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何求?”江川喃喃自語,是無儘的力量麼?是永恒的生命麼?是無拘無束的自由麼?這些東西,每一樣,都是很重要的,即使對於江川,也不敢說其中哪一樣淩駕於其他之上,那麼,有一件東西或者可以包涵一切……“我所求……乃是大道,無拘無束,無悔無恨,無儘無窮的大道!”江川抬起頭來,堅定的道。“……有這等好事我還去呢,豈能輪得到你?”空氣中沉默了一會兒,那聲音又響起來,帶著一股惱羞成怒。江川愕然,抬頭一看,隻見頭頂上不知何時霧氣稍稍散開,露出一眼,眼中矗立一物,足有數十丈高下,長著一個大鳥的腦袋,鳥頭有腳,底下卻有四蹄,拖著一條長尾,形貌甚是古怪。江川遲疑了一下,突然想起一物,道:“是飛廉?”他曾經看過一本書,記載著:“飛廉,神禽,能致風氣者,身似鹿,頭如雀,有角而蛇尾,文如豹。”倒與這怪物頗有相似之處。那怪物張開大嘴,嗬嗬而笑,道:“沒料到你小子倒知道本座,不錯,本座正是我主座下飛廉,奉命看守九轉煉心路,你既然已經大功告成,可以向我提出要求,不過像剛才那樣扯淡的要求不必提了,我畢竟不是主人,神通總是有限的。”江川奇道:“提什麼要求?為什麼提要求?”那飛廉訝道:“怎麼,你不是聽說有獎勵才到九轉煉心路這裡來的麼?難道隻是為了磨礪一下自己的道心?嘿嘿,孺子可教,如今有這樣毅力的年輕人可是不多了?”江川摸了摸腦袋,道:“等等,什麼是九轉煉心路?”愣了一會兒,那飛廉咆哮道:“你不知道九轉煉心路,你不知道九轉煉心路你從哪裡上來的?小子,你戲耍老子是不是?除了我主,還沒誰能戲耍本座,說,你倒是是誰,從何而來?”江川尷尬一笑:“就是這個問題,我是從哪裡來的?”眼見那飛廉呼哧呼哧的噴氣,似乎隨時都有可能將自己一口吃下,江川連忙搖手,道:“閣下稍等,等我回憶回憶,梳理順了再說。”那飛廉四蹄刨土,心道:倘若不是我主有令,闖過九轉問心路的人,不得動他分毫,我早就吃了你了。江川見那飛廉沒有表示明確的反對,稍稍定住心神,暗道:我是怎麼來的?我肯定是睡覺睡到這裡的。前日,我夢見我在戰場,戰場之前,是一個貧寒少年,在之前是在黑暗中走路……什麼亂七八糟的,到底是怎麼回事?江川一麵想,一麵屈指細數自己做的夢,一直數到了戰場三次,正好一個拳頭握住又展開,隻餘下大拇指彎曲,突然一閃念:一共做了九天的夢,九天,九轉……其中有什麼聯係不成?沉吟著,江川道:“飛廉閣下,這九轉煉心路是不是會讓走在路上的人經曆九種不同的人生?”那飛廉仰頭道:“是啊,難道你不曾經過麼?我主是何等的神通廣大,他將自己的九個考驗化為九世人生,每經曆一世,便成為一轉。倘若有一轉不合格,也是上不到這裡的。不過就算你最終不能上到這裡,曆經三世、六世,我主也有禮物相贈。再者,就算三世都不過,但是你在這幾路上經曆了人生閱曆,卻是不假,對人大有裨益,你彆將他當做一般的幻術,在夢中過的一輩子也是幾十年時間,每一刻都是實實在在,若是用心感悟,那是受用不儘。我主的仁慈就在這裡。”江川狠狠地打了一下自己的腦袋:心道:不對,不對,當初的猜想全錯了,我以為那九世都在做夢,而做哪些奇怪的夢是因為那個枕頭,其實全然不對——那幻境是九轉煉心路帶出來的,與枕頭無乾。枕頭做了什麼?難道它把我帶到這裡不成?他細細地回想,回想第一次經曆人生之前,剛進入枕頭的夢境中看了什麼,努力地摒棄了那些幾乎刻在他骨髓裡的人生經曆,他好容易一點點的,把失落的記憶找了回來。他似乎是在某一個山壁上,發現了一條羊腸小道,然後就爬上來了……小道,對了,自己一踏上那小道,就立刻來到了第一世——那小道就是九轉煉心路麼?那麼自己是怎麼來到那麵山壁之前的?好像也是莫名其妙……是……是……啊,是從河裡麵掉下來的,那麼在河岸上的時候在乾嗎……嗯,好像是從一扇門裡進來的……門外頭呢,似乎是一座……不,三座橋!思維到了這裡,完完全全的停止了,似乎他一進入夢境,就是這三座橋,至於為什麼有三座橋,那是無論如何也沒有答案。無奈何,他隻好把開頭設定在那三座橋上。現在他可以正著再捋一遍——三座橋,每座橋儘頭都有一個門,但是隻有一個門開了一條縫,然而自己就從這個門裡進來了。門中是一條河,他跳下河……等一下,他跳河乾什麼?他從來沒有什麼想不的事——對了,河裡麵有東西,有一個亮點,整個大河之中,唯一一個亮點,他就跳下去抓……沒有,他沒有自己跳下去,而是隻是凝神一看,然後……然而就在這裡了。那麼事情的關鍵就在那橋,那門,那河。這些東西,或許才是枕頭之中最重要的秘密所在,不過,他現在手中的信息少得可憐,憑借這些,根本不能推測出太多。不過,那個枕頭本就在他手中,他有的是時間慢慢研究,相信一定能研究出比鍛煉魂識更有用得多的用處來。江川回過神,對那飛廉深深一禮,道:“敢問閣下,這個九轉煉心路在哪郡、哪府、哪一個國家?”飛廉哼了一聲,道:“你這小子糊塗了麼?連自己在哪都不知道了?咱們當然在青州,青州的中心。”江川疑惑道:“青州,青州是哪裡?”他也算博學,但是看過的古今書籍之中,沒有一本提到青州這個地名。飛廉道:“你不知道?是了,你果然不知道,當年的青州啊,也消失了很久了,不過我也不知道你們如今叫什麼……我想起來了,三百年前,有一個人,他也到了我麵前……”江川驚訝道:“還有其他人到您麵前麼?”飛廉道:“那又有什麼奇怪的?雖然這個考驗不是你有毅力有膽量有頭腦就能過的,還得看合不合我主的心意,不過這裡矗立了幾萬年,也有一兩個小子穿過重重障礙,到了我麵前。我數數,一,二……嗯,你是第三個。”江川點點頭,道:“三百年前那人如何?”飛廉道:“他到了我這裡,求得了我主的賞賜,順便和我聊了聊天,他告訴我說,他在一個叫平昌總鎮的地方,是那個總鎮下麵一個馬倌,也是費勁了千辛萬苦才過得九轉煉心路,他還說,若有機會,就在這九轉峰腳下開山立派,請我做他的護山神獸——哈哈,真是笑話,我主何等神通,他居然想要和我主相提並論,我叫他滾蛋。他倒好,立下一個誓言,說是不能讓我做他的護山神獸,也要把我這九轉峰納入他門派之中,為他獨有。這些人,就是這麼自私貪婪,非常可厭,老子給他的功法裡麵做了點手腳,等他修到了遨遊境,看他如何收場。”江川皺了皺眉頭,那人是不是自私可惡不管他的事,但是那人提到的平昌總鎮卻是很奇怪。總鎮的意思就是藩鎮,指的是一些邊疆地方特殊化的軍政統一的地區,類似於小諸侯國,大昌國是沒有總鎮的,但是大赫和大永都還有不少,隻是沒聽說過平昌總鎮這個地方。想必是個小地方,也不值得一提。飛廉道:“你從下麵來,看到有人把我九轉峰劃了地盤沒有?”江川搖搖頭,道:“不曾看見。”他總不能說我是從外麵來的,根本不知道下麵有什麼。飛廉哈哈大笑,又道:“看來這小子也是吹牛皮——不過一個人能從法體期修煉到破生期,怎麼也得五百年,他不過三百年,又算什麼,就算是有我主的傳授,現在也不成氣候,倘若將來他真的有力量了,我等著他便是。”江川搖搖頭,心道:說不定那人真的已經把地盤劃定,不過我不知道罷了。飛廉道:“那人雖然十分猥瑣無聊,但是也有一處好處,甚至讓我看到了我主的影子,不,第一個上來的人我也看到了,我本來以為那也是我主挑選弟子的條件,沒想到你卻是大大的例外,真是奇哉怪也。”江川道:“什麼?”飛廉道:“野心!我在他們兩人身上看到了毫不掩飾的野心,好似要把世界一口吞掉的野心!為什麼在你身上一點都沒有?”江川輕輕地呲了呲牙,道:“剛才您不是已經說過了麼?他們有毫不掩飾的野心,我不一樣,我總是掩飾的很好,直到應該露出來的時候。”