西,兩頓飯不吃,你身上就軟綿綿的了,彆說上甲板,連爬都不見得能爬起來。好在希爾德和橘彩身體素質還算不錯,經過洪濤這番惡治,她們第三天的症狀還真好了不少,至少不用整天和馬桶做伴兒了,也能主動感覺到了食欲,這基本上就算挺過去了。可是她們倆真是倒黴透了,暈船的症狀剛剛有所好轉,此次航行的目的地利馬到了,船隻靠岸之後,這兩位又開始吐上了,扶著碼頭上的欄杆都站不起身了。為啥到了港口還吐呢?這其實也是一個正常現象,學名叫做暈陸!沒錯,就是對陸地也暈的意思!暈船是因為人體的內耳前庭末梢感受器對劇烈的搖晃產生了反應,向中樞神經發出電信號的警告。這種電信號刺激中樞神經的同時,也會讓人體產生眩暈的症狀,這叫做致暈閾值。每個人的致暈閾值都是不同的,也就是耐受性高低不同。耐受性高的人,症狀就不太明顯,耐受性低的人,症狀就比較厲害。眾所周知,人體是有習慣性的,也就是說人體的各個器官都能根據環境自我調節。希爾德和橘彩的症狀之所以緩慢好轉,就是人體的器官開始逐漸適應了帆船上的顛簸,不再玩命向神經中樞報警了。但是她們一踏上穩定的陸地,內耳前庭又被搞糊塗了,剛才還晃晃悠悠呢,怎麼突然又穩定啦?不成,咱已經適應晃悠了,穩定就是異常現象,必須向神經中樞報警!於是,她們倆的內耳前庭又開始玩命放電了,然後她們兩個就再次出現了眩暈狀態。這種毛病並不是說明她們兩個的肌體器官有毛病,隻能說她們兩個的某些器官反應太靈敏,沒治,隻是天生的。也不是一點辦法都沒有,不過現在來不及了。如果有一個航海經驗豐富的水手在的話,他肯定會在靠岸之前一個小時左右,提醒容易暈船的船員,稍微喝一點烈性酒,這樣就可以麻痹中樞神經,讓它反映不那麼強烈,上岸之後睡上一覺,不管是暈船還是暈陸的症狀也就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