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好啊,您要不把您的村長也叫過來一起聊聊,我們就在楊樹溝村住下,估計這兩天不會走,對了,村裡有地方住嗎?”洪濤一聽柳工說的這個預算,心裡也算是有了譜兒了,往前多五裡就多五裡,這還算個事兒嘛,反正又不用他自己去乾活,他隻管動動嘴皮子,來這裡考察已經算是最大的體力付出了。“%@#%¥#……&@!快去!”趕車老頭回頭就衝另一個車把式喊了一句什麼,洪濤除了最後兩個字兒之外,其它的一律沒聽懂,看來剛才這個老頭還是比較慣著自己的,沒用他的純粹家鄉話和自己聊天。“他們回去找村長,我陪你一起進村,他們村長得管我叫叔,我讓他把屋子騰出來給你們住!”看到那三個車把式一溜小跑的鑽進了另一條山路,老頭一把拉住了洪濤的手腕,這個手勁兒有點像抓賊,生怕洪濤跑嘍,然後領著他向坡下的村子裡走去。“哎呦呦……大叔,您慢點走,我這個腿和腳跟不上啊……”洪濤讓趕車老頭一拉,差點沒從山坡上咕嚕下去,他現在是一步也邁不動了,心裡已經跨出了這一步,但是腿還在原地沒動地方呢。楊樹溝村,這個名字從何而來洪濤一點兒沒看出來,既沒有楊樹,也沒有溝,就是一片散落在半山腰上的破房子,稀稀拉拉的圍著一片梯田而建,總共也沒有二十幾戶人家,還分成了上中下三層。當趕車老頭拉著洪濤從最上麵的一條小路進入村子裡之後。整個村子就沸騰了起來。到處是雞飛狗叫,大人小孩全都從那些土坯搭建的房子裡鑽了傳來。愣愣的站在路邊。看著洪濤他們幾個人從眼前走過,然後遠遠的跟在他們身後。亦步亦趨的來到了村子中層的一個院子門口。“狗蛋他爹,狗蛋他爹!來貴客啦,人呢?趕緊出來!”趕車老頭站在那個用細竹棍紮成的籬笆外麵,衝著院子喊了兩聲。“他叔,這是什麼風把您給吹來啦……這幾位是?”隨著聲音,從屋裡跑出來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腳上的鞋還是趿拉著,看見老頭就叫叔,看見洪濤他們也愣住了。“這是家康的朋友。專門從京城來看他的,他們要幫咱們這裡修路,人家連工程師都帶來了,我已經讓人回去叫我們村長去了,你先讓你屋裡的給騰騰房子,先安頓下來,等我們村長來了,你們再一起合計修路的事情。”趕車老頭這回沒用洪濤聽不懂的話和這個村長交流,估計他也怕洪濤聽不懂誤會。“修路!?”這位村長愣愣的看了洪濤和譚晶一眼。然後有看了看院外的那些挑夫,有點蒙圈了。“我說你個狗蛋爹這個腦子是傻了還是怎麼的,修不修路的人家大老遠的來了,你就讓客人在院外站著?”趕車老頭看到他的那個模樣。立刻又罵了起來。“噢……對對對,屋裡坐!屋裡坐!”這位村長這才反應過來,趕緊拉開籬笆門。把洪濤他們往屋裡讓。洪濤進村的時候,就注意到這座建築了。村子大多數屋子都是土坯瓦房,隻有這個屋子的牆壁用上了一半的磚料。所以和其它黃乎乎的房子不一樣,更高大一些,也更顯眼。果然,這裡就是村長的家,院子裡還有一個牛欄,裡麵關著一頭黑黑的大水牛,正眨巴著大眼睛,好奇的看著這些陌生人從它麵前經過。雖然是村子裡最高級的住宅,但是進屋之後的感覺和那個牛欄差彆也不太大。光線很昏暗,堂屋的中間也是一個火塘,裡麵還燒著柴火,屋子裡有些煙,對於洪濤他們這些用慣了電燈、燒慣了煤氣的人來說,有些煙眼睛,味道也有點大。屋裡並沒有什麼沙發和椅子,大家就各自找了一個小凳子圍在火塘周圍,為了體現客人的尊貴,洪濤和譚晶分彆得到了一把帶靠背的、竹製的、小椅子!村長的家裡有兩個孩子,一男一女,女孩大一些,差不多十四五歲的樣子,男孩小一些,十歲左右吧。當洪濤他們進門的時候,兩個孩子和孩子的媽媽都被嚇到了,一起縮到了堂屋和左邊屋子連接的門口,呆呆的看著這幾個城裡人把他家的火塘給占據了。尤其是那個穿著一身慘白慘白衣服的女人,連靴子都是白的,但是嘴唇卻是格外的鮮紅,頭發更是彎彎曲曲,活鬼一樣。人不敢湊過來,但是狗敢,一隻黑黃毛皮的小土狗晃晃悠悠的湊了過來,聞聞這個、聞聞那個,最終選定了譚晶的靴子邊,趴下不走了。譚晶倒是不嫌這隻小狗臟,一伸手就把它抱了起來,放到了自己的腿上,白褲子上立馬就有了幾個黑腳印。不過她不在乎,轉頭從身後的一個背簍裡翻了翻,結果掏出了一塊腔骨,遞到了小狗的嘴邊上。這隻小狗如果是人的話,肯定也是一愣,然後小心的嗅了嗅那塊肉骨頭,再三確認這就是傳說中的豬肉之後,立馬用前爪死死按住那塊腔骨,張嘴就啃,時不時還從喉嚨裡發出呼嚕呼嚕的吼聲,這是在警告其它同類,彆過來啊!這是我的!“你抱著它去門口玩去,輝子,你把背簍的東西拿出來,給嬸子弄點晚飯,多弄點,咱們人多。”洪濤很清楚的看到當譚晶把那塊腔骨喂狗時,屋子女主人的眼珠子都快瞪出來,她身後那個小男孩也開始舔嘴唇。如果不是顧忌洪濤他們在這裡,估計他就得衝上來把狗打跑,把肉骨頭留下。為了不讓譚晶這個二百五再做出什麼會刺激到主人的事情,洪濤先是把她轟了出去,然後又給高建輝和吳全派了個活兒,這樣屋裡人的注意力又重新被轉移了,因為那些背簍裡還有更多的肉、排骨、活雞、雞蛋、豆腐乾和調料之類的東西。女人和孩子們都被食物吸引到了門口,那幾個挑夫也跟著出了屋,他們的任務已經完成,等把背簍騰空,他們還要趕路回去。屋裡就剩下村長、洪濤、兩位技術員和那個趕車的老頭兒。洪濤這時又掏出煙來,重新發了一圈,大家都點上,然後和那個趕車老頭一個主說,一個補充,把自己這些人的來意和這位村長又詳細說了一遍。此時洪濤這張嘴算是找到了用武之地,從飯前一直說到了飯後,把這位楊村長和聞訊趕來的幾位村中長者都說得一愣一愣的。他不光說修路的事情,更多的還是給村民們在說一旦這條公路修好之後的美好生活前景。修路不是他的強項,他的強項就是忽悠,就是憑借他多出來那幾十年見識來給你展現出一個既合情合理、又有跡可循的新視野。晚飯剛吃到一半兒的時候,趕車老頭他們村裡的兩位村官也摸黑趕了過來,就算他們這種走慣了山路的山民,身上也是滾上了不少泥土,一看路上也沒少摔跤。怪不得那些挑夫寧肯餓著肚子趁著天色還沒全黑非要趕回去呢,晚上走山路真是一件兒很危險的事情,隻要不是特彆急,就算是祖輩生活在這裡的山民們也不願意冒這個險。這一夜注定是個無眠的夜晚,洪濤說得太興奮,即使爬了多半天的山路,卻依舊沒有困意。這裡的山民們生活太苦了,很多人一輩子去過最遠的地方就是縣城,像趕車老頭這樣可以趕著毛驢車多走幾十裡路去外麵開開眼界的人,在每個村子裡都是超越村長一般的存在。村民們有個大事小情的,都要跑去問問這些有見識的高人,因為他們什麼也沒見過、什麼也不懂,隻明白自己村子裡的事情,再複雜的東西他們從來沒想過,也沒機會想。對於這些村民們來說,洪濤這些人就是半神。他們所有的問題提出來,洪濤都能給出一個答案,從村裡孩子的教育問題到各村如何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如何利用這條還停留在嘴上的公路發家致富的問題,他這個半神都能給大家畫出一個道道來。聽完他的每段發言,周圍圍著的人都會不住的點頭稱是,從他們臉上的表情上,洪濤能夠看出來,他們是真信了。不光信了,而且已經開始向往了,自己給他們帶來的不是一條路,而是一個生活的希望。隻要看到過這個希望,他們一輩子就都忘不掉了,現在這條路已經不是自己要修,而應該是他們要修了。不光是洪濤睡不著覺,那些山民們也睡不著。他們七八個人一直都圍在火塘周圍,用洪濤大部分都聽不懂的鄉音,徹夜討論著剛才洪濤所說的那些東西。一邊用他們最淳樸的思維分析著其中的可行性,一邊籌劃著這條路到底該怎麼修、從哪兒開始修、誰來修等等這些細節問題。就睡在堂屋隔壁的洪濤一直到半夜三點多,還能聽到堂屋裡低低的談話聲和火塘裡木柴的劈啪聲。(……)PS:PS:保底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