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陸遙再三渲染了任務的重要性,但事實證明,並沒有幾個人能夠完成那些苛刻的任務,所以這個工作其實很清閒,江川的主要時間,還是花在看擂台賽上。彆說,擂台賽中有不少散修,果然身手不凡,江川自忖若非突然突破,也未必能在他們手下討到好去。雖然那些修士的裝備比之江川遠遠不如,但是鬥爭經驗比江川更勝百倍,一看就是血海裡打拚出來的,遇到這種人,若是實力絕對占優也罷了,若是實力相當或者緊緊稍勝一籌,隻怕難以應付。看了自己也應當多練練手了,這幾年煉丹煉的有點傻,沒事找點獸怪打上幾場,也是不錯的主意。等到第一場擂台賽結束,終於有一個來青石穀登記的散修了。眼見那人約莫三十來歲年紀,一步絡腮胡子,臉上有一個長長的刀疤,相貌甚是凶狠。那散修來到近前,抱拳道:“仙使大人,我來交貨。”說著拿出三枚嬰兒拳頭大小的紫色果實,正是紫湘果。江川暗自驚訝,沒想到紫湘果這麼不值錢,怪不得排在任務的前列。陸遙一見那人,登時眉頭一皺,哼了一聲,漫聲道:“放下。”江川從來沒有聽過陸遙用這種口氣說話,語氣中的傲慢,比之季承恩也不遑多讓,看來高門大派遇到散修,態度都差不多,不過由於他和陸遙相處得還算相得,所以並沒有產生什麼反感,再說,他也不是散修了,反而是一名名門弟子,立場不同,心境自然也發生了微妙的變化。陸遙用手指戳了戳紫湘果,聞了一聞,點頭道:“確實是紫湘果,品質乙等。”江川在旁邊聽著,見陸遙給出了評價,在登記欄裡品質寫了“乙等”,按照一般道理,任務物品的品質,就相當於任務完成評價,何況這人已經在九層,這種實力不應該給他拉分才是。果然,那人的靈根測試是搭配比較好的三靈根,在靈根中屬於中等偏上。然而,江川耳中卻傳來陸遙的聲音道:“人物評價給丁等,任務評價給丙等。”江川詫異非常,雖然臉上不動聲色,卻是用疑問的眼光隱晦的看了一眼陸遙,陸遙再度傳音道:“此人相貌如此醜陋,進門來降低我門派形象,不能給高分。”江川無語,早知道林下洲注重弟子形象,沒想到竟到了這般地步,若非他本來相貌清俊,隻怕就算煉丹術再高,也沒那麼容易坐上內門執事之位。按照陸遙的吩咐記錄下來,江川遞給了那人一件信物玉簡,那人裂開了大嘴,哈哈大笑,拍手道:“我成功了,我進了林下洲,哈哈,老子圓滿了……”一路狂笑而去。江川想起梁有思說過的外門弟子的苦楚,再聯想起來陸遙剛才的厭惡和現在看到此人表現之後越皺越緊的眉頭,不由在心中替這位興高采烈的哥們默哀一陣,讓他先高興幾天吧。這一次,直到晚上才有人前來交差,這一回是熟人了,正是張七公子張業鵬。陸遙看了看張業鵬,又看了看紫湘果,微微頷首,表示對於兩方麵都比較滿意,指示江川,人給甲等,果子給乙等,綜合評價給乙等上。江川心道這也太好做了,也不用看任務,隻見看臉就能猜到**不離十。等到張業鵬過來領信物的時候,江川低聲問道:“龔淳呢?”張業鵬一進來就看見了江川,又驚又喜,沒想到他竟然早就進了林下洲,而且地位看來不低,心中雖有些羨慕,但更多的是恍然大悟——若非是林下洲中人,怎能如此了得?聽到江川詢問,神色更加恭敬,道:“龔淳剛才和一個絡腮胡子的散修交換了任務物品,去了金岩穀。”江川瞬間想起了那刀疤臉,心道:我說怎麼紫湘果那麼多,原來就是我們那一批。金岩穀?那不是煉器的方家所在麼?煉丹煉器是方術兩大重鎮,倒是地位相當,換的不算吃虧。點點頭,把一枚玉簡遞給他,道:“這是你的信物。”張業鵬捧著玉簡,神色一時喜一時悲,眉梢眼角都在微微顫抖,江川生拍他失態,引起了陸遙的惡感,好在張業鵬經過連番打擊,城府更加深沉,終於控製住了自己,深深一揖,轉頭向外走。但是他一轉頭,腦袋還低著,悶頭向外走,可就沒看清人影,砰地一聲,在門口和另外一個剛進來的人撞了滿懷。兩人都是修士,撞一下自然不會怎麼樣,各自退了一步,互相對視一眼,突然同時叫道:“怎麼是你?”原來張業鵬撞到的那人,正是他四哥,張業真。張業鵬雖然已經頗有心胸城府,但是見了這個險些要了自己性命的兄長,仍是咬牙切齒,冷笑道:“四哥,見到小弟還好端端的,是不是驚訝得很?”張業真的城府比張業鵬還要差得遠,他向來在家族裡驕傲慣了,從來沒想到收斂這一說,見張業鵬活蹦亂跳站在眼前,暗中惱恨陰老辦事不利,再聽他挑釁之言,一股邪火直衝腦門,再也控製不住,叫罵道:“賤種,你還敢在我麵前說話,你這死不了的小雜種,看我不撕爛你的腦袋。”說著一伸手,一枚火焰術發了出來。張業鵬冷笑道:“這可是你先動手的。”手中金光連閃,數道金線飛了出去。隻聽嗤嗤嗤幾聲響,兩邊小小的屏風登時破裂,一邊被張業真燒的爆裂,一邊被張業鵬的金光打得粉碎。兩人烏眼雞一眼對掐,渾忘了這裡是擇仙橋的現場,但是他們忘了,並不代表這裡就不是。隻聽砰地一聲,陸遙在桌子上狠狠一拍,冷著臉站起身來。江川暗叫不好,站起來走到張業鵬身邊,一伸手,把他擊飛了出去,張業鵬身子向後一撞倒在地上,摔得甚是狼狽,愣了一愣,站起身來,卻是並無損傷。張業真眼見張業鵬飛了出去,正自驚喜,突然脖子上一陣銳利灼熱的疼痛感覺傳來,隻聽得一人道:“動一動,就去死。”江川站在他身後,手上發出一縷火焰,形成了一枚薄薄的刀刃,抵在他脖子上。陸遙見江川一伸手將兩人製住,怒火稍息,又見江川手中火焰控製的爐火純青,細微精奧處,自己也是不及,心中暗讚,盯著兩人,道:“你們兩個人,好大的膽子。”話音剛落,隻聽得有人接口道:“不錯,你們兩個狗膽包天,竟然在擇仙橋放肆,這麼多年來,倒是頭一例。”說著,從屏風後麵轉出了幾個人來。說話的,就是江川第一次見到的那有幾分娘娘腔的青年,江川當然已經認識了他,乃是主洲的董書亦。其他幾人,就是銀砂穀、金岩穀、紅礬穀、烏磐穀的四方家執事,除了主席台上的兩位侍奉長老的執事弟子,所有的擇仙橋執事都來齊了。他們不能不來,敢在擇仙橋收任務現場打架,還打出了這樣的聲勢,不但聞所未聞,對於林下洲來說,更簡直是一種公開的挑釁,倘若他們不把事情止住,林下洲七大派的臉麵也不用要了。江川苦笑,他還以為張業鵬心思深沉了呢,沒想到還是這麼衝動,這一回就算想要善了,隻怕也難了。董書亦不但是主洲的執事,而且出來的時候,被長老賦予了便宜行事之權,冷冷的掃了一眼,道:“陸師妹,這是怎麼回事。”陸遙道:“怎麼回事?我也想知道,這兩個散修在我這裡一見麵,就放肆之極,最後更大打出手,這是不將我放在眼裡,還是不將林下洲放在眼裡?”董書亦一聽,知道這兩人是在林下洲的地盤上,因為私人恩怨打起來,跟林下洲半分關係也沒有,那也不必問了,他對散修隻見有什麼恩怨,並沒有任何興趣,他隻知道,這兩個混蛋擾亂了擇仙橋的秩序,在幻虛宗和許多散修麵前掃了林下洲的臉麵。董書亦的目光帶著寒冰一樣的冷冽,嘴角微微一撇,似乎是個笑容,轉過頭來,對陸遙道:“師妹,這件事畢竟在你的地盤上,你有沒有什麼建議?如果沒有,愚兄就自行處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