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她愛來不來吧,我是看她大晚上的還得坐車回去,早上還得起早跑過來挺辛苦的。再說吧,以後說不定營業時間會越來越長,到了冬天你說讓她一個人,頂風冒雪的走夜路,你這個當姐姐的忍心嘛?對了,我還得問你一件事兒,她那個手怎麼弄的那麼粗啊,你們在家是不是全使喚她一個人了,怕她到這裡住了,你們就少一個長工沒人給你們乾活兒了?”洪濤才不怕韓雪來這套社會上嚇唬小孩的把戲,隻要不動手,他一個人能對付3個韓雪都不占下風。“你管的著嘛!小屁孩,少操那個心,彆以為我妹妹在你這裡上班,你就能管我!我就再相信你一次,讓她給你值班,不過你可聽好了,你要是敢對她動什麼壞心思,我找人把你店砸了,還得給你屁股上紮兩個窟窿,你信不信!”韓雪讓洪濤說的有點掛不住臉兒了,咬牙切齒的嚇唬了洪濤一頓,但一點說服力都沒有,她還不得不把妹妹親手送過來。“你這話說得虧心不虧心啊!咱倆第一次見麵兒的時候,我就請你喝啤酒,第二次見麵,我記得你吃我了一根大雪糕吧?一直到現在,都是你占我便宜,我啥時候占過你便宜啊?那天我不小心摸了你大腿一下,結果你差點把我耳朵揪掉了,你剛才是不是說反了,應該你欺負我才對吧!?”洪濤是堅決不能讓韓雪在理兒上站到製高點,必須全方位打壓,於是開始掰著手指頭曆數韓雪占過自己的便宜。“我說不過你!反正你不許欺負我妹妹,也不許和她說咱倆的關係,我找你小姨還有事兒,不和你說了!”韓雪實在是說不過洪濤,越說自己越沒理,這個小孩一肚子都是古怪道理,無法預料,她隻能躲開他。“咱倆的關係?咱倆有什麼關係啊?”洪濤還在不依不饒,追著韓雪屁股後麵要說法。“小樣兒!還和我鬥!再等10年,你的**和精神就都不是我對手了!”看和韓雪落荒而逃進入小姨的裁縫店,洪濤活動了一下腮幫子上的肌肉,得意洋洋的回到了隔壁的發廊裡。忙碌的日子過得很快,轉眼裁縫店和發廊已經開業一周了,生意依然那麼火爆,來此做衣服、理發的顧客已經不止是附近的居民或者上下班路過的人了,開始有了從彆的地方特意前來的顧客。她們有的是聽同事或者朋友介紹的,有的乾脆就是在大街上碰見了彆人穿著好看的衣服或者燙著沒見過的頭發,直接上去問來的地址,然後找個空閒時間匆匆趕了過來。隨著顧客的基數慢慢變大,兩間小店的生意也就平穩了下來,每天大概做多少活兒基本都是固定的,隻要不趕上過節過年,不會有太大的變化。小姨也不再是一個人苦撐了,她聽從了自己小外甥的建議,從她的高中同學裡找了一個和她關係比較不錯、也沒找到合適工作、家裡又不反對的女孩子,成為了她的副手,一邊乾活兒,一邊教起了徒弟。雖然裁縫這個活兒比燙發上卷要難學的多,但是鎖個邊、上個扣子、熨燙個零部件的小活兒還是不難的,彆小看這些個瑣碎工作,做衣服一大半都是這種零碎小活兒,有了這個女孩的幫助,小姨的效率可以提高不少。可惜的是三表姐的動手能力太差,韓燕來的時間又太短,洪濤暫時還不能完全脫離發廊的工作不管,至少那些長頭發的顧客,她們兩個還處理不了,得洪濤親自上陣。除了這些特彆的活兒之外,洪濤儘量有活兒了就讓表姐和韓燕自己乾,然後他在旁邊盯著,隻要不出大錯誤,他連話都不說。學技能就和學遊泳一個道理,如果你老戴著救生圈下水,那你一輩子也學不會遊泳。必須有人從後麵踹你一腳,把你踹到水裡去,然後讓你自己在水裡折騰,隻要看著你不被淹死,你很快就能學會。韓燕在動手能力、刻苦程度上比表姐強太多了,而且她的心思非常細,她能同時記住好幾位顧客不同的拆卷、上定型液的時間,一分鐘都不會差,再加上她那個任勞任怨乖乖女的性格和形象,也讓顧客們很滿意,就算有點小失誤,那些大人們也不會和她計較。所以她很快就成了顧客們除了洪濤之外的第一選擇,至於表姐隻能是最無奈的選擇,她不光心粗手笨,脾氣還急,稍微有點弄不好,就扯著嗓子喊洪濤幫忙,本來就不多的威望,全被她自己給敗光了。由於整天的大部分時間全都扔在了發廊裡,洪濤不得不把他那幾個蛐蛐罐也有請到了發廊裡,平時就放在小姨裁縫店裡的一個櫃子裡,有空閒的時候,他就用一個電爐子給蛐蛐做飯,反正這裡用電也不花錢!“姥爺,您看今天的報紙了嗎?”快到8月底的時候,有一天在飯桌上,洪濤突然拿著一張人民日報放到了姥爺麵前。“報紙?上麵又說啥了?我看看啊。。。特區?中華人民共和國第五屆全國人大常委會第十五次會議決定:在中國廣東省的深圳、珠海、汕頭和福建省的廈門設置經濟特區。炳瑞啊,經濟特區是什麼意思?”姥爺看著報紙上的頭版頭條,讀了好幾遍,也沒明白,隻好問家裡最有學問的二女婿,也就是洪濤他爸。“我在學校裡也看過了,看來小濤說對了,國家的政策這回是真的變了,不光是說說的問題,這已經有了實際行動了。經濟特區嘛,按照我的理解,就是在這4個地方,可能要有更大的政策改變,這個意思怎麼說呢?就好像是清朝那會兒的天津衛、廣州、上海一樣,允許外國人來咱們國家做買賣了,嗯,大概就是這個意思!”洪濤的父親沒法和老頭說那些學術用語,隻能把自己的理解翻譯成大白話。“啊!那不是又回去了?是不是還得有租界啊!好不容易把他們打跑了,怎麼還又請回來了啊?這不是瞎折騰嘛!”姥爺確實聽懂了,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拍,開始發表自己的不滿。“姥爺,不是租界,是允許外國人來做買賣,但是還得遵守咱們的法律,主要是騙他們的錢,讓他們多買咱們的東西,這樣國家不就有錢了嘛。”洪濤一聽老頭這是要反社會主義啊,趕緊幫著父親給姥爺解釋,就剛才老頭這句話,如果放到特殊時期時期,那就是現行反革命!“哦,這還差不多,我就納悶了,乾嘛非要騙他們的錢呢?洋鬼子的錢可不是好騙的,他們比猴子還精呢。早年間京城這個地界上也有不少洋鬼子,大街上那些拉車的,一到夏天就沒人願意拉洋鬼子,他們專找遠道跑,最缺德了!”姥爺看來對外國人那是滿滿的仇恨。“咱不管他們好騙不好騙,反正小姨和表姐這個店是安穩了,國家都能讓洋人進來做生意,總不會不讓咱自己人做吧,您說是不是這個理兒?”洪濤沒那個本事在短時間內給姥爺普及一堂國際金融課,隻能避而不談這些大環境,還是先說自己家的事情吧。“那是自然!還是我們家小濤看得準!你比你姥爺強多了,比你爸更強,你爸念書念傻了。不過姥爺和你爸看過的事情太多了,這個人啊,知道的越多,膽子就越小,等你長大了,也是這樣兒,誰也跑不了,嘿嘿嘿。”姥爺一說起自己家的這兩個小店,就像前幾年剛裝上土暖氣一樣,滿滿的都是自豪。原本剛開始的時候,街坊鄰居裡還有不少人都是抱著看熱鬨的態度,等著老胡家出事兒呢。可是半個月下來,那兩個小店不光沒出事兒,生意放到出奇的好,有好事的人自發的幫著姥爺算了一筆賬,結果這個數字一算出來,誰也不敢信,兩個小店一個月的毛收入差不多有1萬塊錢!一萬塊錢!這在當時的普通百姓階層,是無法想像的一個錢數。在幾毛錢一斤的豬肉都不能隨意吃、一輩子最多接觸過的最高消費就是三位數的時候,你說你一個月掙六位數,你家裡所有的親戚朋友立馬就能把你當怪物,羨慕嫉妒都沒有了,全是赤果果的恨!大家都是娘生爹養的,都是住在胡同大雜院裡的人,你家又不是皇親國戚,憑什麼你們家能掙那麼多錢!憑什麼你家想下館子就下館子,我們還得在家裡啃饅頭就白菜豆腐!憑什麼你家孩子出門都穿新衣服,我們家孩子還得穿舊的!憑什麼你抽1塊多一盒的中華,我就得抽9分錢一盒的大豐收!社會主義還要不要了?地主老財是不是要反攻倒算?資本主義是不是要複辟了?一大串疑問立刻就會在人們心中湧起,然後化作一腔怒火,燒得大部分人都睡不著覺,最終的結果就是去居委會告黑狀!恨不得明天一大早,特殊時期又開始了,老子過不好,誰也彆想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