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霧彌漫,氣溫驟降,方圓數裡之內,已經凍得冰窖一樣,不知過了多少時候,冰海白蜍吐了兩口氣,閉上了嘴,天地的寒氣稍微消散,隻餘下一個龐大的身軀,白的透明,像是水晶雕成。在白蜍的背後,還有不起眼的幾根小小冰柱,那都是剛才想要取得冰蟾酥的貪婪的修士,還來不及得手,便已經惹怒了白蜍,噴出霧氣,因為挨得太近,已經被凍成了冰棍,眼見是不活了。除此之外,離著稍微近一點的修士也都凍了起來,雖然冰層有薄有厚,但到底都凍得結結實實,如果有人站在冰海白蜍的頭頂上向下看,能看見一片如同石子一樣不起眼的冰坨,在不久之前,那些都是修士。離著白蜍最近的活人,也在數裡之外,隻見白霧彌漫中星星點點的火苗閃爍著,每一點火苗旁邊,還有幾個活的修士,除此之外,再無旁人。倘若這白蜍目光銳利,誰是敵人自然一覽無餘,但正如淩靜飛說的那樣,白蜍隻能看見動態的物體,隻要這些修士不動,白蜍就沒有發現他們。然而並不是說這樣就安全了,那白蜍雖然閉上嘴,鮮紅的眼球仍是轉動不已,突然再度張開嘴,這一次倒是沒有噴出白霧,隻是發出了一聲“呱”的大叫。白蜍仿佛冰雪堆出來的後背突然開了無數的口子,噴出數百道白色的粘液,粘液比白霧的擴散速度勝過百倍,如同道道利箭,四麵八方的飛了出去。撲啦啦數聲。在白蜍身邊數十座冰雕被白水噴到,登時碎裂。化為無數散碎的冰晶,落在地上。落入塵埃,若是剛才那些修士還隻是凍成了冰坨,那麼現在就是粉身碎骨了。數百道冰箭鋪天蓋地的飛出去,原本還有一絲僥幸生還的修士無一幸免。這種靜靜地放**術雖然恐怖,但畢竟有個範圍,隻要第一波沒死,後麵的也不難躲過。隻是這一次冰箭的範圍更遠了,又傷到了幾個修士,其中有幾個被冰箭射中。那冰箭威力自然遠非白霧可比。中者立刻倒在地上,變成了一堆冰渣。若是細究起來,被冰箭射中,其實也不過是被迅速急凍而已,隻是那冰箭衝擊力同樣極大,將中箭的修士往後一帶,摔在地下,一幢之間,登時粉碎。可稱死無全屍。那白蜍還嫌不足,挪動了僵直的身子,突然後腿一彈,高高的躍起。一眾僥幸生還。猶自慶幸的修士都愣住了,他們剛才見過那白蜍跳上來敏捷的身手,但是這麼長時間。那白蜍不過在地上噴雲吐霧,他們都把它當做一個能噴火的大石頭看待。已經忘了,這家夥動起來速度可不慢。“不好。快跑!”能喊出這四個字的修士,一定是反應很快的,因為大部分修士連喊四個字的時間都沒有,就被黑影一砸,砸成了肉餅,或者被突如其來的鮮紅的舌頭一卷,拉入那冰海白蜍的大口之中,在世間消失。人道靜如處子,動如脫兔,,那白蜍呆著不動的時候,跟靜好處子固然沒什麼關係,但動起來卻比籠中脫兔還要迅猛,直如雷霆萬鈞,眾人第一下來不及反應,被那白蜍壓垮,第二下,第三下居然還是來不及反應,被一隻白色的大蛤蟆此起彼落,泰山壓頂,橫掃千軍,死傷慘重。越是高級的獸怪,越有靈性,那白蜍雖然始終未能再上一層,化為妖怪,開了與人無異的靈智,但是幾分靈性還是有的,各種情緒齊全,譬如剛才,它對這些小螻蟻十分厭惡,便使出手段各種追殺,現在見他們不堪一擊,又開始得意,呱呱兩聲,美滋滋的叫了起來,得意忘形的情緒,那是飽滿非常。它越是興奮,就越能撒歡兒,一麵追殺著地下還能跑得小雜碎,一麵大口的噴著白氣。很快,這種白氣又把周圍的天地弄得白霧蒙蒙,無法視人。那白蜍眼睛不好,本就看不到不動的東西,何況這種大霧蒙蒙的天氣,原本會名副其實的抓瞎,但是好在這些小螻蟻其實很蠢——他們逃跑雖然快,雖然零散,但總是帶著一小堆火苗,無論怎麼跑,都像一盞指路的明燈,清楚地給白蜍指明了方向,無論什麼時候,隻要它跳到火苗旁邊,舌頭一卷,又是一頓美餐進賬。其實這些修士又何嘗不知道,拿著火苗跑,增加自己的目標,簡直就是找死,但是不拿著火苗,同樣也是找死,那白霧越來越濃,溫度越降越低,開始的時候,還能在火苗三五步之外生存,現在離開一步都要凍僵,拿著火苗跑,容易死,但是不拿著,那就是必死。兩害相權取其輕,修士們也隻好頂著一盞燈四處亂跑了。那白蜍興致越發的高了,一口一個,或者一口一群,吃得正高興,在白霧之中跳來跳去,尋覓著下一個食物。突然,在白霧之中,它發現了一點火光,而且是非常耀眼的火光,那白蜍張大了嘴,身子一動,已經飛撲了過去。這畜生如今已經非常有經驗,不需要多看,一張口,鮮紅的長舌飛出,把那火光連著周圍的一片區域一卷而空,舌頭飛快的縮回去,就要咽下。冷!那白蜍冷住了,以它那不高的靈性,自然無法理解為什麼一口吞下去,會覺得冷,天可憐見,它從出生開始,從來不知道冷是什麼滋味,但是今天它知道,那一口下去,舌頭都凍得麻了。身子一陣僵直。它雖然腦子反應不過來,但身體是能反映的,猛的張開了大嘴,一條舌頭墜了下來,竟然已經凍住了半截。那白蜍完全被激怒,一雙大眼睛越發的鮮紅,望著白霧之中,隻見兩個稀薄的身影正在霧氣中穿梭——這必然是害它的始作俑者。吃了他們!那白蜍隻有一個念頭,舌頭一甩,在地上一頓,無數冰晶碎末甩了下來,登時又恢複了靈活,它畢竟是一等一的寒冰獸怪,哪能長久的被冰凍住,一根舌頭狠狠一戳,往那兩個人身上卷去。然而這兩個人十分滑溜,雖然帶著火苗,能夠看得清楚,但速度實在是太快了,白蜍的舌頭速度何等驚人,竟然第一下沒能卷入,給他們又跑出去很遠。這一下,冰海白蜍惱恨非常,這畜生雖然沒什麼腦子,但是舌頭曆經百戰,從無失手,哪裡能咽得下這口氣,更加發了性,當下舌頭如同過了電一般,不停地顫抖著,一下下的往那兩個可惡的螻蟻上卷去。那兩個螻蟻果然速度快,幾下舌頭都沒趕上,但是白蜍也不是吃素的,它不但舌頭速度快,連身軀也是極快的,它舌頭本長,兩個人類要數息才能飛出它的舌頭範圍,這數息時間他隻需要動動舌頭,等到之後那兩人飛走了,它有早有準備,一下子就躍前,又能將兩人納入範圍之內。來來去去,這兩個家夥成了甕中之鱉,若非那小蟲子在小範圍內飛的是在靈活,隻怕早已經成了他的盤中餐。隻是那白蜍雖然暫時奈何不得,卻也是占據了絕對優勢,它全身都被冰雪覆蓋,彆說法術,就是法器砍上了,也是毫無作用,譬如前麵兩個小螻蟻,不知道扔了多少花花綠綠的法術過來,一個一個的煙花倒也耀眼,可是落在它身上,可連它的油皮的都沒有擦破,更有一把閃著光的小小的飛劍過來,被那白蜍一口吞下,連個渣滓都沒吐出來。所以,那兩個小家夥成為點心,不過是早晚的事,白蜍雖然不會轉念頭,但是它的自信是不輸給人類的。“這樣必死無疑了。”雲兮狼狽的跟著淩靜飛到處亂跑,心中把她恨得暗自吐血——要不是她非把自己留下,現在他也不至於跟著一隻大白癩蛤蟆兜圈子玩兒,就算是打不過,難道還跑不掉麼?最多犧牲幾個炮灰就是了。怎麼辦,這個混蛋不拖到那更可惡百倍的小白臉回來,她是不肯罷休了,自己全無必要陪她做這危險的活計,可她往哪走都不忘拽住了自己,實在是可惡,要不然——量小非君子無毒不丈夫,是你先要我的命的。“是啊,沒想到這麼棘手,江兄就要回來了。”淩靜飛眯著眼睛伸手扔出了一個雪落術,跟往常一樣,碰到了白蜍的賴皮,輕輕巧巧被彈開了,“再拖三十個數,若他不來,咱們各自散了便是。”哼哼——誰陪你三十個數?“好吧,隻能這樣了。”雲兮一麵溫和的說,一麵掏出了自己珍藏的雷珠,剛才打白蜍他都不舍得用,這回顧不得,連孽畜帶這個女人,一起乾了。被拖住了沒有?緩兵之計大概沒用,沒辦法,“一起數吧,一——”先殺了他吧,反正他在,自己也不好放殺手鐧,淩靜飛含著笑看著雲兮。那麼……雲兮張口,就要叫道:“去——”突然淩靜飛道:“江兄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