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就是個破蛐蛐嘛,趕明兒我讓人從山東給您弄一筐來,到時候您就張著大牙,咬遍京城無敵手了!”洪濤一看老頭真輸急了,就不再惡心他了,畢竟是老年人嘛,老人就和小孩兒一樣,得順著毛護兒擼。“去去去,你懂個屁,就你還敢提玩蛐蛐,我想起你玩蛐蛐我就冤的慌,要不是那幾個破蛐蛐罐子,我能認識你!”那二爺還在為他的蛐蛐憋氣呢。“嗨,您這麼說我可就不愛聽了啊,認識我怎麼了,咱爺倆不是處的不錯嘛,得,您是爺爺,我是孫子成了吧?”洪濤開始胡攪蠻纏。“那房子現在公家用著呢,東城教育局的房屋修繕科,能不能拿下那得看你的本事了。我認識他們一個副局長,不過前年都退下來了,遞話兒、找人倒是可以幫你,其它的你就得自己想辦法了。”那二爺拿洪濤一點兒轍都沒有,這就是塊膠皮糖,咬不動、嚼不爛,但是舔著還有點甜頭。你罵他吧,他嬉皮笑臉,結果你更生氣。你打他吧,真打不動了,自己再傷著胳膊腿兒的,更窩火。你用話將他吧,現在這個小子的翅膀已經硬了,輕易沒人能嚇唬住他。索性也就不和他鬥嘴了,把事情趕緊說清楚,好送這位大爺趕緊走,否則你就彆想清靜一秒鐘。“得嘞,就這個足夠用了,不過我還得麻煩您一件事兒,您說的那位副局長給約約唄,咱也彆外麵亂花錢了。就張爺爺那兒挺好,我等您信兒啊!拜拜嘍。老頭兒……哎,對了。我姥姥和我姥爺呢?又去山裡啦?”洪濤達到了目的,轉身剛要走,突然又想起一件事兒,他剛才給姥姥家打電話沒人接,本來還想去蹭一頓炸醬麵呢。“那肯定不能留在家裡等你禍害啊!是來蹭麵吃的吧?哈哈哈哈哈,外孫狗、吃了就走!這回我看你吃!你去山裡吃去吧!哈哈哈哈……”那二爺可算是逮到洪濤一次了,笑得那個暢快啊,就和洪濤一頓吃不上,馬上就得餓死一樣。“那您怎麼沒去啊?你咋不帶著我二奶奶也躲幾天清閒去?”洪濤沒讓那二爺高興太久。一句話就噎了回去。“你還有臉說!你送來那兩個孩子我們倆不得看著啊!還去山裡,現在我半夜去廁所都得爬著去,生怕弄醒了那兩個祖宗,一醒了就哭半夜!你趕緊給抱走吧啊!順便回去問問你那個朋友,這倆孩子是他親生的嘛!一禮拜一禮拜的不來,他到真省心,你認識的就沒一個正常玩意,趕緊給我滾蛋!”那二爺不提還好,一提這個事兒就一肚子氣。說著說著連桌子上的蛐蛐罐都抄起來了。洪濤被罵了一個灰頭土臉從二樓滾了下來,這回他是真沒話可說了。那二爺要不提,他都忘了黑子那一對兒龍鳳胎還放在這裡呢,合算黑子這家夥就沒怎麼露過麵啊。那他都忙什麼呢?“喂,你那兩個孩子我給賣到河|南去了啊,你現在去火車站興許還能見一麵兒。去晚了就給包了人肉包子啦!”洪濤也沒白挨這頓罵,直接給黑子打了一個電話。上來就是一句廢話,然後就掛了。自己不舒服,他也彆想舒服,我看你急不急!有了副局長從中幫忙牽線搭橋,即使是退休的,照樣也挺好使。洪濤並不需要太特彆的照顧,隻要能找到教育局裡的具體分管領導,然後譚晶和小舅舅就會撲上去。一個舉著歌星的名頭,一個舉著糖衣炮彈,您是想要麵子也能給足,想要裡子一分錢不少,全方位滿足。當然了,這麼大的事情也不可能是某位分管領導一個人能說了算的,還得開會研究嘛,不過隻要有人肯出頭幫你說話,那麵子裡子都有了的幾位就不會出麵兒反對的,走個過場而已。八爺府可以賣,但是教育局不要錢,人家要房,準確的說是要一個新的辦公地點。其實這個要求很狡猾,如果他們直接要錢的話,那這個錢肯定是走在賬麵兒上的,誰都不好去碰,更主要的是還要背負一個賤賣單位資產的壞名聲,容易遭到潛在政敵的攻擊。那要是換成辦公用房,這個問題就不存在了。八爺府屬於古建築,辦公條件很差,既沒有暖氣也沒有空調,屋子還那麼高那麼暗,局裡又拿不出那麼多經費來修繕,所以大部分都被當成了倉庫,沒幾個屋裡有人辦公。一旦換成了合適的新辦公用房,那條件肯定會改善,必要的暖氣、采光條件還是得有的嘛,所以說這是局領導在給員工改善工作環境,是件大好事。從另一個角度上說,新的辦公用房不可能從地裡長出來,那玩意得蓋啊。不管在什麼單位,隻要基建工程一開工,那這個灰色的小錢錢你擋都擋不住。哪位領導沒有幾個親的熱的?輪流管理一下本單位的基建工程嘛,誰都不會虧著。這樣一來,罵名變成了政績、公款變成了私人合法收入,既合情又合理,唯獨有點不合法。問題是在一個單位裡,一般來講大腦袋說的話基本就等同於法。“劉局長您放心,我們公司一直熱心於教育事業,麗都杯中學生籃球聯賽就是由我們公司讚助的,為了祖國的未來,我們吃點虧沒什麼。要說苦啊,還是您們這些戰鬥在教育戰線上的教育工作者們苦啊,我們在彆的地方幫不上太大的忙,給在一線艱苦工作的師生提供一個良好的辦公環境還是可以辦到的嘛!”小舅舅不愧是背著主席語錄成長起來的有為青年,這個高帽扣的,你摘都摘不下來。“嗬嗬嗬,小胡這個話說的好啊,我們做為領導,不能違反國家政策,但是我們看著戰鬥在第一線的教職員工還是很心痛滴!大冬天的還在自己劈柴、拉蜂窩煤燒爐子,這是我們的失職啊!我必須要做自我批評!現在好啦,有了像胡經理這樣熱衷祖國教育事業的單位領導出力,就幫我們彌補了很多工作中的不足之處嘛,這是一個大好事嘛!來,大家舉杯,為我們的新辦公樓乾一杯!”劉局長也是位好領導,句句話不離本行,而且還做了深刻的自我批評,就快聲淚俱下了。然後他端起桌上的酒杯,一仰脖,八錢茅台酒一口喝乾,很是豪爽!在座的各位副局長、處長們也是爭先恐後的把杯子裡的酒倒進了自己的喉嚨,然後按照職務高低,紛紛站出來表態,那必然是一水兒的支持。事情到這兒,基本也就算完事兒了,剩下的問題就都是具體操作上的小問題了,這些東西當然就犯不著去麻煩局長,隻需要局裡的房管處處長來協調就好。具體的辦公樓用地,那當然得是由局裡提供了,這玩意彆說洪濤,就算大姨夫也沒地方弄去。但是到了教育局這種單位裡,彆的沒有,就是地多,全東城大大小小上百所中小學校,加上它們的附屬建築和當初占用的那些古建築,拿出一整塊兒地來,還是分分鐘能辦到的。再往下就是跑規劃、跑城建、跑市政了。這些東西也不用洪濤這邊操心,區教育局蓋辦公樓,那是公對公的事情,他們自然有他們的辦法,洪濤這邊隻管出人、出料、出設備,把樓蓋起來就可以了。而且還不用等什麼手續跑下來再動工,可以一邊蓋一邊等,樓蓋好了手續還沒下來也沒事兒,反正沒聽說過拆違章會把學校辦公樓拆了的,你們家孩子還打算不打算好好的上學啦!這件事兒的最終結果就是大姨夫的建築公司出錢給東城教育局建造一座三層的辦公樓,做為交換,原本被用作辦公用房的八爺府南北兩個院子,就歸建築公司所有了。因為教育局這種單位不能和私營企業進行這種交換,所以這兩個院子隻能是先歸到大姨夫的建築公司名下。其實具體在哪個公司名下並不礙事兒,大姨夫的建築公司可沒有這個顧慮,過段日子這兩所院子就會以抵扣設備款之類的名義換到同江秀水貿易公司名下,然後又會以其它名義轉到天文數字公司名下,最終是由洪濤個人購買還是放到小舅舅名下,這就隻是一個時間問題了。至於法律問題嘛,在這個年代根本就不用擔心。新的文物保護法還沒有頒布實施,像這種古建的買賣和翻建基本上是沒什麼人關注的,這也是一個時代感的問題。當時的人們普遍認為搬進樓房、用上電梯和燃氣才是進步的象征,一個破院子愛誰買誰買,愛乾嘛乾嘛,全拆了才好呢。如果能把故宮拆了全都蓋上樓房,除了少數學者之外,大多數人也是不會反對的,在有些問題上,大多數人擁護的,並不一定都是理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